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转眼就到了刺绣赛这天,绣娘们送别去参赛的三人,不无期待。

“东家!到时候拿个第一回来,打隔壁的脸!”

“对,谁让隔壁他们老抢咱们生意,这次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独一无二的绣艺!”

郁清和失笑,摆手离开:“成,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直到东家几人走了,若汀还站在门前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出神。众人默契地没有打扰她,回去继续学绣。

“我说看着眼熟,这不是若汀。想不到你有如此运气,在绣衣坊已是教导绣样的姑姑了。”

听到有人唤自己,若汀抬头一看,可不是当初弃绣衣坊去锦绣阁寻前程的吴姑姑。

跟着郁清和也有段时间,若汀反唇相讥:“我是技艺不精,还沦落不到背主之人嘲讽。”

绣衣坊当初签的都是死契,东家留他们生路,这帮人不知感恩,反倒帮着锦绣坊找绣衣坊生意上的漏洞,没少撬走绣坊的常客。

阴阳怪气不成,吴姑姑自知理亏,想着刘掌柜的嘱咐,讪讪笑道:“你这丫头,我来是有好事寻你,怎的吵起来了。”

见若汀转身就要走,吴姑姑一把拉住她的衣襟,“诶诶,听我说完也不迟啊……”

吴姑姑三言两语表达完来意,得意瞧着若汀,等着她点头答应。

若汀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眼神看的吴姑姑发毛,她挽尊式甩着手帕离去,“不识好人心,什么人呢。”

那头马车已到天香楼,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初赛略有些冷清,主要是为了筛选一部分绣艺不合格的商铺,鱼龙混杂,没什么技术含量。

等到决赛场人才会多起来,郁清和已同绣坊众人约好决赛上见面,到时许多游客也会来凑个热闹,毕竟人人都喜爱桂冠,不少商户盯着呢。

此次各家绣坊派出三人,由酒楼掌柜打乱分组,顺序随机,赢过匹配的对手即可获得一枚络子。

赢两枚以上络子即可晋级。

这一关不难,郁清和从抽到的香囊拿出字条展开,给两人看:“喏,我抽到的是八,望能摘得桂冠,保佑绣衣坊大发。”

“照这么说,我抽到的也是好兆头,八十八。”陆沅乐呵呵地,看不出来紧张。

阿枝默不作声,陆沅凑过去一看,“六十六,六六大顺嘛。”

“必是好兆头。”由陆沅这么一说,阿枝也松快起来,点头。

可惜她所在的时代有个很有趣的解读,不能说给两人听。郁清和含笑摇头,开解两人:“尽力而为,无需紧张。刺绣是要拿绣花针见真章,拿出点信心来,你们是绣衣坊的门面。”

打完气,各人奔赴寻找数字坐到桌前,各类绣具一应俱全。

郁清和对面是个五大三粗壮汉,她再三对着数字确认自己没走错。女子更为心细,绣活少见有男子会的,虽不是没有可能,但对方体格强健,不太像会捏绣花针的样子。

对面任由她确定,伸出手亮出相同的数字。

郁清和行礼落座,尽管好奇,她从不轻视自己的对手,“失礼了,壮士莫怪。”

“无妨。”对面意外地好说话,一心看向自己手中的绣棚。

郁清和深呼吸,很快就专注在绣图上。

只是她只绣了一半,对面就起身:“我技不如人,输了。”

“壮士留步。”怀揣着来进修的心,郁清和坚持道:“绣艺从没有绣到半途放弃的理,难道虚无缥缈的结果能大过手中握着的绣样吗?”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输赢怎么断定得了毕生热爱,除非这人是来捣乱的,那她可真生气了。

酒楼掌柜正和友人于各间巡逻,听到他们说话奇道:“不战而胜难道不好,非要多此一举。”

身旁戴面具的白衣笑:“是你肤浅了。”

掌柜大大翻了个白眼,“懂懂懂,就你懂,把自己折腾到这地方来。”

面具白衣不为所动,背手行至下一处。

那壮士听完郁清和的话,眼底竟有泪花闪烁。

“我学绣多年,从未听人这样说过。好,我就与你比完这一局。”

费了一番功夫,郁清和拿到络子和其余人汇合,三人拿着手中的络子相视一笑。

顺利晋级到下一关的共有四户绣坊。

按往常规矩,绣坊派遣的三人都要绣出一方图交由评委察看。规矩与郁清和那日坊内选举绣娘差不多,因此她们并未放在心上,只管绣便是。

待翌日各绣坊呈上绣图,评委按顺序一一点评,陆沅和阿枝有说有笑,旁观此次入围的绣品。

“那幅荷花绣的极好,决赛别与他们碰上才好。”

“为何?碰便碰上了,我们学苏绣,自是不比他们差的。”

两人在看清下一件绣品时鸦雀无声,目光投向郁清和,原因无他——

那幅仙鹤图羽毛立体感极强,针法活泼,饶是她二人未曾习得,看出略微不同,也知这是苏绣的绣法!

海州城内,分明只有东家会!

郁清和脸色镇定,用眼神示意她二人不必惊慌。

不止她们几人,评委见过那么多绣图,见微知著,待最后看到郁清和几人的绣品时,也察觉不对。

各家绣坊绣法不同,风格显著,这一幅仙鹤图摆到刘掌柜的锦绣坊,着实是格格不入。

刺绣赛三年一比,兹事体大,将锦绣阁和绣衣坊都叫上去问话。

刘掌柜志在必得,早在当初夺绣坊时,他便看出郁清和此人日后会是劲敌,依仗的不正是苏绣。若是他将其夺过来,劲敌不就消失了?

“回禀各位大人,鄙人前不久新得绣娘,绣的一手好图,为此次比赛悉心教导,是以今日才献于人前。”

毫无漏洞的说辞,阿枝却是不信。“你胡说。哪有这么容易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绣艺?别是派人来绣衣坊听墙角偷师吧?”

说到陆沅心坎上去了,她为了学苏绣可吃了不少苦,刘掌柜用这番话糊弄人,简直是把她的努力按在地上摩擦,“对啊,你有本事把你那个绣娘叫出来给大家看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郁清和拉住情绪激动的两人,朝评委躬身行礼:“我代徒儿们道歉。刺绣赛本就看重绣技,待决赛上分晓自见。”

出了门,两人极为不解。

“东家,就这样放过刘掌柜吗?也太便宜他了。”

“不然呢?”郁清和反问:“我们咄咄逼人,逼得刘掌柜认错?他早有准备,呈上那绣图无从查证,纵使评委有心帮我们又能奈他何?”

陆沅沮丧极了,她不认识刘掌柜,只从姐妹们处听了一嘴,“难道就没办法了?”

郁清和手放在她肩上安慰道:“当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决赛,我有你们这样得力的助手,刘掌柜小人得意不了多久。”

见两人从这句话里鼓起勇气,心思重新放在比赛上,郁清和长长一声叹息。

她离得近,看得仔细。

方才那幅绣品,仙鹤独立,乃是以线代色,线条长短交叉所绣,分层上色,针法灵活多变。何止是苏绣。

甚至是后世才创出来的一门绣法,乱针绣。

而她,独独传授给一个人。

适才评委面前不追究,不是不能追究,而是怕追究到最信任的人头上,闹到明面上来,她们姐妹情谊要如何相处。

既有人相助,刘掌柜晋级决赛估计是无法避免的了。也好,她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

傍晚伙计来传话,评委商议决赛共有两家晋级,分别是郁清和的绣衣坊和刘掌柜的锦绣阁。

三日后,他们需各自拿一幅绣图展现于众人前,由在场众人投票选举此次魁首。

而此次刺绣赛,比赛题目怪得很,只有一个字。

“金”。

无暇去想旁的,郁清和一门心思都投到了绣品的创作中。三日内缝制的工程略大,除了吃饭,她们几乎都守在绣图前,彼此帮衬,构思构图,一针一线缝制完这幅凝结她们所有心血的绣品。

-

这日街道两旁人声鼎沸,多聚焦在天香楼前,好一睹刺绣赛魁首的绣作。酒楼掌柜的忙着招呼客人,几日下来,他赚的盆满钵满。

一片喧嚣中,他邀面具白衣去楼上坐,等着决出桂冠。

决赛正要开场,刘掌柜先登场,他吩咐手下人打开绣图。

在场人看清后俱是惊呼。

图上缝制了一颗金银树,疏密叠绣,按光影的变化铺色,乱中含动感,铜钱、银两极为逼真,用心可见一斑。

刘掌柜吹的更是天花乱坠:“在座各位有所不知,这乃是最新的绣法!绣出来叫一个形神兼备,若是家中摆上一幅,招财进宝,寓意岂不算好……”

“我先预订一幅!”在场挤进来的不乏富贵之辈,抢着想下订单。

刘掌柜脸都要笑烂了,“好,一会就给公子记在账上。”

“呸,他有脸这么糟蹋我们的艺术!”陆沅气愤不已,苏绣清雅典美,刘掌柜拿这些俗物唬谁呢。

郁清和垂眼看那幅绣图,道:“绣技可取,立意舍本逐末。”

与此同时,楼上面具白衣简短评价:“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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