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交换有专门的市场,沈确一伙人换上便装特意先去考察了一番,郁清和坚持要跟着去。
恒渊一反常态地阻扰:“你不忙你的事了?”
郁清和:“考察市场多重要啊。不先了解这里缺什么,需要什么,怎么因地制宜,怎么售卖我们的货物,怎么搞钱?”
有道理。
赌约在先,恒渊妥协了。
他们换了当地人的衣服,混在人群里,郁清和没换,穿的是自己做的衣服。路上很多人盯着她的衣服瞧,眼里满是好奇。
郁清和细细观察,当地百姓的衣服精致不足,对新鲜事物还是很好奇的。沈确会些这里的语言,翻译给她听。
“她们说你的衣服很好看,不知道是哪里做的。看你不像这里人,有些不好意思过来问。”
话语悦耳动听,郁清和道谢一一记下来。光是迎合市场还不够,了解需求外,总要坚持自己特色,她回去还要做些改动,在原有基础上创新一二。
准备就绪,开市第一天,很多当地人都来凑热闹。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郁清和还是略微有些紧张,沈确淡定主持布局,和那些说着听不懂话的官员交涉丝毫不慌。
她趁着空忙请教:“大人喜怒不形于色,真是彰显我大齐风度。”
沈确拭去衣上灰尘,提点:“你也该有些自信才对。”
一句点醒梦中人。
郁清和为了海贸不惜舍身犯险,就算怀疑自己准备不充足,也该相信手中的针线——经丰厚的文化底蕴熏陶,如何不能在这天地立足?
心里有了底气,郁清和福身,整个人镇定下来:“多谢大人,我知道了。”
她走后,恒渊凑来沈确身边,鄙夷不已:“你装什么?”无非就是官场上待久了,表面功夫学了十成十,也就唬唬这里的人吧,还骗人家姑娘。
呸,好不要脸。
沈确不理。他说出的,只不过是郁清和需要听到的而已。
让海州百姓有依仗,商贾生意只管放心去做,生财有道,况且有他兜底。
这正是他为官的初心。
无人打扰,货船上郁清和赶时间绣出了另一幅绣图。她占据了偏僻一隅,将那幅绣图摆出来。
绣的乃是她最拿手的山水绣。
只不过场景换成了看过的海景,又根据当地民俗略微改动。
街上繁荣,叫卖声不止。郁清和不会说这里的话,静静等待在摊前。路过好奇来看的人也有,可惜也仅仅是看,欣赏一番就离去了。
郁清和并不冷脸,来者皆是客,买卖不成仁义在。语言虽不通,但周边百姓能感受出她传达出的友善,气氛还算友好。
她注意到有位夫人一直站在她不远处张望,神情犹豫。
郁清和深吸一口气,既然山不来就她,她就主动就山去。
“夫人。”
她做出个“请”的手势,对方大抵看懂了,指指自己,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迈小步过来,朝郁清和点头。
郁清和微微一笑。
夫人不了解郁清和是语言不通没法和自己交流,只觉得这远方来的神秘商人十分莫测,旁人琳琅满目摆满了货品,唯有她只摆出一幅绣图,可见对自己呈上的货物信心十足。
绣品也是精妙绝伦,栩栩如生,她从未见过。
果真是高级啊。
沈确巡视途径此处,见郁清和有了第一个客人,唇角勾起,回应了郁清和伸手同他招呼,继而巡视下一处。
郁清和此刻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好不容易瞅见沈确,想让他过来翻译介绍一下给客人听,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一下就走了。
靠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还是她自己来吧,郁清和叹气,那位夫人抬起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她摇摇手表示自己不会说当地语言,不料那位夫人直接走了,看着还挺惋惜。
不是吧,叹气还给她福气叹走了?
夫人转身,心想不愧是大国来的商人,她方才给了比当地布铺高一倍不止的价格,竟不为所动。
可见她摆出的那幅是绝无仅有的珍品!
夫人暗下决心,她明日再来探。
一天下来,郁清和毫无收获。收摊回去时,恒渊这个讨厌鬼一直嘲讽她:“郁掌柜,你没有卖出去啊。真是太好了。”
恒渊一向藏不住心事,郁清和不知他和沈确的赌局,只当成了嘲笑,心烦不已,转身坐沈确旁边去了。
留恒渊满头雾水,他还打算说赢了沈确,就将钱分给郁清和来着。
本是他乡遇故知,言语不通的笑话莫名这么持续了下去。
总之在恒渊衬托下,郁清和就连沈确都看顺眼了。
开市第二日,那位夫人又来了,仍是远远看着,郁清和忙完抬头,却是不见了人。
第三日……
第四日……
不知多少日,恒渊看郁清和一直垂头丧气,好心问:“郁掌柜,要不这绣品别买了吧。你不如多逛逛周围,了解一番,等朝廷落实下来再来不迟。”
“不。”郁清和倔强摇头。
恒渊还要再劝,却被沈确拦住了,他轻轻摇头,恒渊止住话头。
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沈确递给她。
郁清和没注意他们动静,郁闷回房,拆开若汀新寄来的信。
“展信舒颜,见字如面。几月未见,东家可安好?这句是阿枝催着我要问的,非要写在前头。她们的绣技和认字都长进不少,带新学徒也有模有样。等东家回来,定会大吃一惊,岂不乐乎。”
看到这里,郁清和不由一笑,翻了一页继续读下去。
“有好消息先说于东家听,我同绣娘们新研究绣了批料子,由上京的商人捎去,说上京年年风靡的样不同,圣上提倡节俭,如今流行起了素雅的花样,歪打正着卖的不错。攒够本钱,已嘱托了沅沅带阿枝前去上京开新铺,昔日东家常盼的愿景应是能如愿了。”
“具体事务待东家回来再商议,不知东家那边如何?其余商户早归,道突生变故,我们打听后甚是担忧东家安危。异国他乡不比自家舒服,虽信任东家手艺,但切勿勉强,‘水土不服’乃是常态,莫要伤怀。绣衣坊一切安好,东家勿念,盼早日相逢。”
看完后,郁清和苦涩一笑。
信后还夹杂其他东西,她倒出来一看,是好几枚金元宝。看来正如信中所说,绣衣坊发展确实不错。
远方有人牵挂着自己,郁清和心里苦闷少了些,磨墨提笔写了回信,打算找沈确寄回去。
拾级而上,她敲敲沈确的房门。
“没锁,直接进来吧。”
推开门,郁清和奇道:“你怎知是我?”
“猜到你肯定要寄回信。”沈确见她磨磨蹭蹭,耐着性子道:“门不必关,进来吧。”
有了这话,郁清和放心进来坐下,递给他信,认真叮嘱。
“一定要小心啊,里面装的东西很重要。”
掂重量不过薄薄几页纸,不似来时沉甸甸的。沈大人一向不屑于贪图身外之物,也不多问,收好信下了逐客令。
“知晓了。无事就走吧,记得带上门。”眼下这个鬼天气,要不是避嫌怕有人举报官商勾结,他是不会同意郁清和不关门的。
见沈确这个态度,郁清和好奇心蹿上来了,“大人,他们都不怎么看好我,说没必要干守着摊子。为何你从不劝我?”
“我劝,你就不守了?”
“这倒不会。”
此言一出,两人据轻笑。
郁清和鼻尖嗅到清淡酒味,腹议一番,坐下拎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门敞开着,沈确想了想,没拦她,“只许你讨一杯。”
“小气。”
郁清和简评,一杯酒下肚,胆量倒是增了:“沈大人说说,你这里的酒有多金贵,我还道好歹有你懂我,不都说酒逢知已千杯少,来讨杯酒喝怎么了?”
“一杯值千金。”沈确面无表情回答。
郁清和礼貌放下酒壶,“大人,是我僭越了。”
逗笑了沈确,他满上酒杯解释:“并非是我不舍得,这味酒烈后劲大,不同于闻起来。少喝是为你好。”
沈确说完这话,才发现说迟了。
对面女郎手支着脑袋,昏昏越睡。
沈确:……
他现在把人扔出去,还来得及么。
欲趁着郁清和还算清醒,将人送回房,不料他刚把手搭在她肩上,人醒了过来。
她抬眼看着他,目光称得上严肃。
沈确手僵在半空,收回背在身后:“既然没事,就自己走回去,好好歇息吧。”
郁清和听完这句,掩面哭泣。沈确无从下手起来。
“郁掌柜,你现在可以先不哭吗?我不太好解释。有什么事你回去等醒酒了,可以和我说。”
怕什么就来什么,恒渊听闻哭声从隔壁跑来一看,趴在门上叹为观止:“天呐沈确,你……”
沈确立马关上了门。
门一关,郁清和不哭了,在桌子旁低声抽泣:“好的,沈大人。”
沈确倒吸一口气,坐下来:“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郁清和脑子已然成了浆糊:“有什么事就和你说?好的,沈大人。你这人确实挺好的。”
沈确:“……”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敲晕人送回去时,听到郁清和低声道。
“我如果没有弄丢那两箱绣品,何至于此。”
海上遇险,有沈确一半责任。他没下去手,道:“与其去想已经发生的灾祸,不如专注补救,为时不晚。我以为你晓得这个道理。”
郁清和抹了一把泪,“好的,沈大人。我知道,今日未免过于矫情,让大人见笑。”
沈确也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喝醉的酒鬼计较什么劲。他还是回复了郁清和:“不是矫情。”
经受打击多了,难免动摇心志。不过郁清和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他估摸也就脆弱这么一会,次日摊上照出不误。
这番折腾,郁清和已然熟睡。沈确好心为她披了条毯子,吹灭烛灯出门去了。
做梦梦到写的太差,全都是恶评,醒来觉得有点搞笑,写文怎么还写魔怔了呢。
最近有一点忙,尽力日更(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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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前听见老师边脱外套边小声吐槽:“诶呀,这个上班就和上坟一样……”
太逗了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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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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