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柔一怔,没有想到一向寡言沉默,不善言辞的人竟然说了这一句话。
乔柔低头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皮,眸中慢慢又浮上了笑意,“我喜欢好看的。”
自然是喜欢的,可是骄矜的她说不出这一句话,只能用这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未言之意。
许盛安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唇角不由得弯了起来,心中已经被惊喜填满。
“好啦,你好好歇着 ,不许再说话。”乔柔装作严肃道。
再被许盛安问下去,她怕自己的心思会被发现了!
许盛安闻言,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身旁的动静。
乔柔没有走开,而是将纸笔和书都拿了过来,见他乖乖闭着眼睛,便拿起书看了起来。
温暖的春风吹起被压在一旁的书页纸张,伴随着书页翻动的“簌簌”声,许盛安觉得格外安心,加之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身上无比轻松,慢慢地睡了过去。
乔柔轻轻放下书,看着摇椅上躺着的许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子啊,当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风光时,他时时刻刻守护;她遭难时,他第一时间出来解救;她伤心时,他默默安慰……太多的太多,如此深情,可她还只是一点点喜欢他呀,根本比不上。
许盛安不知乔柔想了这么多,他这一歇,直接就到了下午,这让他很是惊诧。
看着身上盖着的薄被,许盛安抬头望向空无一人的小院,还有些懵懵然。
“醒了?醒了便来用膳吧。见你睡得香,我就没有唤你起来用膳。”还没等许盛安清醒,乔柔就端着饭菜走了过来,笑意浅浅。
许盛安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饭菜,“柔儿辛苦了。”
乔柔弯弯眉,“若真不想让我辛苦,那你每日就要好好歇着。”
许盛安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但瞧见她信任的眸子,还是承诺道:“好。”
“这才对啊,我曾听人讲过,若是长期夜里无眠,那更是会苍老得很。你本就比我大,更应该好好养着才对。”乔柔调皮道,话里虽带着嫌弃,可是眸中却尽是温柔的笑。
许是少年老成,明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偏偏表现的如同而立之年的人,年龄不由得拔高了一大截。
许盛安没有说话,只是黑眸沉沉,唇瓣紧抿着,带着少有的不安。
乔柔见此,没忍住笑出来声,“呆子,我是逗你的,我不嫌弃你老的。”明明是个大将军,可却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乔柔笑着笑着,慢慢地笑不出来了,唇边的笑容慢慢散开,低低叹了一声。
许盛安,究竟是有多喜欢她啊。
乔柔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手指,“以前辛苦了,日后不会这么辛苦的。”
她已经开始喜欢他了,所以啊,以后的许盛安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没有明言,可许盛安却懂了她的话。
“从来都不辛苦,因为是柔儿你,所以怎么样都可以。”无底线的纵容。
乔柔抚了抚额,压下眼中的酸涩。
“快些用膳,用完膳我们去城西的首饰铺子走一趟。”不能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哭的。
骄傲的乔柔小郡主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在许盛安面前丢脸。
许盛安弯了弯唇,低头用膳。
等他用完膳,两人就出去了。乔柔聪慧,画技又过人,找的铺子又是京中贵女最常去的。画好的首饰样子不等她多说就被首饰铺子老板重金买了过去,还约好每月画一次,一种样式一百两。
又获得一大笔银子,乔柔笑眯了眼,心中满足感足足的,随手买了几样新奇的小玩意。
正想跟许盛安再逛逛,一个人的出现将她的行程打乱了。
“小郡主,陛下下旨召郡主进宫。”皇帝面前最得力的太监陈九岳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许盛安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挡在乔柔面前。
乔柔一怔,没想到会在这熙熙攘攘的街头碰上陈公公,更加想不到为何皇帝会召见她,难道是因为她那日坑了芙雅公主的银子?
“公公可知,陛下召我何事?”乔柔试探着问道。
“郡主随奴才进宫便知。”陈九岳笑眯眯道,愣是什么都没透露。
乔柔也不意外,陈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老狐狸一般,从他口中根本撬不出什么。
乔柔将刚刚买的小玩意放到许盛安手中,仰头对着许盛安笑道:“盛安帮我把这些带回去好不好,等从宫中回来想吃盛安做的饭。”
知道许盛安定不放心,乔柔特意这样说。
“好,等柔儿回来,定能吃上我做好的晚膳。”许盛安压下心中的担心,手中捏着适才为她买的木簪。
安抚完,乔柔转过头看向静静等候在一旁陈公公,“公公,我们走吧。”
陈九岳俯下身子恭敬道:“小郡主请上马车。”
乔柔抬起头,挺直腰板,即使身份不在,可风姿依旧,让人心生敬畏。
许盛安目送着载着乔柔的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马车到了宫门口就停了下来,乔柔看着许久都未踏进的皇城,突然有些恍惚。
不过,也只是一瞬,乔柔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随着陈公公进了大殿,正巧皇帝在与大臣议事,乔柔便在殿外等候。这会日头没有中午的烈,但站在外头的乔柔还是出了薄汗,脸上也开始变烫,红云漫上了脸颊。
乔柔自知此趟进宫可能会有些波折,早已做好了准备,因此面对这种情形,也没有任何不得体的举动,依旧是一举一动合乎礼仪。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都慢慢暗了下来,皇帝才召她进去。
乔柔掐了掐手心,疼痛让自己瞬间清醒。
恭恭敬敬对着皇帝行了礼,皇帝没有再难为她,直接让她起了身。
皇帝沉脸看着下方安安静静的人,有些意外,“有一段时日未见,嘉柔倒是沉稳了许多。”听不出喜怒。
乔柔垂下眼皮,“是乔柔之前过于娇纵了,陛下宽宥。”
“呵,以前你是郡主,皇家人就该骄傲些。可如今,你已不再是郡主,合该谨言慎行,知尊卑,晓位卑者贱才对。”皇帝略带浑浊的眸中直直地看向乔柔,眸中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芙雅红着眼回宫,脸上尽是委屈,细问才知,原来是乔柔仗着许盛安的喜欢让她难堪。他这个父亲,最是见不得芙雅被欺负,现下还是被一个孤女欺辱,他断然是不肯的。
“乔柔,你母亲是朕的女儿,临死之前她求朕饶你一命,你应好好珍惜,为何还同皇家作对?”
听到皇帝谈起自己的母亲,乔柔慢慢抬起头,直视皇帝,“娘亲为我求来的这一命,民女珍惜百倍,同皇家作对,民女万万不敢。”
“若陛下是说那日芙雅公主赠与我的银子,公主若是后悔了,民女现在就将银两奉还。”说完,乔柔就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双手奉上。
“你……”皇帝被她这个举动给气到了。
“莫要给朕装傻,念着你母亲,朕提醒你一次,许盛安日后是要尚公主的,你若是乖巧些,朕可为你指一个世家子,保你余生富足安稳。”
皇帝自认为这样已经很是仁慈,若乔柔还是不愿,那就是贪心不足了。
“陛下所言,自然是极好的,可民女不是许将军,不能左右许将军的心意。若许将军与公主情投意合,民女绝不会从中作梗。”乔柔眼睫轻垂,话语中仍是恭敬。
她说真的,如果许盛安喜欢芙雅,她定不会阻拦,可若是许盛安不喜欢,那她也不会将人故意推到芙雅身边。
不过是刚及笄,可却滑溜得很,皇帝紧锁着眉头,心中的不悦越发多了。
“你当真不知朕的意思?”
“民女知晓陛下言下之意,可民女仍是那句话。”乔柔仍是没有改口。
纵使是没了郡主的身份,可还是天真地想给自己留一点体面,亦或是多喜欢一点许盛安。
他都没有停下喜欢她,那她又怎么可以将他推入别的女子身边?
“你倒是同你的母亲一点都不像!”皇帝冷笑道,心中已经不耐烦地找个由头将乔柔给处理了。
“陛下可曾真的疼爱过母亲?若是母亲,定然也会赞同我这样做。”皇帝几次提起母亲,乔柔实在是没忍住将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旁人都是皇帝疼爱她的母亲明雅公主,可是在乔柔看来,皇帝对母亲的爱根本不及他对芙雅的宠爱。
都说帝王无情,可对芙雅,他是真正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而对于她的母亲明雅,只是帝王为了彰显自己慈爱的消遣,亦或是说她的母亲只是为芙雅公主挡灾的物件。
皇帝眸子瞳孔一缩,触及乔柔清澈的眸子,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愧疚和心虚。
可也只是一息,随之而来的是被戳穿虚伪面孔的暴跳如雷。
“放肆!朕岂是你一个孤女可质疑的!”皇帝大声呵斥道,仿佛这般大声就能将乔柔给震慑住。
乔柔抿了抿唇,看着皇帝涨红的脸,一股巨大的失望涌上心头。
母亲大抵也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从不会在她面前说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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