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华平的死亡悄无声息。
下午的时候,他还有条不紊的帮助村民完成了不少事,似乎打起了精神。
晚上金田村的人没让他们自己做饭,各家端菜给他们凑了一桌。
吃完晚饭,他早早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屋子。
等到第五天早晨,没被李姜起床动静吵醒的殷淮,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收拾好出去房门,发现厨房锅里留了她的饭,就没自己动手。
填饱自己的胃后,殷淮休息了一会儿,因没有烧火而寒冷的空气中,隐约递过来丝丝血腥气。
辨别之后,她起身,走到原本是两个人居住的屋子前。
血腥味越发浓郁,曲起手指,她敲上这扇门。
没有回应,也就没有停歇,敲门声不断回响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
直到察觉指关节传来痛意,殷淮才放下手。
站到脚部变得寒冷,才转身出院子,行至隔壁,打算去请周村长的妹妹来清理“垃圾”。
清理时她没有去看。
现在不是集中行动的时间,她就独自一人四处闲逛,打算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他们都在做事情,忙碌占据他们的内心,显得不再那么沉闷……这样很好,至少不会因为失控做出什么极端反映。
各处都看过后,她留在了正在点豆花的一间屋子里。
殷淮坐在灶膛前,等着点好往里放柴火。
听这人说,嫩豆花切好了再烧开,放凉后用做豆腐的纱布包起来,等几天成型后,直接煮和烧都很方便。
灶台后的妇人包着头发,有几缕垂下,因为额角的细密汗水粘在皮肤上。她熟练地摆弄各种器具,还不忘主动搭话,
“姑娘啊,咱们村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哈哈哈,还得是你们来。”
“周老头说那几个老辈子可能不愿意劳累了,他都没问过,知道个屁,这不还挺高兴的吗,一请就请出来了。”
“后天咱们一桌不?你外面来的,也没什么亲戚。”
殷淮看她已经拿刀在锅里划,点燃干脆的木渣,烧起一点火,等待锅里冒泡。
对于妇人的提议,她拒绝了,告知对方自己到时候要帮忙端菜。
那妇人惊喜非常,一拍灶台,说道:“那到时候我们那桌多来点蘸水,吃豆花儿就是要多蘸点。”
殷淮仔细看了她的脸,记下长相,点头应声,“好,我到时候专门给你们拿个小碗装点过来。”
妇人高兴地转过去拿盆装豆腐,洗锅。
干布擦一擦,擦干了再炒黄豆,很多道菜都需要用到。
她闲不下来的嘴说着:“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少喽,我们这儿也没几个人愿意学那些手艺,你倒是还来帮忙。”
“哎,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都开不起来。”
就算是在外面,好多具有特色的民俗都逐渐的消失了。
因为这些多数是花费很多时间,却带不来金钱的手艺,无法让一个人依靠这些生活……真正要靠这些吃饭还是得融入旅游业,不过就金田村这路况,还是算了吧。
殷淮只能点点头,问道:“村子以前不是有发展旅游吗?宣传单都有,现在怎么又不做了。”
妇人叹气,“还不是那事儿闹的,本来好好儿的,前好几年突然地震了,大家都害怕,不来了。”
“还有些人说我们这儿不安全,要不还是搬出去住。”
“舍不得啊……就这么过来了,还好后来也没震过。”
她双手合十向上空拜了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而后又倒出豆子,吩咐殷淮,“火小点,小火慢慢炒才香。”
“等会儿先装点起来,那天回个锅,磨成粉,加到蘸水里,香哦!”
殷淮看她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回话,就专注地控制着灶火,让它不要把豆子烤焦。
黄豆很快就炒好了,这屋子里的事情就结束。
妇人端着自己的成果走向储存地点,让殷淮自己去溜达,还单独拿个小碟子装了一把黄豆给她当零嘴。
拿一颗放入口中,牙齿用力,将它咬碎。
没有别的调味,只有黄豆本身的香味……殷淮细细品味着,一边走一边吃,打算就这样回去休息一下。
期间路过了李老头家孙女他们做东西的地方。
能听到李姜的笑声,还有另一个年轻女声在喊:“李姜!你再偷吃我们就要完不成任务了!”
不知道李姜说了什么,那女声也缓和下来,“好吧,就一点点,不能再吃了,本来存货不多,才做出来这么点……”
应该是李柿,看起来李姜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那天她那个架势,还以为会萎靡好几天……
殷淮没去看,回到院子,挂了锁人都是出去忙碌了,只有周瑞那两人和严峰的屋子没锁门。
严峰……
对这个人,她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但要让她像李姜一样,正经冲着那个年纪的人喊叔叔、阿姨,她确实觉得怪异,有种八十岁老人穿蓬蓬裙的感觉。
跟别人打交道,不管是哪个年龄的人,殷淮总是喜欢以平辈的方式来与人交流。
但别人并不这样,尤其与那种年长或者身居高位的人,习惯了部分人的过度尊敬与追捧,很容易跟她产生冲突,就像第一天和严峰的口头纠缠。
殷淮对这样的冲突一向冷处理,毕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劝逃避的严峰。
逃避是他的权利,工作确实还没有到他的部分,思索一番后,殷淮决定放任自流,毕竟也不是谁都想多看一看、多听一听。
那碟黄豆并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在知道如何离开后,她松了那口气,即便是已经有人死去,那也是有明确的原因的,只要谨慎、小心一些,就不会落入陷阱。
慢慢的,殷淮放空起来,思绪乱飘。
这里应该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也不知道外面你时间是不是一样的,宋怀月如果找不到自己会很着急吧,还有姑姑……
她靠在桌子边,想着回去怎么解释自己遇到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殷淮掏出手机,翻看起新拍的照片。
中午同样没有做饭,每个回来的人都端了一碗或者两碗菜,王国立则抱着一桶米饭。
严峰沉默寡言,其他人因为上午的忙碌挪开了心头的乌云,不再像昨天那样脸带恐惧,说话颤抖,吃了一个还算和谐的午饭。
结束后,殷淮告知了他们卫华平的死讯。
并多次强调,在真正离开之前,一定一定要多长点心眼,遇事三思后行。
其他人都点头回应,只有严峰更加害怕,殷淮一说完他就急忙回到自己的屋子。
剩下六人很快又去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为后天的素斋忙碌起来。
离开的途径已近在眼前。
这天晚上大家都有些疲惫,吃完饭很快洗漱休息了,为明天积攒精力。
第六天,殷淮比李姜更早起床,今天她要去打扫寺庙。
走出房门,她才发现,积雪已经违反常理的开始融化,气温也有明显的升高。
考虑到今天她要去进行体力劳动,回房换了一件薄一些的衣服再次出门。
她把村民准备的早餐热上,顾芸也起来了。
两人吃完早饭,留下其他人的在锅里,于院门口分道离开。
周村长领头,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在前往山顶的道路上,殷淮走过来时,村长看她一眼,“来了?走吧,这么多人差不多了。”
他说话间,殷淮看见雾气散开,簇拥出一条道路,与他们来时走过的路不同,这条不是踩得紧实的泥地,而是一块块石板铺就的道路,石板边缘长满青苔,看起来已久未投入使用。
“走的时候都小心点啊,在这摔了可不是小事,等赵老头他们过来会往上撒点石灰,到时候就不滑了,咱们回来的时候就好走了。”
周村长叮嘱完,先一步踏上石板。
殷淮跟着这群人缓缓往上。
慢慢的,前方雾气稀薄下来,隐约能看见前面竹林生长,有檐角从中飞出。
再往上,他们通过一条小路走到庙前。
他们停在寺庙前的大空地上,就殷淮估计,这空地上就算是吃席,也能坐那么十几桌人。
寺庙靠着山崖,崖上有大大小小的凹陷,凹陷中雕了小小的一尊尊佛像、罗汉。
隔得远,看得不算清楚,但明确的是,有许多各异的佛像正注视着他们,这么看来,“万佛”确实名不虚传。
崖下的寺庙显然在修建时花了不少心思,村子里的屋子都是白色的墙壁,这里不同,是一种夺人眼球的红色。
可能是地点特殊,这里没有下雪。
阳光下,爬着绿色藤蔓的红墙,与青瓦搭配,在竹林的包围中,显得生机勃勃、美丽非常。
这建筑的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挂着一块大的牌匾,玄底金字:万佛寺。
村长环顾一周,掌握了大概的情况,开始分配:
“我们先把这地上的东西都处理一下,树叶树枝都扫了,后面的磨盘、锅灶也要清理……”
“刘卫家、罗……你们几个打过灶的,去后面看看还是好的不?要是有问题就修修。”
“孙荣、周本贵……你们几个去理一下墙上那些东西,完了出去打点柴火回来,就放到棚子里,对,还要把棚子扫扫。”
“…………”
“好了!剩下的人就把这坝坝扫一扫,整干净点,”
安排完,村民效率很高地行动起来,殷淮随波逐流,跟着“剩下的人”一起行动。
走到寺庙后,这里也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有搭建一个棚子,以及敞口无门的房屋,在房屋的角落里放着竹枝制成的扫帚,他们一人拿了一把,又回到前面。
地面满是风吹落的落叶,厚厚一层,还有疑似是从崖上被吹断、飘落的树枝。
殷淮先放下扫帚,把树枝拖起,准备丢出去,但是感觉着相对干燥的手感,又觉得拿来当柴烧也不错。
先去问了村长,得到赞许,就喊上其他人,一同把这些拖到后面棚子里,等着那些人忙完再做修理。
因为足够干燥,落叶一扫就开,庙前空地很快就扫干净了,村长就开了寺庙大门,让他们接着打扫内里。
殷淮眼尖,一眼就看见正殿内,右侧有根根柱子上贴着红纸,黑字呈现其上,标题醒目:
万佛寺游览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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