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苏为何要拿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给自己下毒?这里面必然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可最清楚的人月铃如今已经死了。如今看来只能从夏薇花入手,希望李恒那边能否问得一些可靠的信息了。
正这般想着,就见李恒入了院子直奔萧玉峋而去,“侯爷,周梦那边已经仔细询问过了,她似乎并不知道这夏薇花的事情,不过她倒是说在西北待过的在这并州还有别人,其中就有南安侯府的一位庶女——林衣。她素来和周苏苏交好,而且前天,她正好来过伯府。”
孟昀含心下一惊,前天?不正是月铃出事的那天?而且和周苏苏交好,先前孟昀含就推断害周苏苏之人或许是其熟悉之人,这林衣既去过西北,又来过伯府,确有可疑。
自己一直都把矛头对准伯府内的人,却疏忽了这并州如此大,伯府之外的人也是不无可能的。可林衣的杀人动机呢?
月已西斜,这一阵闹腾已经是快到子时,更深露重,萧玉峋终于收了兵,只留了把守之人,下令其他人全部留宿伯府!
孟昀含有些诧异,但随即便心下了然。这位御宁侯让这么多人留下来,一来是为了给凶手施压,希望不要再出命案,二来应该这就是萧玉峋的做事风格吧,不把时间浪费在任何没必要的事情。
府衙虽然不远,但来回即使骑马也得半个时辰,对于这位雷厉风行的侯爷来说,半个时辰自然也是算浪费了!
出了院子,孟昀含被一丫环领着,单独安排到了南厢房处,这里多是一些府内丫环的居所。只不过给孟昀含歇息的是一所单独的屋子,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一应用具都很齐全,而且还有单独的水房,应该是平日里一些管事住的。
孟昀含进了屋子,伸了伸腰和胳膊,这才觉得有些发酸,但比起发酸,她此时更觉身上黏腻,正准备出门找人抬点热水洗洗澡时,便听见有人敲门。
开了门来,几个丫环模样的提着食盒,抬着热水进了来,“姑娘,这是给您准备的晚膳和热水,姑娘晚上睡觉时记得关好窗,莫受了凉气。”
几个丫环手脚麻利,将东西放好后便退了出去。
一应物品正是孟昀含所需,她心里对这番安排之人颇为感激,正准备宽衣洗澡,屋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敲得顶响。
孟昀含眉头一皱,难道又出事了?一开门,来人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陆将军,你怎么来了?”
许是先前孟昀含救治了萧玉峋,眼下陆庭脸上略微有了点人气儿,“侯爷特让我告知姑娘,明日卯时一道同去侯府。”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果然,陆庭还是陆庭。
侯爷特让人传话,孟昀含自然是不敢有拒,想来是因为问话与毒有关,带上她总是有益处的。
孟昀含是热爱她这份职业的,虽然刚来时是为了追查案情才当了仵作,但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需要有人去伸张正义,惩奸除恶。但凡是需要,她不仅不会推辞,而且还会全力以赴。
翌日,孟昀含醒来时已经是快到卯时了,昨天终究是冷着了,她睡得昏沉,还是被鼻子憋得难受,憋醒的。
她忙的穿了衣,匆匆往萧玉峋的院里赶去。
一进院便和要出院的人撞了个满怀,她身板小,又因走得疾快,正是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而来人足有六尺多高,身板很是结实,又是铆了劲往外走的,她撞上后便是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抬起头,正映着那双夺人的凤眸,“侯爷?”她忙地端了身姿,作跪匍状,“民女冲撞了侯爷,侯爷勿怪。”
萧玉峋面上却是不打紧,“这是有恶鬼追你?”
“啊?”孟昀含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一脸平静,这才知道他是在打趣她,“侯爷,民女睡得昏沉,耽误了时辰,还望侯爷恕罪。”
正当孟昀含准备好受责之时,萧玉峋已经出了院门,只轻飘飘地留了句,“跟上。”
——
如果说忠义伯府是朱漆华彩,阔达富贵,那这南安侯府却是透着一派森严之色。一砖一瓦皆是规矩对称,亭台楼阁,高屋建瓴都颇有章法,就连门口的石狮也是擦得程光瓦亮。
萧玉峋此番前来并没有提前打招呼,林先广并不在家,守门的小厮许是见识不多,听得是位侯爷来,只如其他来人一般进去报了信。
等到林修匆忙出来时,已是小半炷香之后了,当着萧玉峋的面就斥责那厮的怠慢,“不知御宁侯亲来,快快请进,家父去了军营,已经着人去请了。”
林修一脸的殷勤,孟昀含瞧着过去,这位侯府世子看上去比周时山更壮阔些,肤色估计因是常扎根军营显出古铜色来,本该是英武之人,如今对着萧玉峋备显恭敬之色,画面总让孟昀含觉得有些违和。
进了屋,萧玉峋也不与他多言语,点着名便要见林衣。
林修脸上显出一副惊诧之色,一旁的李恒将这前因后果说了清楚,林修这才神色落定,忙地叫了人去叫林衣过来。
等林衣这会儿,林修已经让人奉了茶,萧玉峋坐在主座,林修则是落在其右下方的位置,李恒便依着位置坐下。
孟昀含则是坐在了左侧下端的位置,一眼便能看见林修。原本想着周苏苏出了事,又是他未过门的娘子,面上多少都该有些悲伤痕迹。可从见到萧玉峋到如今,林修竟是半个字都没提起过周苏苏。
真是不知道该说这男子本薄情,还是说在萧玉峋面前不敢多露神伤,不过依着孟昀含的观察,李恒已经说明了来意,可林修所谈全是其他之事。她只觉得这位林世子似乎对周苏苏是完全不在意。
正想着,一位浅粉罗裙的女子已立在了门外,深拜了萧玉峋才浅浅坐下,果真是侯府教养出来的,即便是庶女,但规矩也是极好。只是她薄纱遮面,却看不得是何容貌。
“侯爷,民女面容有伤,不敢示颜,还望侯爷勿怪。”声音细润好听。
有伤?这一下让孟昀含警觉起来,难道是行凶时伤的?她不自觉地又多看了几眼,奈何离得远,却是怎样都看不真切。
“无妨。”萧玉峋只说了两个字,却是颇有危压,林衣瞧了眼林修,见其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只得摘了薄纱。
纱帐一取,孟昀含一阵唏嘘,说是有伤却也不假,只是她右脸红肿,足有一个拇指那么高,明显是被人打的。可林衣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萧玉峋审视着她,终还是没有细究,而是直接入了主题,“初十那日,你可去过忠义伯府?”
林衣似乎没想到萧玉峋会如此问,忙地点了头,“是的,苏苏和我一向要好,她性子温和,听闻如此噩耗实难相信,听说前天伯府设了灵堂,我是特意去祭奠她的。”
说到此处,林衣眼眶立时便红了。
林衣长相一般,可想来是侯府家教严格,她一举一动皆显出大家风范,说起话来也细柔好听,这般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红了眼当真叫人怜爱。
但萧玉峋此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林衣这般楚楚模样于他而言并无什么可让他动容之处。
孟昀含想着他这般反应也对,像他这般模样的男子,估计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在他面前楚楚可怜过,哪种模样又是他没见过的,估计那京中娇女怕是比林衣还要美得多了,可怜得多了。
萧玉峋眼神冷淡,“夏薇花可识得?”
林衣一脸茫然,“夏薇花?不曾听过,那是何物?”
“一种迷药。”孟昀含看着林衣缓缓道。
“这位姑娘是?”先前孟昀含一身戎装,林衣也没注意,这会儿听见说话才微微有些意外,这办案的人中居然有位姑娘。
“这是负责案子的仵作,孟昀含姑娘。”未等孟昀含开口,陆庭先说了。
听见孟昀含的名字,林衣眼里划过一丝亮光。脸上有隐藏不住的喜色,“孟昀含?可是章城那位厉害的仵作?”
孟昀含是当真没想到这样一位世家小姐居然听说过她,不仅她觉得意外,萧玉峋此时也是颇有些意外,一番探寻模样地看着孟昀含。
那林衣低头悠悠开了口,“我是听青语姐姐说过在章城有位女子为仵作,姓孟,验尸很是厉害。青语姐姐跟我和苏苏都很谈得来,常常一起,她爹爹是商贾人家,常常去章城做生意,一来二去便知道了姑娘的事情,便能说与了我们,姑娘不觉唐突才好。”
唐突孟昀含倒是真的没有觉得,只是被县衙以外的人这般夸赞倒是头一回。
许是孟昀含让林衣觉得了可靠,陆庭后面再问话时,林衣都答得十分细致。
初十那天,她确实是去过伯府,上完香便走了,期间还去了四方斋买糕点,晚饭也是和侯府的人一起吃的,证人颇多,确实没有作案的时间。
此次这番看来是又白费功夫了。
孟昀含正觉失望,林先广却回来了,见着萧玉峋便是一阵告罪。孟昀含看着萧玉峋一脸平静,估计也是应付多了这样的场面话。
见着这场面,林衣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昀含,起身行礼告辞而去。
孟昀含瞧着,一时半会儿萧玉峋是脱不开身了,自觉尴尬无趣,找了借口便出了门来,独自在前庭处待着,赏景总是比听那些人虚与委蛇的好。
正赏着院里的秋海棠,却见一女子鬼鬼祟祟是地出现在廊柱处,孟昀含心里一惊,忙地跟过去,“谁?”
话音刚落就见一女子小心地闪出身来,似乎深怕别人看见一般。
这女子不正是刚刚林衣身边服侍的丫环吗?她一下想起林衣那红肿的脸庞,“是你家小姐要寻我?”
女子忙得点头,“姑娘可方便随我去见四小姐?”
孟昀含自是不会拒绝,随着女子几弯几绕地就到了一处院子,推门而进,林衣已等在了那处。看见孟昀含就露出看见救星般的星芒来,“孟姑娘,苏苏定是冤死的,你,你可一定要替她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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