鳐盛那略微灰色的眼珠动了下，他望着洛泱所站的方向，眼中一片茫茫，“你娘叫做鳐湘，是我的女儿。”

“她嫁给洛溪时，洛溪还是鲛人王，他不满以龙皇为尊，带领部下自封为皇。我锯鳐一族世代传承，鲛人族自古只是王族，我们不肯承认他们的地位，遭到了鲛人疯狂的报复。”

“那时候你娘生下你不久，她要返回锯鳐族地，被洛溪小人残害而死，我带领族人赶到之时，你已不见踪影。”

“小阿湘，你是锯鳐族的王女。”翻开许久藏着的痛苦记忆，老人的容颜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如今的海族，几乎都沦为他洛溪的走狗，名不副实了。”

洛泱怔住，“可是我一直在魔域长大——”

这么说，她被抓到魔域，还因此逃过一劫？

“你不见后，族长与洛溪大战，两败俱伤，从此无法视物。”鳐书收回手，担忧鳐盛的伤势，“况且，无论你是魔修洛泱还是小阿湘，锯鳐族从未放弃过你。”

“那时，我们都以为你被害了。”

洛泱上前一步，望着鳐盛。

他本来就受伤了，还被她打伤，这……

红蓼对着鳐书抱拳，“我是洛泱的朋友，擅闯锯鳐族地，是我们冲动了，如若不介意，阁下是否愿意与我走走？”

鳐书起身，温和道：“你是洛泱的朋友，那便是我们锯鳐族的朋友。”

“上门便是客，不嫌弃的话，随我参观壶沟美景吧。”

红蓼跟上，“求之不得。”

鳐书作了个手势，围着的族人陆续过去。

那边，洛泱蹲在鳐盛前面，神情有些无措。

红蓼不再看，她也不担心，有洛泱在，锯鳐族是拿下了。

“你的阵法造诣很高，”鳐书回想方才的打斗，眼中还有惊艳之色，“前途不可限量。”

他说了这么一句。

红蓼想不到他会夸赞自己，但她并不是真有实力，她背后藏着月二等十几个精灵呢。

“那也是取巧，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厉害的阵法也会失效。”

她脸颊带笑，“此番前来，也是想与锯鳐族合作，咱们若是合力，便能推翻鲛人皇的残暴统治，也能为你们族长报仇。”

小辈说话有点意思，鳐书笑道：“多谢红蓼姑娘为我们考虑，不过这一切都要听从族长的吩咐，还要等洛泱与族长商议后再做决定。”

红蓼心里暗骂着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分毫，“那是那是。”

她与鳐书客套着，顺便参观锯鳐隐居地。

虽是海底，但此地就像一处森林，且有奇花异草，仿若仙境。

鳐书让人呈上一些果子给红蓼品尝。

过了半个小时，洛泱扶着鳐盛走来。

红蓼见此，便知道洛泱是接受了鳐盛这个外公。

鳐盛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着，他反拍着洛泱的手背，“我没事，不用担心，你还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他一直以为她们母子身死，每每想起痛不欲生，恨不得能抽洛溪的筋扒他的皮。

“没事，我会有办法吧。”洛泱松开手，走到红蓼身边，“红蓼，我有事与你说。”

鳐书见她的神态，便自觉去扶着鳐盛走，“你们两个说话，放心，我们不偷听。”

鳐盛虽然眼中茫茫，但也不用鳐书扶。他是瞎子，心却不盲，没有眼睛依旧能走路。

他稳步走在鳐书前面。

鳐书笑着摇摇头，王上还是和从前一样。

洛泱见两人走远，才传音与红蓼，“红蓼，我想求你，救救我外公。”

她说完就要跪下，红蓼眼疾手快，一下就把她拉起来，“你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下跪。”

“我也受不起啊。”她不喜欢别人跪她。

洛泱继续传音，“外公被洛溪重伤，休养多年未好，特别是他的眼睛最为严重，现在伤势还从眼睛蔓延开来。”

“我想，若是有月大他们的生机之力，他的伤或许能好起来。”

若是之前，洛泱会直接去求月大，但是现在，月大他们和红蓼已经签订契约，她便想来问红蓼。

而且她相信，红蓼一定会帮她的。

红蓼恍然，“你说的是，生机之力能治。”她方才并未想到这点。

若是治好了鳐盛，锯鳐族实力大增，魔域的力量也会大增。

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红蓼拍拍洛泱的肩膀，安慰，“放心，我会帮忙，但不仅仅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不过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忘嘱咐，“等月二她们恢复好，我们再一起帮锯鳐王治伤。”

洛泱十分感激，“红蓼，谢谢你！”她总以为自己是孤儿，没想到，还有一个亲外公。

突然就有家人了，感觉还有些不太适应。

红蓼笑道：“自己人，不客气。”

她和洛泱在林间边走边聊，从洛泱口中，她也得知了锯鳐族的一些概况。

后面有人来带她们去休息。

壶沟深处的茂林没有日夜之分，只有白天，而且花草树木虽有荣枯，但也没有四季转换，这里常处春季，灵气浓郁，遍地都是灵花灵草。

竹舍小屋如星子错落而立，石子路交错着，像是凡间的普通村落，很是寻常。

红蓼看着眼前的竹屋，不大不小，但却很精致，那些竹枝上还隐隐流动着灵气。

走进去，里面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红蓼盘腿坐下，布下双重隐匿阵法，隔绝外面。

月二等十四个小精灵钻了出来，扇动翅膀，飞落在她周围。

“红红，这是我和月三凝聚的生机之力，你拿去治疗洛泱姐姐的爷爷吧。”

月三纠正她，“那是洛泱的外公，不是爷爷。”

月二叉腰，“爷爷就是外公！外公就是爷爷！”

“不都是人吗？有什么区别？”

月三：“……”

红蓼好笑，她安抚了几句，让她们躲回乾坤戒，她则去寻洛泱。

洛泱住在她旁边的竹屋，她将一团绿色的生机之力交过去，“好了，你拿去帮锯鳐王治伤吧，等他伤好，我们再商议事情。”

“你跟我一起来！”洛泱拉着红蓼，推着她一起往鳐盛的住所走。

“红蓼，其实，他虽然是我外公，但是我对他还没有对你熟悉，”她有些扭捏，“我不自在，你陪我一起吧。”

红蓼理解洛泱的心情，类似近乡情怯吧。

“我可以陪你一起，”她往前走，“但前提是你外公不介意。”

“若是不行，我就在外面等你吧，若是他的伤好了，我们还要想办法争取龟族，龟柏在我们手上，他那些龟儿子龟孙子应该会听话。”

她想快点做完这些，她想念苏澄江了。

红蓼目露惆怅，天天见面没感觉到什么，如今分开一段时间，就忍不住想了。

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洛泱拉着红蓼，加快步伐，“不会，只要我在，他就不会介意这些。”

她没发现红蓼在走神，带着人到了鳐盛的住所。

这也是竹屋，不过更大一些，能容纳人多。

鳐书在外等着她们。

红蓼自觉在外面，鳐书与她闲话，洛泱求助的眼看向红蓼，红蓼耸耸肩，有人在这里守着呢，她不能进去。

洛泱只得自己走进去。

鳐书探究的目光落在红蓼身上，“红蓼姑娘原来是真人不露象啊。”

红蓼很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眼光看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我是真人啊，难道还是个假人不成？”她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烦，“莫非鳐书大人是一个假人吗？”

“所以才对我这个真人好奇？”

她修为只有筑基时就敢和苏澄江拌嘴了，鳐书修为比她高，那又怎样，她照样敢。

红蓼别的不多，胆子倒是挺大。

鳐书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掩饰，直接挤兑回来，毕竟她先前可是与他好好交流的，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他笑出声，是很有意思。

红蓼站到另一边，不再和他说话，这个男人满身书卷气，但可不是一个书生。

从鳐盛的态度看，鳐书应当是下一任锯鳐王。

明明其他族人在他面前听话无比，他还在她跟前装小白兔，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红蓼决定，她让洛泱直接与鳐盛说，警惕这个叫鳐书的男人。

城府太深，他看着忒不顺眼了。

鳐书越是笑，红蓼的脸就越冷，后面索性偏过头，不去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咳咳，”鳐书自觉太过分，他收了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洛泱在魔界过得可好？”

红蓼头也不转，“现在是好，以前就不知道 ，若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她。”

“拐弯抹角的，跟做贼心虚一样，”她说话不客气，“莫非鳐书大人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洛泱的事情？”

她背对着他，言语有些尖锐。

鳐书沉静下来，“倒也不算对不起，只是想弥补——”

“停停！”红蓼转身，她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你们的陈年旧事，”她指着里面，“等会洛泱出来，您亲自与她说。”

“我只是个小辈，也不是你们锯鳐族人，大多数事情还是要避开我的。”

“不用，洛泱相信你，我也相信你。”鳐书却是不听，他此刻不想停下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我喜欢鳐湘，鳐湘嫁给鲛人皇，爱而不得罢了。”他望向远处的竹屋，无声喟叹，“并没有太多故事。”

他也想有很多故事，但是没有啊，她和他的那条红线，从未交叉过。

红蓼放下手，依靠在门边上，“我不明白。”

鳐书看过来，“这都不明白？”

“是，”红蓼姿势懒懒，“我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还有爱而不得？”

“直接抢过来便是。”她杏眼明亮，整个人极为鲜活，“不是我的，也让变成我的。”

“那不就是两厢情愿了吗？”

鳐书怔然，而后一笑，“是，的确如此。”偏偏那个时候，他没有下手，让洛溪抢了先机。

他连追都不敢，完全比不上一个小辈。

至今仍是追悔莫及。

宝子们，下本求求预收，（挥手绢出残影）走过路过看一看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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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往事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