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晏生俯身而来的瞬间，苏云苒莫名其妙屏住了呼吸。

被他触碰的到的地方有些痒，让她不自觉偏移开了视线。

“我和你是初次见面，你一上来就咒我死，未免失了礼数。”她拂开他的手，一步退到门框上。

“初次。”他似笑非笑着重复她说过的话，从容收手，“骗人就不失礼吗。”

苏云苒思忖半晌，正打算回他的话，就见桑雪走出了房间。

她的注意力一下被拽到桑雪身上。

“人救活了？”

“对，我渡了灵力给他，算是救活了。”桑雪疲惫点头，面色惨白，“还有……他好像就是你要找的薛墨逐。”

“你说他是谁？”云苒脑中的弦猛地绷紧。

假若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才是薛墨逐，她那日遇见的红衣除妖师又是谁？

如此一来，她对薛墨逐一见钟情的剧情就不存在了。

这不是偏离原剧情了吗。

不，好像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走偏了。

在她遇见红衣除妖师的时候，剧情发展就不受控了。

“桑雪，你先回房间，我这里……”苏云苒话还没说完，就见薛墨逐从桑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薛墨逐身上的白衣染了血，只能勉强扶着门站着。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合作，抓住贪情妖。”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像是飘在空中。

晏生不以为然，沉声道：“师兄可知晓你说要合作的人是谁。”

“巫心门的人救了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答应他们的要求。”薛墨逐迎着光看向晏生，“贪情妖为祸苍生，若是能抓住她，和谁联手又有什么关系。”

苏云苒闻声点了点头。

这个薛墨逐倒是讲道理，不像他的师弟，为了杀妖整个人都疯魔了。

下一瞬，靳侑把门打开。

“师姐，我想起来了，黑绸眼纱，粉色蝴蝶，他是晏生，传闻中比妖魔更可怖残忍的除妖师。”他缩在苏云苒身后，似乎很怕晏生，“他在祭妖司可是出了名的除妖疯子，一心屠戮妖邪的怪物，为了杀妖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只要听了他的名字，那些妖就会闻风丧胆。”他紧张的拍了拍苏云苒的肩膀。

“还有呢。”苏云苒注视着立在冷风中的晏生，低声问道。

“他还是仙门第一美人。”靳侑压低了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晏生看，“尤其那双眼，简直美到让人失神，动人心魄。”

“说的好像你看见了一样。”苏云苒耸了耸肩，兴致缺缺，“他的眼睛不是被蒙住了吗。”

“虽然看不到眼睛，但师姐你看，他的弯眉，高鼻梁，薄唇和锋利的下颌线，简直完美。”靳侑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面露惋惜之情，“我听说是他之前除妖时追进了险恶之地，他在那里经受的磨难超出了身体负荷，眼睛受了伤看不见，这才蒙住双眼。”

“你也知道是听说。”苏云苒半信半疑，一时走了神。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日遇到的红衣除妖师。

若论美到极致，那双眼睛倒是称得上第一。

那人不仅外貌美得惊艳众生，就连身体线条也是极美，无可挑剔。

现在想来，那日遇到的红衣除妖师和她眼前的晏生，身形确有几分相似。

是因为美人都有相似之处吗。

苏云苒这边还在望着晏生，耳畔就传来了薛墨逐的声音。

“我已下定决心要与巫心门合作，你若不肯，那就回祭妖司去。”薛墨逐止不住咳了两声，声音都是颤的。

薛墨逐只不过是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体还未复原。

晏生绝不可能放下他不管。

“师兄。”晏生迟疑着向前迈出一步，唇线绷直，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知薛墨逐的性子，一旦他认定了要做某件事，就再无转圜余地。

但晏生也不会让他留在巫心门。

“太好了。”苏云苒开心地拍了下手，抢在晏生之前走到薛墨逐身前，“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够了，我们就开始商量如何去抓贪情妖。”

晏生眉头一蹙，头转向另一边，轻飘飘道：“和巫心门合作可以，但你不行。”

“我怎么就不行了。”苏云苒收了脸上的笑，大步走到晏生面前。

“对啊，苏师姐可是我们巫心门最厉害的除妖师，你让她扮演神婆祭司乞丐乐师千金小姐都不在话下，演谁像谁。”

苏云苒：“……”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吧。

“你的实力，我要亲自验证。”晏生侧身背对着她，声音冷沉。

她跟着转了个圈，昂首挺胸对他道：“好啊，你想怎么验。”

“明日天亮前，若你能夺走我随身的佩剑，我就答应和你们合作。”晏生没有留意苏云苒，反而抬头面向薛墨逐所在的地方，“若她办不到，师兄你就要和我一起回宗门。”

“师兄可答应。”在薛墨逐面前，晏生反而换了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听了晏生的话，薛墨逐开始有点动摇，犹豫着看向苏云苒。

“你尽管答应。”苏云苒的目光扫过薛墨逐，最终驻留在晏生身上。

“因为这一回，我赢定你了。”她对晏生微微一笑。

随着时间无情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苏云苒端坐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时不时喝口茶，吃块糕点，再练个一招半式，十分惬意。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动身，桑雪有些坐不住了。

“云苒，天都要黑了，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我这是在养精蓄锐，到时候找准时机一击即中，打他个措手不及。”苏云苒喝了口桑雪熬的甜汤，神色自若。

“怎么打啊。”桑雪一脸颓丧，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们除妖师不仅要会动手，还要会动脑。”苏云苒慢悠悠睁开眼，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虽然修为和出身比不过他，但胜在头脑灵活。”

“万一晏生头脑也灵活呢？”桑雪担忧着问。

“那他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苏云苒俏皮一笑，歪头道：“因为我会比他做得更好，让他知道挫败是什么滋味。”

“你就这么有信心？”桑雪还是没把握。

“总不能还没刀锋相见就先自己败下阵来。”苏云苒伸了个懒腰，呼了口气问，“这个糕点还有吗，我还想再吃两块。”

“有是有……你确定要再吃吗。”桑雪叹了口气，又从食盒里拿了一盘糕点出来，“平时你不是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吃甜的东西疏解压力吗。”

“我的确是生气了。”苏云苒拿了块糕点咬碎，面色平静，“他瞧不起我，还看不上巫心门，我不想被他轻看。”

她把剩下的甜汤一饮而尽。

“他现在人在我们的地盘上，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只要定制好计划，我就有胜算。”

桑雪不自觉的流露出钦佩的表情，发自肺腑赞许道：“云苒你真的好厉害啊，面对像晏生那样强劲的可怖对手也不害怕。”

苏云苒忽地放下手中的碗，认真道：“我没说过我不害怕啊。”

“啊？”桑雪一瞬讶然，双唇微张，“害怕你还要和他较量，云苒，这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勉强了。”

“不勉强。”苏云苒重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了。”

晏生不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害怕的对手，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要把这份恐惧转化为力量，拼尽全力战胜强大的对手。

一个时辰后，夜色降临，冷风袭来。

苏云苒走在寂静无声的空地上，摇了摇手腕上的传音铃，小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以桑雪为首的第一小队：“撤退路线已排除障碍，门窗可随时拆卸。”

以靳侑为首的第二小队：“已列好阵型，无论何时都能启动法阵。”

第三小队：“毒针、迷烟和幻境水都已备齐，各式各样任你挑选。”

“很好。”苏云苒心满意足的点头，推开面前的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她特意挑选了夜深人静之时，打算在晏生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

若是单凭她一人之力无法拿走晏生的佩剑，她就会直接强取。

苏云苒摸黑走进晏生的房间，她还什么都没做，门就自动关上了。

床上没人。

晏生抱臂持剑站在门边，于黑暗中守着她的影子。

“你来晚了。”他寒声道。

苏云苒当即旋身拔剑，挥袖间点燃桌上的烛火。

火光乍现的瞬间，晏生稍稍偏过头，似是想躲避开这丝光亮。

“你已熟悉了黑暗，在黑夜里行事反倒对我不利。”苏云苒朝晏生的方向丢出了手中的剑。

晏生仍是抱着双臂，头略微一偏躲开她的剑，身体伫立在原地，一步也没动。

苏云苒看准这一霎的空隙，低身去夺晏生腰间的剑。

察觉到她靠近，晏生当即按住她的手，冷不丁把她整个人拽到他身前。

“结束了。”他漠然挑眉。

“还没有。”苏云苒踮起脚尖，蓦地伸手去扯他蒙眼的绸带。

她温热的呼吸一瞬朝他唇边凑近，仿佛已然压在他的身上。

他拧眉甩开她的手，从她身前瞬行至她身后。

苏云苒动作很快，立马跟上他的步调转身，站在他的身后。

片刻都不停歇，她抬手去解那根绸带。

谁知她刚解了一半，晏生忽然间转身面对她。

她被他冰冷的指尖推到床上，而她手上顺势一用力，彻底将那根绸带扯了下来。

在她扯下绸带的刹那，房间里的烛火同时熄灭。

晏生接过她手中的黑色绸带，身体径直倒了下来，一条腿半跪在床边。

他用那条绸带遮住她的双眼，快速欺身下来，修长的手指掠过她乌黑的发。

苏云苒身体一僵，呼吸无预兆的急促起来。

她闭紧双唇，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无所适从。

“从现在起，你要小心了。”他慢条斯理将绸带系了个死结，眼神晦暗对她道：“说不好你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