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砸在靳玉微耳朵里成功让她愣住了,她面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瞬间的空茫,随后她听到自己平稳的声音在问:“是么?她现在每天都找你?”
她说怎么最近沈烟辞给她发消息的频率大大降低,虽然依旧不间断就是。
察觉到她的态度莫名带着点愠怒,这让陆蓁然眼里划过一丝兴味:“是呢,我觉得可能是我们想太多了,烟辞或许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说这话你信吗?”靳玉微灌下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并没有让她冷静半分,只觉得今日这酒分外苦,她放下酒杯声音有些嘲弄,“不过以她的脑子,我实在想不出她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招数,威胁你还是卖惨?”
陆蓁然将散乱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只随口附和道:“那就期待一下吧,不过……你就这么讨厌你这个妹妹?”
“请慎言,我没有妹妹。”靳玉微语气危险起来,“而且别说什么妹妹了,很快,我会连同那一家子一起收拾了。”
陆蓁然耸肩:“那接下来你想我怎么做呢?”
“靳青阳让我带你去家里吃个饭,顺便敲定订婚的事宜,所以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在此之前你能拿出合作的诚意。”靳玉微的声音里仿佛含着碎冰,狠意从她狭长的眼眸里滋生、变浓……
*
沈烟辞心情不佳地坐在出租车里,她半眯着眼,拇指与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条手链,思绪忍不住飘回酒吧里,手机传来的震动声让她勉强打起精神,这一看,沈烟辞整个人坐了起来,眼里再没有半点困顿。
“烟辞,你回家了吗?方便帮我看看你姐姐她怎么样吗?”
怎么,这是闹矛盾了?
这段时间无论她多么热切地给陆蓁然分享生活或者撒娇发消息对方永远都是温柔自持的模样,算是将她的人设维持得极好,沈烟辞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几乎完全找不到陆蓁然背叛靳玉微的可能性,这个发现让她异常烦躁。
而这还是陆蓁然她第一次主动发消息向她求助呢。
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不合时宜地生了出来,某颗种在沈烟辞心里的种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萌芽了,亦或许有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
沈烟辞在车上自顾自地笑起来,止不住的笑让她眼泪都流出来了,怎么办,这可真是太好了,她终于笑够了才握着手机给陆蓁然打了个电话。
“喂,蓁然姐。”沈烟辞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你和姐姐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有陆蓁然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叹了口气:“没事,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发生了分歧。”
沈烟辞看向窗外的夜景,即使是凌晨时分,S市的夜晚依旧如此热闹,她此刻表情玩味阴郁,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关切:“蓁然姐,你这就是把我当外人了,说好真心把我当妹妹看的,有什么事你不用有顾忌,直说就好。”
“我……”陆蓁然依然有些低落,语气十分犹豫。
“蓁然姐,我当然是想你们好好的,你不说,我又怎么帮你呢?”沈烟辞的声音甜腻诱人,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陆蓁然终于被说得卸下心防:“烟辞,你说真的是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让她多陪陪我,可是她却连陪我试礼服的时间都没有。”
沈烟辞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的喜悦,忍着兴奋劝:“蓁然姐当然没有错,只是姐姐她真的是很忙……”
“难道我就不忙吗?”陆蓁然第一次大声对沈烟辞讲话,想来是被气狠了,“算了,是我不该和你说这些,还是麻烦帮我看看玉微怎么样吧。”
“我也不是在为我姐姐说话,我只是觉得姐姐她这么忙,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的都可以为你们分忧的嘛。”沈烟辞此刻就像是发现密不透风的围墙有了空隙,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错过,开始冲着这个薄弱点发起进攻,“至于试礼服这种小事我可以陪蓁然姐去啊,再说我和姐姐身形差不多高,我甚至可以做她的试衣模特。”
她可真敢说。
这个提议陆蓁然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她声音高了几度:“这怎么行,烟辞你不要孩子气了……”
这个形容词让沈烟辞听了烦躁得很,她顶了顶腮,勉强维持住柔和的声音:“哎呀,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不见不散哦。”
啧,挂断电话沈烟辞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忍不住开始想到靳玉微,好像靳玉微她这个人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放慢更遑论是停下她的脚步,即便那个人是她亲口说特别的陆蓁然也一样,她有点不知道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可悲。
心悸感让沈烟辞按了按心口,回忆即使被世间冲刷但有些记忆依旧那么清晰。
其实从见靳玉微的第一眼起,沈烟辞就知道靳玉微是不一样的,和她曾经见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她母亲孙兰是靳青阳的情人,最终在靳玉微的母亲唐楠死后如愿进了门,所以沈烟辞在靳玉微面前便永远抬不起头,论身份靳玉微高高在上,论血缘关系她压根与这个家沾不上半点边,哪怕再是从道德仁义讲,靳玉微怎么对她,甚至是伤害她都不为过。
十岁的沈烟辞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枯瘦得像一个营养不良的野猴子,那时候的她刚被孙兰从外婆家接回来,踏进靳玉微家中时她拘谨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只能偷偷抬眸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冷着一张脸优雅地从楼上走下来,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沈烟辞不敢触碰的气息,高贵而疏冷。
“你就是沈烟辞?”
这个少女纡尊降贵地凑近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动听。
“是……”沈烟辞窘迫地拉着衣角,因为靳玉微的长时间注视她紧紧攥着拳头呼吸急促起来,直到靳玉微忽然向她伸出手,她才惊恐万分地往后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靳玉微好笑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沈烟辞将头摇成拨浪鼓,她细若蚊吟的声音传到靳玉微耳朵里:“我脏。”
靳玉微直接用动作回答了沈烟辞,她那只微冷白皙的手握住沈烟辞黑瘦的腕骨将她拉起。
那一刻,沈烟辞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在灼烧。
孙兰的教育让沈烟辞从小便乖觉得很,她知道靳玉微是这个家中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她的喜恶直接决定着她的去留,从见面的第二天起她就按照孙兰所教的开始讨好靳玉微,祈求得到靳玉微的一点点喜欢,这种想法在漫长的岁月里日积月累,已经深深地刻进了骨髓,而只有当靳玉微的眼神落在沈烟辞身上时她才是坦然自在的……才是完整的。
占有欲悄悄滋生,某一天沈烟辞才惊觉,原来她已分不清自己缠着靳玉微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安全感和习惯,还是说出自本心。
喜欢靳玉微,不知何时起成了她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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