女儿现在发出的声音，便是刚才诅咒威胁自己的那个声音。

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但随后陈慈就放下里的一切，改变脸色迅速的扶起了自己的女儿。

“爹爹你刚才怎么了？”

陈思瑶是特别了解自己父亲的，见父亲刚才的表情不对，她便立马抬头询问起来。

“没事，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身体，刚才在死的时候对着我说了一些威胁诅咒之言。”

将近七百岁才有唯一的一个女儿，陈慈自然对她信任有加。所以即便是不好的事情，他也扶着自己的女儿，大概给她说了一下。

“不过是没本事的小蝼蚁而已，真正厉害的才不会说什么狠话呢！”

说话的陈思瑶想起了当日杀死自己的李长宁，想到那人似乎就是标准的人狠话不多。她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惧色，也露出了一丝自己一定要报仇的坚定和很绝。

陈慈扫着她的脸色，慢慢的问起了那日的情况。

他此举目的有二，一是从她嘴里，真正的了解一下当日的情况。二是即便女儿是在自己面前夺舍成功了，但为了意外万一。他还是想把女儿现在说出的话，跟之前他询问得到的那些话，一一对比一下。

“那天我本来打算回来的，我让廖常欣先守着哪里，我实在不喜欢那个小地方，就想回星月城等的。但谁曾想到，我们恰好在半路上碰到了御剑飞过来的周如意和李长宁——”

关于的那天的事情，陈思瑶完全不想说的。

但此刻问她话的是他的父亲，明白父亲的小心谨慎。也想通过描述，让自己父亲知道自己的委屈。所以陈思瑶就压下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慢慢的跟他讲述起来。

两人去后殿，低低的说着话。

他们说话时，前殿的扶沽则是带人，迅速的把前殿剩下的其余九具尸体全部都处理掉了。

庄严肃穆的星月教前殿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在这里的殿门大开，一切都恢复正常时。一只悄悄吊在大殿屋檐上的小东西，才扑腾着小翅膀，迅速的飞走了。

今天的天色是昏暗的，就算雨小了一些，有时候还会停一下，看着也不是一个好天气。

在安安静静的戒严中，在李长宁和周如意睡到中午才刚起来吃饭时，坐着的李长宁一下子就听到了自己小灵宠的声音。

所以她没有犹豫，一听到声音，便直接去了窗边开窗。

“吱吱吱！”

被李长宁赋予重任的小东西，在她打开窗户时，就直接飞向了她的手臂。

一回生二回熟，经过昨天的一遭。感觉自己的小灵兽即便脏兮兮的黑乎乎的，也比周如意能看到的那些死尸强。所以看到小东西接近，李长宁也就顺势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而一看到李长宁胳膊上的东西，正在吃饭的陈枫脸色一下子大变。

“小黑，你出去几日，打听到什么了？”

没有管后面的周如意和陈枫，李长宁拿起小银块奖励起自己的小灵宠。

“吱吱！”

不会讲话的小东西，迅速的吃了小银块，随后它就在李长宁的手臂上躺了下去。

在四脚朝天连续躺了好几下后，它又重重抖抖翅膀又重新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小家伙几次躺下又起来的动作其实很荒谬的，最后在死了后，又抖抖翅膀重新站起来的举动，看着也有点滑稽。

但看着小东西的表演，李长宁还是突然就懂了。

“你说死了十个，最后活了一个？”

“吱吱！”

长着巴豆眼睛的丑蝙蝠立马点头，李长宁轻轻的叹口气，时候就用一粒金灿灿的小金豆再次送走了对方。

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又去里间洗了一把手。随后李长宁才出去把小蝙蝠传递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周如意。

“你的意思是，他们杀了十人，最后选择了一具尸体复活了陈思瑶？”

吃饭的周如意，听着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模样。因为在这之前，她以为被抓的只有陈枫的姐姐陈萼一人。从来都没有想到，陈慈竟然派人抓了十个陈氏女子。

“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用蝙蝠杀死了大小姐，我姐姐能被抓住吗？我们一家人能全部惨死了吗？不对，现在都不是我们一家人了。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至少还有九个跟我们一样的家庭都遇难了。”

十来岁的孩子，昨夜刚刚失去至亲，刚才又看到了造成一切的小蝙蝠。此刻在周如意和李长宁讨论这一切时，忍无可忍的他，便举起手上的饭碗，直接的砸在桌子上。

“什么叫都是我们的错！难道你们陈家人要杀我们，我们就要伸长脖子乖乖挨着吗？当时的情况，不是我们杀了他们，就是他们杀了我们，我们有什么错！！而且你要搞清楚，杀陈思瑶的确实是我们。但让他们为了一个陈思瑶，杀了你们这么多陈氏一族的可不是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对付不了陈氏父女，就把气都撒在我们头上。

而且那天，我可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为了抓一条小鱼，害死你的一个小侍从。你的母亲为了铲除你父亲身边的貌美丫鬟，逼得人家直接自杀了撞墙了。那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也该死？你母亲的死算不算有点罪有应得的意思？而且你可是陈家人，你在你家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你知道外面的有多少平民百姓饿着肚子再交赋税供养你们。怎么那个时候，你怎么就不像现在一样一件一件的刨根问底了？”

关于自己用蝙蝠杀死陈思瑶的事情，李长宁只在周如意面前后悔过，内疚过。

但对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李长宁连一点都没有犹豫，便直接大声呵斥了。

“师妹别生气了，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抬眸向着对面的小孩扫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如意给生气的李长宁夹了一点点蔬菜。

“哼，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师姐。对着你，我才不会心软。你要是想活，你就给我好好的，乖乖的。但如果不想活，你现在就可以拿着你的那两样东西打开房门走出这里。还有，把饭碗给我放好了。这里不是你陈家大少爷的府上，我们不是你家的奴婢仆人，我们没有义务给你收拾饭碗桌子的。再有下次，你如果不想吃饭了，就提前说。到时省的我们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异常，还得从我们自己的口粮里给你省出这一大碗！”

就算有周如意的安抚，李长宁也没有纵容着那个被惯坏的小孩子。

严格的说起来，这个世界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只是个子长得小，不是见识小。所以从知道对方已经十二岁起，从察觉出陈枫家出了事情，周如意有点让着这个孩子起。李长宁就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厉态度，一点都没有给对方情面。

也许周如意体谅他刚刚失去母亲，感觉这事跟自己有关，所以纵着他惯着他。但周如意不想，在她看来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是没办法说清楚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地方。

从他高高在上做陈家宗亲时，享受别人没有的荣华富贵时。底下就有跟他年龄一样的小孩子，连饭都吃不上，还要向星月教交钱。

在别的地方可能这叫纳贡叫人头税，但在这个地方它叫教内供奉。

但无论什么，这就是一种先天性，也无法让人破解的不公平。

凭什么他陈氏一族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凭什么别人杀他们，他们就不能杀别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今天你夺了别人的东西，明天别人自然也可以抢了你的。

如果真的像小男孩这样，把一切都怪到她跟周如意身上。那被突然选做圣女的周如意，又该抱怨谁！还有那些历代倒霉被杀了的圣女圣子，他们又该埋怨谁！！

“……”

被李长宁训斥的陈家少爷，攥着拳头死死的看着李长宁。

看到她这样，怒气腾腾的李长宁，抓住了对方现在最害怕的腰间排箫。

从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圣女起，陈枫就确定了李长宁的魔女身份。

知道对方就是用腰间挂着的那个小排箫害的大小姐惨死的，尽管心里非常的愤怒怨恨。但在真正的看到李长宁的动作后，他却只能微红着眼睛，迅速坐下重新抓起桌上的碗和筷子。

刚才他用力砸碗时，不少米饭掉在桌上了。

想到刚才李魔女的警告，陈枫即便生气，但也听话的伸手捡起了桌子上的大米粒迅速的扔到了自己的大碗了。

“好了，别生气了！”

经过昨晚，周如意的心境确实有一点点改变。起码现在的她，好像突然的就有一种顿悟了，把什么都看淡了的感觉。但即便如此，见小师妹在生气，周如意还是迅速的安抚着。而这次，被安抚的李长宁终于安静吃饭了。

*

又到晚上夜深人静时，见雨终于停了，外面还出了月亮和星星。为了让小师妹心情好起来，也为了暂时把她跟屋子里的陈枫隔开。

所以在月亮升的很高时，周如意就带着小师妹飞去客栈的屋顶看月亮了。

“师姐，我们现在这么出来，不会被发现吧？”

坐在微微发潮的红色瓦片上，看着客栈下面的那条现在看着好像很漂亮的银色小河流，李长宁晃着脚丫子发问道。

“不会，今晚我们这一片的所有人，都会陷入梦境中，都会很忙的。”

打定主意，想让今晚的小师妹开心一下。周如意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她腰间蓝色腰牌中就冒出无数浓烟。浓烟一得到自由，便全部都向所有今晚都没有睡觉的巡逻人员，以及无眠的星月教徒飞去。

浓烟所到之处，几乎所有人都迅速的陷入了睡眠。

李长宁只是看到她腰间的玉佩中有黑烟冒出，并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了。

听到周如意这么说，李长宁本能就相信了对方。

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好好活动了，加上心里感觉烦躁郁闷。所以在此刻，等坐在高高的客栈屋顶后。李长宁的心里，就本能的有了今晚想放松一下，想纾解一下的心思。

低头从腰间拿出排箫，想好好练练的李长宁，询问道：“可以吹这个吗？”

“可以！”

即便坐在屋顶瓦片上，也姿态端正的周如意轻轻的点了头。

拿着排箫的李长宁笑了一下，随后就低头吹了起来。

跟以前森林中一模一样的曲子，等李长宁吹了一下，她的身边就飞来源源不断的黑色蝙蝠。为首的就是那只看到李长宁，就显得特别兴奋的黑色小蝙蝠。

这样的场景，其实是有些渗人的。

但已经见过无数血腥，也从来都不讨厌害怕蝙蝠的周如意，却正常的看着。

那些平时人人畏惧，那天听到李长宁指示就飞过来杀人吃人的黑色小蝙蝠。现在像训练有素的小燕子小蝴蝶一样，都有序的绕着李长宁慢慢的飞翔着。

最后李长宁来了兴致，便干脆的第一次踩上她脚下的几百只蝙蝠，第一次借着它们飞行了。

看着踩着黑色蝙蝠，在半空中带着笑，不断变化着姿势，并且吹着排箫一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周如意也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真正笑容。

今日的李长宁穿的还是星月教的外门青色法衣，头发也是简简单单的斜斜大粗鞭。

出来时，因为是黑夜里，所以她今晚难得大胆的戴上了那日她们卖的那个红色玛瑙额饰。

因为月色，因为她现在的行为，周如意再次有了小师妹才是整个星月教最美小仙子的感觉。

然后在她含笑看着漂亮小仙子时，在半空中的漂亮小仙子便突然的离开她脚下的东西，直接向着她飞了过来。

接受到李长宁的指示，天空中的所有的小蝙蝠，便一窝蜂的全部都离开了。

在几百只蝙蝠挥动翅膀发出的巨大嗡嗡声中，拿着排箫站在周如意面前的李长宁突然就出大声严肃道：“周如意，你以后要出家吗？要做道姑吗？要修道吗？”

每次李长宁直接叫周如意名字，那就意味她是特别认真的。

不知道小师妹为什么这么问，在客栈屋顶上坐了很久的周如意慢慢的站了起来，随即坚定的摇了头。

“那就行！”

而见她否认了，摇头了。拿着排箫穿着青衣的李长宁，也勾唇缓缓的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真正笑容：“周如意你知道吗？现在你的样子有点让我害怕。我不喜欢你像个道姑菩萨那样无欲无求，我想未来的日子你能继续陪着我练剑，继续陪着我喝酒吃肉，继续陪着我走遍无量仙境的所有地方。如果碰到危险，我也想让你陪着我，我们继续一起背靠着背杀人和突围。所以师姐你还是不要修道出家比较好，因为那样我会害怕，会难过，也会有一点点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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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