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悠行没有说话，江氏以为他不愿，便板着脸道：“你不愿意也没事，左右我也想认柔柔做干女儿，我自己出银子带她去京城。等你的婚事办好了，我就带着她回来，绝不会妨碍你这个大忙人。”

谌悠行紧抿着唇，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不见，“娘喜欢她，那便带着一同进京。”至于认作干女儿，那是不可能的。

“行，那你去跟柔柔说一声，让她同我们一同出发。”见他确实没有不愿，江氏想让乔柔早做准备，便让谌悠行走一趟。

谌悠行点点头，眉眼冷肃地往乔柔家去。他要去问问，她是不是对一个男子心心念念。

到了乔家，乔柔见他如此神情，还以为自己的小谋算被谌悠行知道了，惴惴不安地迎着人进门。

“悠行哥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乔柔低头揪着自己腰间的布带，嗓音低柔中还带着颤意，丝毫不敢抬头看谌悠行。

谌悠行垂眸，眸光幽幽地落在她不停颤动的睫羽上，“你想上京？”

乔柔心中一震，更加肯定这人知道自己的谋算了，想着面前的人因此而厌恶自己，乔柔鼻子就开始发酸。

对她好的人不多，大娘和悠行哥哥都很好，她不想让他们讨厌自己。

“嗯。”乔柔哽咽着轻轻应道。明明可以扯谎应付，可乔柔不想。

谌悠行自然是听见了乔柔语气中的哽咽，可是一想到她是因为徐亭之而伤心，谌悠行的心中就像压了千斤重的大石一般，语气更加冰冷，“你想去找徐亭之？”

“是。”乔柔的头垂得更低了。

谌悠行紧握着拳，心头像是被大石重重地砸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种煎熬的时候，看着喜欢的人心心念念其他男子。

乔柔本就不会藏事，能够将想要同他们一同上京的想法藏这么久已是不易，更何况两人还待她这么好，她实在是不想骗他们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们的，我辜负了大娘对我的好，悠行骂我打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乔柔红着眼抬头，小脸上满是愧疚，说着还准备去书房中拿戒尺。

以前她做错事爹爹都是用戒尺打她掌心的。

只是她刚走一步，谌悠行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乔柔以为他是太生气，不敢再惹他生气，立即就不动了。

“悠行哥哥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敢一个人去京城，所以才跟着大娘，期盼着你能看在大娘的面上庇佑我。我知道错了，我很坏，对不起。”一开始还能忍住不哭，到后来想到若是两人发现她的真面目就越发控制不住，晶莹的泪珠不住地从眼眶流出。

谌悠行只以为乔柔要说骇人的事，心底起了凉意，可听着小姑娘就因为这个而内疚不已，带着冷意的眸子慢慢弥上暖意。

“因为这个所以才怕我？”原来自己一开始的感觉并没有错，谌悠行抬手，轻柔地将乔柔脸上的泪珠拭去。

“嗯，我怕悠行哥哥你知道我别有用心。”察觉面前的人并没有她料想中的生气，乔柔渐渐安静下来，水水润润的眸子乖乖看着谌悠行。

“那你对我娘好就只是因为这个？”谌悠行继续问道，一步步试探。

乔柔睁着圆圆的眸子，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大娘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大娘好。就算不去京城，我也会对大娘好的。”

“既是如此，真心相待那就不是骗了。带你上京，是想请你帮我照顾我娘。回京后，难免会看顾不到，若是有你在，那我就放心了。”

说了这么久，乔柔头上的珠花都歪了，谌悠行松开她的手腕，抬手将粉色珠花扶正。

心情平静下来后，乔柔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了，她的手不知何时还就着悠行哥哥的衣袖，而且悠行哥哥的举动也与往常不一样了，可她又察觉不出错处，只任由谌悠行这般做。

“真的吗？悠行哥哥不怪我吗？”乔柔完全没有注意到谌悠行把她去京城找徐亭之的事给省略了，只注意到他好像没有怪她，瞬间眸子充满了神采。

“不怪你，就是希望你能住到我府上，帮我照顾娘，你可愿意？”谌悠行眉眼含笑，嗓音温柔，本就清隽的面容愈发清俊。

他说的诚恳，乔柔哪能不答应，她重重点了点头，“愿意，大娘本就待我很好，我当然想照顾她。只是，去悠行哥哥府上会不会打扰到你？”

“自然不会，只要你不愿，谁都不能让你从我府上离开。”乔柔有婚约又如何，那人对她并不好，并不值得她托付一生。

人进了京，自然是要留在他身边。

“好，谢谢悠行哥哥。”乔柔完全放心了，眼睛都弯成月牙状。

将人哄到了自己身边，谌悠行心情大好，抬眼看见她窗边陶罐里养着的娇艳桃花，“柔柔也喜欢桃花？”

彻底正视自己的心意后，谌悠行就想将面前的人了解清楚，想要让她的身边都有他的影子。

乔柔羞赧地将陶罐抱下来，“嗯，喜欢的，以前爹爹在院中种了一株桃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一树的桃花，漂亮极了，只是……”

小姑娘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泱泱的，“只是后来亭之说这树风水不好，会影响他科考，就将树给砍了，我想着亭之不在了，就去寻了几支过来养着。”

原本神采奕奕的人因为那个徐亭之变得垂头丧气，谌悠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徐亭之更加厌恶了，他想也不想道：“我府上种了许多桃树，日后到了京城，你每年都能看到。”

乔柔眼睛一亮，“真的吗？原来悠行哥哥和我一样喜欢桃花？那可太好了。亭之说桃花过于艳俗，读书人都不喜此花。”

“花无贵贱，只是众人喜好不同，因花的颜色故而将自己的意志加于花上。桃花娇艳，梨花淡雅……各有各的美。”谌悠行接过她怀中的陶罐，仔细将其放在桌上，抬眼就能看见。

“嗯，悠行哥哥最聪明，说的准没错，日后若是再有人说桃花不好，那我就用悠行哥哥的话来回他。”原来并不是所以的人都讨厌桃花，原来桃花也是同梨花一样让人喜欢的，那日后她就不用再藏着自己的喜好了。

在乔柔心中，谌悠行是不会错的，许是听多了别人对谌悠行的夸赞，因此，谌悠行的话就是最正确的。就算是徐亭之站在她面前，乔柔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谌悠行那边。

不少人钦佩谌悠行，更是有不少学子写诗文赞叹他，可都不如乔柔简单的一句话，谌悠行以拳抵了抵唇，眸间尽是欢愉，“日后若是有人说，我来替你说。”

看到桃花，谌悠行突然想起自己房中的那一支桃花，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我房中的桃花也是柔柔你放的？”话虽是疑问，可答案却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成为谌悠行再也不松手的执念。。

未经他人同意就进人屋子，乔柔不好意思道：“之前悠行哥哥还没回来，大娘身子还未痊愈，我替大娘打扫屋子，看到悠行哥哥屋子里少了些生气，就擅自做主将桃花放在案上，只是没想的悠行哥哥突然回来，就还未来得及将花拿出去。”

“我很喜欢那桃花，很合我的意。”谌悠行温声道。

“那这一支桃花也给悠行哥哥，那案上的桃花都快枯萎了，换上这一支正好。”有人赞同她的喜好，乔柔非常愿意分享，忙将小桌上。

“那多谢柔柔。”谌悠行接过花，小心将其报在怀中。

谌悠行穿着月白锦袍，带缺口的褐色陶罐放在他怀中，显得格格不入。可谌悠行却丝毫不觉得，反而像抱着宝贝似的抱着。

乔柔自己瞧着这陶罐都觉得配不上谌悠行，小声道：“要不还是我来拿着吧。”

谌悠行玩笑道：“柔柔既然给我了，那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乔柔听了这话，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想着日后若是再送，定要寻一个好看的瓶子来装着。

两人说了一会，天色也晚了，谌悠行不好再待，说了几句准备离开。

“悠行哥哥等等。”乔柔从旁点起一盏灯笼，快步走到门外。

谌悠行不知她要做什么，快步跟在身后，待看到她将两家门前的灯笼一盏一盏点亮，谌悠行停下步子。

面前的小姑娘虽然穿着粗布衣裙，可在朦胧的夜色下却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小仙女回头，对着他甜甜一笑，谌悠行更加放不下了。

“大娘说以前都会在门前点灯，大娘身子不好，日后我来帮大娘点。”乔柔向他解释道。

“多谢柔柔。”谌悠行大步走向乔柔，脸上的欢喜再也没有克制。

乔柔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只是随手的事呀，“悠行哥哥太客气了，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她眼里是小事，可在谌悠行心中，就是让他越发心动的理由。若是此生能娶这般赤诚单纯的乔柔为妻，那他此生无憾了。

“这几日柔柔好好歇着，马上我们就要回京了。”谌悠行低声叮嘱道。

尽管想时时刻刻和乔柔在一起，可谌悠行也知道不行，只能盼着日子快些过去，快些回京，这样两人就能日日都在一起了。

“好，悠行哥哥也是。”说罢，乔柔还是如以往一般等着谌悠行先行离开。

越是喜欢，就越想了解她，谌悠行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为何要等我先离开？”

乔柔一怔，没想到他会问，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道：“因为看着别人先离开，这样才安心。”

看着别人的离开背影太难过了，乔柔并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伤心。

想说她太傻了，可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谌悠行哑然，最后摸了摸乔柔的发顶，“我不会有事，你安心回去好不好？我想看着你回家。”语气中带着让人心颤的疼惜。

乔柔眨眨眼，小脑袋偏了偏，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疼惜，心里如同涌进一股温泉，“好，我听悠行哥哥的。”

悠行哥哥是不同的，她……不想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