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事儿我也明白,只是现在……好像我和梅子都不在意差距的问题了。再说了,她家里条件不好,就努力拼搏,一路走到如今,也是人群中的优秀代表了。而我呢,家里有钱,有除开金钱去追求理想生活的自由,也可以懒散度日。我只是在命运之初,挑中了一把幸运的家门钥匙。认真算起来,我觉得我们的差距并不大。”
——这是离开茶馆前,沈檀轻说的最后一段话。
许期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儿。
她不再平和地递上点心,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块点心,怼到沈檀轻嘴边,强硬地让她吃下去。
甜死你。
离开茶馆时,日光已经沉了下来,渐渐暗淡。
窗外轻快的鸟鸣声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悠扬于天边的长啸。
吃了一下午的甜,沈檀轻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还憋着一股烦闷。
她回家后,一见邬眉就把人扑到沙发上,左蹭蹭——右蹭蹭——蹭得体温都升高了。
邬眉的呼吸也慢慢加重,她的后背紧贴着沙发,一点都不能动弹,像是被套上了一个柔软的枷锁。
她偏过头,伸手推了推沈檀轻枕在她肩上的脸,“起来吧。”
沈檀轻不满地哼唧两声,随意动了动,但仍然没起身。半秒后,利落干脆地回答道:“不要。”
邬眉叹了口气,在沙发上躺平,任由她动作。
沈檀轻像是忽然患上了皮肤饥渴症,哪里都想贴一下,心思躁动时,还忍不住凑上去,在她颈侧留下一吻。
邬眉无奈又欣喜地承受着这一切,忽然想到一计,轻声开口:“要不亲个嘴呢?”
沈檀轻忽地撑起上半身,直直看着她,“你这是在刺激我!”
“没有。”邬眉低笑了一声。
“你就是,是个坏心眼的。”沈檀轻气不过,再次俯身,打算再在她身上留下一些“教训”。
只是没想到,邬眉突然一个用力挣扎,身体一偏,扶着她的后脖颈,以唇迎了上去,温软地印下一吻。
盖个戳。
沈檀轻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顿时想要逃离,却被邬眉拉住,同样套上了一个限时的枷锁。然后,吻得更深了。
色Ⅱ诱,这就是妥妥的色Ⅱ诱。
邬眉诱她犯了“错”,很快就得到了惩罚。
她们在沙发上交缠胡闹了一阵,沈檀轻眼前倏然一黑,邬眉也跟着晕了一下。双双清醒过来时,一人变成了猫,一人抱着猫。
邬眉低头瞧了瞧怀里的还在发呆的黑猫,无奈地叹口气,等一身燥意缓缓褪去,她站起来走进卧室。
“现在这样还会难受吗?”邬眉一边摸着猫头,一边问。
“喵。”黑猫甩了甩脑袋。
这应该是不难受的意思。
除此以外,沈檀轻还想甩开她过于舒服的手,可惜,没成。
原本,这是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热闹夜晚。现在仍然热闹,只是内容不一样了。
邬眉躺倒在床上,松快地吐了口气,沈檀轻也跟着落在床上,踩着软软的被子就往她身上爬。
几天下来,她已经熟悉了这种隔着物种却隔不断爱意的亲热,自然地把猫揽上来。
下一秒,黑猫嗷了声,直愣愣地往她脸上冲。
看着是要突袭一样地亲过来。
邬眉的反应稍快,一把架住两只猫手,吊在半空,没让得逞。
“不给亲。”
她懒懒地说了句,吐字也不清晰。
沈檀轻“喵呜”一声长叫,声音的末尾带着尖刺,显然是生气了。
邬眉闭上眼,打算先休息一会儿。
但是,更尖的一声猫叫传进耳朵,搅得人无法平静。
一声接着一声……大有连绵不绝的劲。
这是谁都别想好过的意思了。
邬眉轻轻啧了下,把猫放下来,自己也贴上来,在猫脸上略带敷衍地亲了一下。
只听床脚发出一道“嘎吱”的摩擦声,沈檀轻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压在邬眉身上。她反应很快,一个翻身从邬眉身上下来了,光溜溜地钻进被子里。
邬眉看着露在外面的一点脑袋尖,不知为何沉默了一阵,然后轻声说:“是不是重了点?”
“不是。”沈檀轻闷在里面,含糊地说。
说完,她便从被子里钻出来透了口气,半边脸像是被闷熟了一样,浮着一片淡淡的红。
她看到邬眉若有所思的眉间,皱巴巴的,挤成一个“八”字,很不好看。
于是抬起手,两指放在八字中间,往外一用力,抹平了皱纹,“这位年轻的邬女士,老是皱眉可不好。”
“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邬眉把贴在自己额前的手拿下来,与之相握,一齐放在肚子上。
这个小习惯沈檀轻很早之前就说过,她当时的回答和现在差不多,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没什么长进,心眼倒是坏了不少。
“我都懒得和你说了。”沈檀轻嗒然道,“你刚才想什么呢?想得那么认真。”
闻言,邬眉的眼珠转向她,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改成斜靠在床上的姿势,长臂支起来抵着床榻,一手撑着脑袋,说:“你现在……在人与猫的变换中,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吗?”
“没有。”沈檀轻摇了摇头。
“这么说,你的身体是越来越习惯了。”
沈檀轻思索了片刻,说:“好像是的……”
话音忽然一滞,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弹起来,冲天的劲像是火箭发射前的架势。
然而一个成年女人的分量摆在那,沈檀轻很快跌回床上,“哎呦”一声,腰间隐隐疼着,不知是摔到了还是扭到了。
邬眉正愁苦着,眼前忽然闹了一番动静,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只好抿着唇角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好像有……”沈檀轻哼着爬起来,欲哭无泪。
“掀起来我看看。”邬眉说。
矫饰的呜咽声遽然停了,改口道:“好像又没有了。”
怎么突然害羞了?
邬眉想不通她小脑袋里装了什么,掩不住地笑了下,“这么快就好了?”
“嗯,我自愈能力强。”
“嗯,很强。”邬眉戏谑地应和着,“檀轻,你有时要记住——自己不是一只猫,有些动作要注意点。”
“我知道我知道。”
正点头胡乱应付着,沈檀轻脑海中的那点意识更加清醒了,呼吸的节奏因此乱了一拍,心底渐渐生出不安。
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固。
“你也想到了吧。”邬眉说,“檀轻,你只是性情像只猫,并不是真正的猫。你不能一辈子都变成猫。”
“是啊。”沈檀轻低喃了一句。
“怎么办呐我该怎么办啊,梅子——”短暂地伤心完,沈檀轻又是一个翻身,孩子般地在床上打起滚来,嘴里不停哀嚎着。方寸大的地方,竟真让她滚出了有来有回。
“……”邬眉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伸手过去,一把将人压住,后背朝着天花板,下巴抵在床榻上。
沈檀轻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只能感受到邬眉手掌心的温度,正缓缓透过薄薄的夏被传递过来,短短的几秒钟里,便蔓延到心房,化作一滴春日的朝露,落入心血浇灌的泥土中,把秋日里扎挣着绿意的草木唤醒了。
“这是干什么。”沈檀轻轻声说,“我腰上还有刚刚受的伤呢,你现在是要干什么?家暴吗?”
“家暴?”邬眉把这个词拆解开分析,不咸不淡地问,“我们组成了一个家,那你该叫我什么呢?”
“……”
沈檀轻沉默着,嘴边挂着一个准确的答案,死活不想吐出去。
“嗯?”邬眉按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忽然一动,翘起一根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催促着。
沈檀轻恍若未闻,依旧紧闭着嘴不吭声。
邬眉闷闷地笑了一声,忽然一松手,把人放了。
也没打算真哄着她说些什么。
只是……邬眉觉得奇怪,她和沈檀轻已经认识七年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怎么一场分手后,这位大小姐反倒害羞起来了。
就像是,她亲爱的女朋友还是披着从前那张漂亮的皮,灵魂却被更换了。
不过现在这样更好,更像是沈檀轻了。
邬眉忽然寻摸到其中的关键,隔着时间,把过去的自己骂了一顿:真不是个东西啊!好好的谈谈爱说说情,竟然能抹去她的脾气,压抑她的性情。
沈檀轻在被子里套上了一件随手拿来的短袖,然后晃着脑袋钻出来,刚立直了身体,遽然被抱住,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平稳落地,“梅子?”
“嗯,”邬眉的脸颊压在她的颈窝里,很轻地回应了一声,“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檀轻眨着大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不太确定地说:“你好像说过了?”
“好像是,”邬眉说,“你还记得清楚是什么时候说的吗?”
“记不清楚了。”沈檀轻说。
“那我再说几遍。”
“需要我记住吗?”沈檀轻问。
“嗯,需要。”
记住过去,把我的错误也记住了,这样你看向我的时候,便是有人在审视我的罪行。
我想用我的余生去思考一个问题——
我该如何爱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