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很快把面端上来,顾飞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吃得飞快。她吃完面,顾婉凝还没吃完,她掏出钱结完账后,坐在凳子上一边儿端着碗慢慢喝着面汤,一边儿压低了声音和店家打听:“敢问娘子,在登州府住客店一天要多少钱?”
收拾邻桌碗筷的女子笑道:“好叫小郎君知晓,咱们登州府的客店便宜的几十文,贵的要好几钱银子。”
“若是租赁个小院子最便宜一个月要多少钱?”
“赁一间房最便宜要一二百文,赁个小院子最便宜要多少我却不知,不过我知道一般三四家间房的小院一个月起码要三五百文。”
随后顾飞又向店家打听名医杨济世在何处坐诊,问清楚地方后,她放下碗,拱手行礼谢过店家。
此时顾婉凝也吃完了面,顾飞等母亲掏出手帕擦干净嘴后,便拉着母亲在路边找了辆驴板车,与赶车人十文钱,请他把她们送去怀仁堂。
赶车人是个话多的,路上忍不住问顾飞:“小郎君哪里来?”
“我们从献县来的。”这是顾飞早就想好的说辞,“父亲在我幼年去世,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留下了一些旧疾,如今我长大成人,听说大医杨济世在此行医,便带母亲赶来请他诊治。”
顾婉凝初时听她这般说盛骅,还觉得很是不敬,现在听她说多了,也没太大感觉了,有时候还想,他若是真死了也不错。
赶车人叹了句“可怜”,随后又道:“小郎君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哪里就长大成人了,不过小小年纪带母求医,孝心可嘉啊。”
“这是应当的。”顾飞自十四岁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带母亲离开武安侯府。
为此她从十四岁就开始谋划。她知道女子在外生存不易,早早就暗中练习男声,学侍女的家乡话,偷偷攒钱。她也知道在外生存也不能坐吃山空,得有赚钱的本事,但缝衣刺绣这些女子活计不能做,以免暴露身份,她便装得娇蛮无知、经常发脾气,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练字,练完便泡进水里,练了这么些年,抄书谋生总是可以的。
姚蕊和盛骅可能以为她逃婚是一时兴起,可实际上却是她蓄谋已久。两年前她就开始琢磨出逃路线,别说京城几个门怎么走,就连京城里有几只狗,哪只狗喜欢去哪里拉屎都记得清清楚楚。出了京城她也不怕,她早就和商贩一点点打听清楚京城周围都有什么地方,除此之外她还偷偷看了些游记,记下一些地方在哪。
她提前花钱买通一户人家,让他们帮她办了路引,逃婚那天她甩开侍女,买了身男子的粗布衣裳跑到没人的小巷,用随身携带的剪刀减了头发,换上衣裳,雇了辆马车出城。
出城后按照路引的形容,装成眇一目去青县寻亲的少年。盛骅以为她会南下保定府然后去真定,实际上她出了京城便东行去了通州,然后坐船南下一直到青县,寻亲未果办了新路引后,接着坐船到了冀州,再北上前往真定,所以盛骅寻不到她。
顾飞从庄子里带走母亲后便坐船到沧州,然后去沿海码头搭船直奔登州府。
到了怀仁堂,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顾婉凝。顾飞扶着顾婉凝进诊室,刚在大夫桌案前坐定,一抬头,却见到一位“少年郎”从里屋走过来。
姚宪给里屋来针灸的病人行完针,出来后没想到见到了一位面熟之人。
她仔细瞧了瞧这位戴棉帽“少年男子”的面容,越看越像武安侯府的大姑娘,虽然近两三年没怎么见过,可毕竟她们母亲不对付,她对其不可能不记忆深刻。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装扮成这副模样和一位妇人来这里呢?
顾飞看到姚宪也很奇怪,她不是安宁伯府的大姑娘贤娘么?听说随父亲去了招县,怎么不在招县好好待着,反而扮作少年郎来同杨济世学医?无人管教她么……难道她母亲去世了?
不对啊,她身上也没带着孝。
顾婉凝病在膝腿,既然已经出了武安侯府,一路来到这里,也没必要再守什么三贞九烈,她犹豫了片刻,加上女儿劝说,最后掀开裤腿给大夫看了一下膝腿。
杨济世看过又触诊之后判断:“风寒湿痹,时间有些久了。”
是有些久,这病根是十年前雪里罚跪落下的,顾婉凝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初那天,雪下得那么大,他却罚她在正房院子里跪了一夜,仅仅因为她在姚蕊孕期勾引他。
她的确勾引他,她是他的妾室有什么不可以!
一夜之后,她霜雪满头,正房里出来的盛骅走到她面前,语气冷淡地问她:“知错了么?”
她拼着心中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他:“盛骅,你也曾对我山盟海誓,你也曾许我白头偕老,你我也曾枕边结发,如今你都忘了!负心至此!”
盛骅脸色瞬间冰寒,忍着怒气道:“是你先背弃我!”
“我何时背弃你?”她冷笑,“你已变心,我就算把心剖出来也是无用。”她僵着手,从怀里掏出曾经他赠送的同心佩狠狠摔在地上。
“你我从今以后有如此佩。”
几天后,她就被送到了真定的庄子上。
顾飞叫了顾婉凝两声,她回过神来,跟着女儿来到里屋。女儿蹲下帮她挽起裤腿,方便大夫施针。
杨济世施完针,嘱咐姚宪如何行针后,就先出去继续看诊。
姚宪看着顾飞,沉吟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你是芙姐姐吧?”
顾飞本想装听不懂,但她孤身在外,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总是不便,她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你是贤娘吧。”
“我改名儿了。”姚宪笑容灿烂,“我现在名姚宪,'文武吉甫,万邦为宪'的宪,我母亲给我取得名。”
“额,为什么把姓也改了?你父亲同意?”顾飞和顾婉凝皆是十分震惊。
“同意啊,他不敢违逆母亲。”姚宪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的小得意和松鼠藏果仁的腮帮子一样,显而易见。
“明日我要回家,芙姐姐和顾夫人不如同我一起。”姚宪没有问她们发生了何事,稍微想想就知道,侯府大姑娘和姨娘变成这样来这里看病,肯定是有难处的。
顾飞想了一下,贤…姚宪母亲姚善和姚蕊素来不和,婚后几乎不相往来,如果她和母亲去拜见大姚夫人,她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把她们的行踪透露给武安侯府吧?
再者,如果去了虽然有些像打秋风,但母亲总归有个安心养病的地方。
顾飞思索再三,最后厚着脸皮应下来:“那就叨扰了。”
“对了还有,我给自己改了个名,顾飞,飞鸟的飞,以后你不用再叫我'芙姐姐',喊我名字就好。”
“好名字,飞龙在天。”姚宪笑赞。
等到两刻钟后,姚宪给顾婉凝取下针:“顾夫人和飞姐姐住在哪里?明日我去接你们。”
见她二人没吭声,她就明白过来:“是还没来得及寻住处吗?那不如住我那里好了!”
正好时间也到了中午,杨济世停了诊,姚宪等顾飞去买完药,便带着她们来到自己租住的小院里。
次日吃过早饭,张参驾马车,带着姚宪、顾飞和顾婉凝回到招县。
“母亲!”姚宪推开书房,开心地跑过去。
姚善站起来,转过桌子迎住女儿,轻轻抱了抱,然后身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欣赏:“活泼康健。”
“母亲,我带回来两位客人,你见了别不高兴。”姚宪抱住姚善手臂晃了晃。
“为什么会觉得我要不高兴?你先告诉我吧。”姚善点点女儿额头。
“好吧,是武安侯府的大姑娘和她姨娘。”姚宪说着话,仔细瞧母亲脸色。
姚善忍不住笑了:“她们有什么值得我不高兴的,我之前还想见见盛大姑娘呢。”
她和女儿简单说了几句盛大姑娘逃婚之事,姚宪惊讶过后情不自禁感叹了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
姚善笑过之后来到正房,请顾婉凝和顾飞过来见礼。
顾飞以前见过姚善几次,这次再见竟然差点儿没认出来。容貌未改,可看起来却是与以前迥然不同的,她现在没有京城贵夫人一点儿“气派”的样子,却又让顾飞觉得,京城贵夫人没一个比她气派。
除此之外,顾飞还觉得姚善似乎比以前高了不少。
她忍不住瞄了一下姚善的鞋底,普普通通的薄底鞋,也没穿高底鞋。
想来也是,大姚夫人本就讨厌姚蕊,又怎么会穿其捣鼓出来的高底鞋。
姚善见顾飞眼神儿往自己脚底下瞟,就猜出来她想什么。
她来到这里半年多的确又长高了几寸,因为她曾经法身八尺有余,来到这里后,这具身体会尽量向自己法身的样子生长变化。如今她的身长还有一寸多便七尺半,这小姑娘讶异自己的身长很正常。
上章的螳螂拳简单科普一下,它是一种速度非常快的拳,练的是刀斧之臂,别看影视剧那个滑稽的起势,如果没有那个,实战起来外行人看不出来是什么拳法。
螳螂拳用哪里打人?用的密肘,腕肘内侧,打太阳穴可以打死人的,练得厉害的,手臂会很粗,力气很大。
我看明代地图,沧州附近沿海没有码头,不过架空,我就编个有。
七尺男儿168,计算身高古代用古尺哈哈哈
7.5尺就是180,姚善现在176吧。
八尺是192,姚善一代魔尊嘛,肯定高啊,她法身196。
不好意思,我码字特别磨叽,保质的前提下我会尽量多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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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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