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善留下一地伤得伤、晕得晕的护卫婢女,带着夏荷去大厨房重新拿了四个大食盒的早饭回芝兰院。
“你们也去吃早饭吧。”她把手中的两个大食盒递给迎上来的魏嬷嬷和春樱,“不够直接去大厨房拿。”
姚善接过夏荷手中的食盒,打发下人们都去吃早饭,不用伺候。
后罩房里,夏荷顶着春樱等人的目光,放下筷子小声道:“奶奶说枣糕里下了药,然后、然后就把枣糕喂给伯爷吃了。”
“喂?怎么喂?”
“塞进嘴里灌汤,硬喂下去。还逼着夫人也吃了一块。”
春秋冬三个人不信:“你别蒙我们,满院子满屋子仆妇丫鬟又不是摆设!怎会让奶奶这么做!”
“都让奶奶打趴下了,连同全府的护卫。”
“全府的护卫?”春秋冬三个人震惊,“奶奶她……”
夏荷双眼亮晶晶的,学姚善手掌成刀的样子和她们比划:“有个护卫想要抓我,奶奶就冲他脖子这么一劈,他立刻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说心里话,虽然奶奶有点儿目无尊长、不尊礼法了些,但我觉得奶奶并不是不讲道理,而且奶奶实在勇猛!”她扣着手指,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跟着奶奶!”
“你……你不觉得奶奶和以前完全两个人吗?”春樱皱眉,低声道,“虽然奶奶说自己宿慧加身,难道真是如此么?突然就有这么厉害的功夫,饭中被下了药看一眼便知,这本事恐怕非凡人能有的吧?”
“就算奶奶不是曾经的奶奶,你能如何?”冬梅瞥了一眼春樱,“别管现在奶奶是什么,咱们做下人的好好伺候着就行了。”
秋兰叹气:“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奶奶没准儿是神仙下凡呢。”夏荷忍不住嘟囔,“不一定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冬梅拿起筷子督促大家不要再说,赶紧吃饭。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姚善硬闯松鹤院,把一院子仆妇婢女和全府护卫都打了,还给孙沿曾氏下毒的事传遍安宁伯府上下。
大公子孙宁和李氏听到后不敢相信,可松鹤院的仆妇小厮抱着被卸了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去延医抓药,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还是不敢相信。
夫妻俩儿早饭都没吃完,一起匆匆赶去松鹤院。到了松鹤院,他生母张姨娘、孙宏和老三夫妇已经围在父母床边儿。
孙宁夫妻先给张姨娘行了礼,随后孙宁拧眉问两位弟弟:“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
孙定看了眼二哥孙宏,不说话。
孙宏被他这眼气得跳脚:“姚氏发疯能怨我吗?”
“你若好好哄着她,她如何会发疯?”孙定语气里忍不住带了些责怪之意,“你三天两头不回府,几个月都不去她院子,她不疯才怪。”
孙宏气得指着自己额头:“你看看,我都被姚氏打成这样了,她才不是为了我发疯!她就是彻底疯了!”
“你们俩别吵了!”孙宁喝道,“我问的是父亲母亲为何昏睡不醒,不是姚氏为何发疯!”
他扫了一眼屋子,指向侍立在旁的赵嬷嬷:“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嬷嬷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屋里众人全都听明白了。原来孙沿和曾氏想把姚氏安安静静地送去保定府的庄子,怕她发疯不好办事,便授意大厨房给芝兰院今日的早饭中下蒙汗药,谁知姚氏知晓了,提着食盒闯进松鹤院,把下了蒙汗药的枣糕硬喂给孙沿,还逼迫曾氏吃了一块。药效发作,孙沿和曾氏便昏睡过去。
“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就不知道拦着她?”三奶奶小曾氏语气急切,“我不信这么多人制不住一个女人!”
赵嬷嬷苦着一张脸:“三奶奶,您当时没见呢,哪里是奴婢们不拦啊,奴婢们根本拦不住!二奶奶功夫了得同杀神一般,早把奴婢们踹到一边儿起不来了,全府护卫都来了也制她不住,皆被她打伤了!”
“院里一半人被卸下的胳膊还没接上去呢!”
众人惊异。
“姚氏怎么突然会功夫?”孙宁看向二弟,“姚家不是诗礼传家么?”
“我哪知道!”孙宏摇头苦笑,“我和她成亲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她练武。”
孙宁身后的李氏忽然呐呐:“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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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威神,来降坛前,驱邪缚魅,断绝邪源。
魔王束手,凶秽消散,三魂永固,魄无丧倾。”
姚善手臂交叠,带着春樱夏荷站在战战兢兢地赵嬷嬷旁边,静静看着芝兰院前的道姑舞着木剑,在道坛前一边打转一边念念有词。
自从她收拾了孙沿和曾茹,府中上下安分了许多,没人敢再找她的事。不过五六天的时间,芝兰院门口已经来了三波驱邪的,这是第三波。
他们倒是知道趁她外出的时候请人过来做法,可惜总是摸不准她回府的时间。
吕忘儿木剑插上符纸往坛上的蜡烛前送去,火苗轰地暴烈起来。
法事做完,吕忘儿把木剑递给身边的女童,转过身走到赵嬷嬷面前,双手交叠掐子午诀拱手行礼,“福生无量天尊,三日之内,邪祟必去。”
“三日之内?时间太久了些吧?”姚善挑眉。
“这位施主有所不知,以住所为引施法,时间要久一些,如果当着邪物施法,才能在顷刻之间有效验。”吕忘儿笑言。
姚善笑了:“可邪物就在你眼前。”
站在她身后的夏荷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吕忘儿不解地看向赵嬷嬷,只见赵嬷嬷满脸愁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敢说的样子。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尴尬一闪而逝,低头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继而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那便是贵府误会施主了,施主并非邪祟附身,实乃九天玄女座下童女转世。先前病重盖因到了重返之日,玄女娘娘念您子女缘分未尽,方许您暂留人间,待此世圆满。”
“你如何确定本尊乃九天玄女座下童女,而非九天玄女?”姚善笑问,不过不等对方回答,她整了整衣袖,“道长进来喝杯茶,同本尊讲一讲道法。”
吕忘儿待要推辞,姚善走过她身侧时倾身,以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为养三个弃女到处坑蒙拐骗,够不容易的。”
她顿时悚然。
几息之后,她平复下心绪,转身向姚善背影拱手:“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叨扰了。”
芝兰院正房,姚善吩咐秋兰带吕忘儿身边的女童去院子玩耍,随后便和她开门见山:“你奉本尊为主,以后为本尊做事如何?”
“放心,不需你和你养的小姑娘卖身为奴,也不需你谋财害命。”
吕忘儿一下子听愣了。
姚善端起手边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让本尊猜猜你的烛火暴燃是怎么做到的?”
“绿矾油和硇水……”
她每吐出一个字,吕忘儿的脸色白上一分。
“令烛火暴燃是你的秘法,你当然可以凭此秘法把你捡来的三个女娃养大成人,可是她们成人之后呢?继承你的衣钵继续做道姑坑蒙拐骗地活着么?”姚善语气温和。
“你看上我什么?”吕忘儿盯着姚善,眼中满是防备,“若是想要我的秘法,我可以双手奉上……”
“本尊想要你这个人!”姚善笑着打断她,“千里马不应伏于盐车,无价明珠岂能沉在深渊。”
吕忘儿眼中的防备转瞬之间变作惊诧,千里马?无价明珠?她在说什么胡话?
“你是喜欢捣鼓这些的吧?可惜你没钱,你要四处奔波挣饭吃,你要养孩子,本尊有钱,本尊可以给你钱让你无忧无虑的钻研那些东西,让你著书立传,让你名留史册,让你受万人景仰。”
“本尊还可以让你的女孩们不囿于婚嫁,不困于后宅,恣意于世。”
吕忘儿眼眸里仿佛忽然燃起了焰火,嘴唇翕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本是师傅救下的女婴,跟随师傅学了些小把戏后就开始四处驱邪做法。师傅去世后,她孤身一人闯荡,为了自保,开始捣鼓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虽然有危险,但她越来越喜欢。后来捡了几个和她一样被溺杀、被遗弃的女婴,成日为了生计,再没精力去钻研那些。
有时候吕忘儿也会想,这几个女孩子长大成人后去做什么?嫁人?和多数世间女人一般去伺候男人为他们传宗接代,然后生女不举吗?
她不想她们嫁人后甘愿或不甘愿地溺杀自己的女儿。可不嫁人就得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她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刺绣织布,教不了她们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难道让她们和自己一样一辈子混在三姑六婆当中么?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来寻本尊。”姚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从袖袋中取出一根小金条放到她手边的桌子上。
吕忘儿被金条惊得“噌”一下子站起来,结结巴巴:“不、不……”她很惶惑,她实在不明白这位夫人为何这么看重自己,她只是会些小把戏的道姑。
“别妄自菲薄,你贵逾千金。”姚善看着她眼睛,语气淡然。
绿矾油=硫酸,硇水=硝酸
吕忘儿其实搞出了硝化纤维(现代火药之一,威力是□□两到三倍)
母亲节快乐~
(求收藏评论,实在不行我明天继续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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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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