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贩盐要有盐引,我们姚军主希望大家都能吃点儿肉喝点儿汤,所以以后买我们的货也需要有货引,琉璃镜价贵且量少,我们的琉璃镜不能全卖给一家。”饭桌上,姚云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和淮扬众商笑道。
奶奶说盐引其实是个好东西,奈何盐引壅滞、盐□□败,加之私盐猖獗,最终朝廷在三年前废除盐引制,改为纲盐法。自此以后纪录在纲册的商人才可以贩盐,而且纲商可以世袭。
这就导致大量钱财过于集中在少数商人手中,这些纲商又可世袭,以后与地方豪强联姻勾结,势必会形成气候,操纵盐价、对抗官府等等,到时候积弊难返。
她们卖货不能效仿纲盐法。
“以后你们来登州买琉璃镜,如果拿我们的货引来买,价钱上还可以便宜些。”
“能便宜多少?”有个名江沛的商人问道。
“便宜半成。”姚云韬继续笑道,“若是愿意把家中女儿送来我们登州府读书,还可以再便宜一些。”
“不知你们是否知晓,我们登州府女子可以参加科考为官做吏。”随后她微微向前倾身,声音也略微低了一些,“如今天下动荡,鲁尔贺齐虎视中原,各路豪杰渐起,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们不想下注么?”
在场的有纲商也有非纲商,听闻此言都不禁有些许心动。
“为何要女子而不是男子?我听闻姚军主有四位千金……”张颢笑问。
“张老爷想得有些多。”姚云韬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你们家女儿们尚且珍而重之地安置在绣楼,不得见外男,我们姚军主的千金自然更加贵重。这也是为何允许你们送女儿过来的原因。”
“做生意,手中总要多攥些筹码。谁给的筹码多,说明谁真心和我们做生意。”
他们听明白了,这是想拿他们女儿当人质。若是能拿到货引,倒没什么舍不得的,就怕到了登州无人看管,女儿们做出丑事来。
似是猜到他们心中的疑虑,姚云韬神色认真:“你们放心,我们登州的女子学堂不许外出,进了学堂除了多些同窗,和在你们家中一般无二。待到学习期满,必定原原本本地送还给你们,一根毫毛都不会少。”
张颢沉吟片刻:“不知需要在学堂学几年?”
“至少三年。”姚云韬为防止他们误会补充道,“不过每张货引期限只有一年。”
“你们如果想好,下个月可亲自前往登州拿货引并拿货。琉璃镜不多,每张镜引可支取琉璃小镜五十面、琉璃中镜五十面。”姚云韬喝完茶,向在坐众位拱了拱手,“天色已晚,恕在下不便奉陪。”
谈完事情,姚云韬起身带着护卫离开酒楼。
张颢等人看着身背燧发铳的女护卫,想起来前几日姚云韬一声令下,她提铳射落天上飞鸟的情形。
鹿死谁手?那姚善没准儿真有两分可能。
——
登州府黄县。
窈娘最初当老师的高兴劲儿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只觉得疲累。
除了自学育才学堂的课本,偶尔回招县育才学堂上两节课考考试,还要回黄县给别人上课。
上个月老师开始着手抄没各地赌坊、青楼和教坊司。抄没完之后,原青楼和教坊司会和招县一样,改建成女子钱庄、女子当铺或其他店铺,在此之前就需要老师教那些女子识字算数。
窈娘知道老师很缺人手,便自告奋勇前往黄县。
确实有女子怀念来钱快的日子,但老师已经言明,她们现在的出路只有读书,如果不好好读书,一个月后就会把她们全部送去做苦力,因此女子们学习起来还是比较认真的。
这些女子不可能能天天吃白饭,没有缠足的每日都要做半天工,窈娘要日日分派她们扫街劈柴打水等等,至于缠足的女子,姚宪姐姐和含英姐姐会来给她们治脚,正好骨之后,窈娘还要每天监督她们上药等等。
即使有铃儿帮着她,窈娘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天得多教些,早些把她们教完,她好早日回招县继续轻轻松松地读书。
不过第二天起来又觉得早日回招县继续读书是不大可能的,以后大概会有做不完的工。
“铃儿,你以后想不想做老师?”窈娘洗完脸,忽然问她的侍女。
“姑娘,您说什么呢,我的差事就是伺候好您。”铃儿笑道。
“咱们招县已经不是以前的招县了,你的身契也已经没用了。”窈娘上前拉住铃儿的手,“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你可以去谋自己的前程。”
“你今年已经十五岁,我觉得可以去教几年书,帮一帮老师,然后再去参加科举,考个官。”窈娘眉眼弯弯,“如果不想参加科举,你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参谋参谋,有老师做咱们的靠山,一切都好说!”
“姑娘……”铃儿忽然眼睛就红了,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想和姑娘在一起,我舍不得您。”
“我又不是赶你走。”窈娘张开手臂抱住铃儿,“无论你去做什么去哪里,咱们都是一家人。”
她小声嘟囔:“其实我也舍不得你,所以现在才对你说这些。”
“但是见你每日和我一起教书做事,我觉得我不该绑着你。”
铃儿抱紧怀里的窈娘:“我愿意帮着姑娘。如果没有姑娘,我也不会见到这么大的世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被别人称呼一声'老师'。”
“那咱们就一起教书,以后一起回招县读书,读完书以后去考官!”窈娘放开铃儿开心道,“咱们拉勾!”
两个小姑娘拉完勾,手牵着手一起去给学生们上课。
她们现在住在教坊司,上课的地点除了教坊司还有两处比较大的青楼。
上午在教坊司上完课,下午要去给另外青楼的女子们上课。
当然也不是只有她们两个半大孩子讲课,姚缨等姐姐有空的时候也会来讲一两堂课。
其他老师一半留在招县育苗学堂和惠民学堂的,剩下一半有的被分派在登州、有的在栖县、有的在莱县,大家都忙不过来,只能尽力而为,忙过这阵子等能用的老师多起来,就能轻松一些。
窈娘披着一身初晨日光来到讲课的院子,忽然觉得她像务农的村民一样,每日清晨来到田间,照看着庄稼,看她们从一颗颗种子发芽、长成幼苗、然后盼着她们开花结果。
也盼着她们再次生长,结出更多果实。
古代盐引有期货性质,但是明后期废除盐引改成纲盐制:官府编制纲册,只有纲册上有名的纲商才准许贩盐,并且纲商的身份是世袭的。
所以期货没发展起来。
因为我有的回复被审核删了,所以在这里说一下(有点儿长,不好意思)。
有读者说婚姻法和女性做官触及男人根本利益了,无权无势的女主推行起来应该很艰巨。
1.女主命人编写婚姻法的时候已经有权有势。而且编写到发布到施行有较长一段时间,这是循序渐进的。
2.婚姻法和女性做官并没有触及男人根本利益。禁止嫁娶和禁止男人做官才触及。古代好多地方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男人娶不上媳妇,婚姻法对很多男人其实是有利的。
女性做官会给家庭中男人带来好处,更没有触及了。想想挪威,18个部长九个女性,人家那不是也挺好的。
举例现代一个彩礼就让男的抗拒得不得了,觉得在古代推行新婚姻法就非常难。
别看现在很多男的嚷嚷高彩礼声音大,好多想结婚的实际上还是给,还有不少男的浑水摸鱼往上嚷嚷不给彩礼,私底下乖乖给,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竞争力。
古代女男比例失衡成那样,彩礼可不低,女主婚姻法建议的彩礼标准还是偏低的。
3.文架空明末,这时候朝廷苛捐杂税分派辽饷还募兵征役(文中提过朝廷分派辽饷的事)。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愿意服从女主交低税吃饱饭还是反抗女主非要去受罪,草履虫都知道咋选。
我写的政策不是单纯考虑对女性好,很多政策是有交叉制衡的。男人想要低税的好处就要让利给女性。
朝廷治下男人就更顾不上管这些,文盲率那么高交通那么不便利,最多听说山东登州那里有个女人造反、登州那里过得好,小冰河时期朝廷还打仗征派辽饷,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那时候社会矛盾很多,上层男性和上层男性有矛盾,上层男性和底层有矛盾……这些矛盾就像攀岩壁上的落脚点,女主踩准了。
所以婚姻法和女官这里实在没有那么困难,都有解决对策了,没办法再突出困难。
为啥男兵招50%,男官就50%以下,因为男兵一定程度代表底层男性利益,男官代表上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男官的空间是可以多挤压点的,男兵就要宽松点儿。
“政治是门妥协的艺术。”
“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并使你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你却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那就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
这两句话想来大家都听过,女主就是在妥协中运用权力,男人完全可以逃去朝廷治下或者反抗,他们并没有,就是因为有利可图,主动选择了女主为他们预设的道路。
就像之前写禁止溺女,我没有只写一条政策:生女儿赏钱。我写了招工有女儿的优先、生女儿赏钱、稳婆接生女婴多的赏钱、举报溺女赏钱、溺女追责当家男人等等。
觉得顺大概是很多事情做到前面了,可不做到前面就不符合女主人设了。
所以我大概不会写多么艰难,也不会一味求爽搞什么100%女官,我希望爽的同时能带给大家一些思考。
听说瑞幸周一出热红酒美式,(摩拳擦掌)等我rep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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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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