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天地间,落雨如珠帘。
张十一娘斜倚在窗前,出神地望着阁楼下和院墙瓦上被雨水洗得碧翠的绿树和青苔,手中的女红都忘了做。
“瓦上青苔庭院树,雨中寂寂长新愁。
我他俱是无由客,何日同为云水鸥。”
“小姐,您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又开窗了,风寒加重可怎生是好?”方便回来的丫鬟见自家小姐开窗看雨,急忙上前要关窗,“您透着琉璃看外面也是一样的。”
张十一娘伸手挡住山雀:“现在六月,并不冷。”
她掏出手帕捂着嘴咳了两声,继续道:“而且我这是郁火化热,不是风寒。”
“怎么不是风寒,大夫说了,您这病症就是被寒邪激起来的。”山雀说得头头是道,“内有郁火、外感寒邪,虽然以内邪为主,但外邪不去再加重,病症可就严重了。”
“我都快好了。”张十一娘笑了笑,把窗关小了些。
山雀无奈地坐到她对面,从笸箩里拿出没做完的针线活继续做起来:“哪里快好了,您的病症已经缠绵半个多月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您心里郁结什么,老爷是淮扬数得着的大盐商,您今年十三,将来说亲也是说得有头有脸的大家公子,哪里有不顺遂的地方呢。”
张十一娘绣了两针,叹了口气:“鸟雀都能到处飞,我却只能天天在这楼上待着。”和那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
“谁家千金小姐不是这样,这是福气。”山雀笑道,心想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着,不用在外奔波劳碌,多好的命啊。
“可是我想看大海,《庄子》中《秋水》篇有言:'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张十一娘继续低头绣着荷包。
“大海有什么好看的?”山雀不解,“我小时候倒是见过大海,并没有什么稀奇,小姐若是想看,等过几年成亲后,可以让姑爷带您去看。”
张十一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说的哪里是真的“大海”。
“如果我想一个人去看呢?”
“那不成,我得跟着您。”山雀忍不住玩笑道,“免得您被浪头卷走。”
张十一娘又绣了几针,实在做不下去,把针插在布料上,然后将绣绷扔进自己的笸箩里:“不做了,歇会儿。”
“那您要不要玩玩九连环?”山雀说着话就站起来,要去给她拿解闷子的玩具。
“不玩,那些九连环、华容道什么的我都玩腻了。”张十一娘摆摆手,托起下巴望向窗外,“你说招县离扬州有多远?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山雀见小姐不想玩,便坐下来继续做针线活:“您怎么好奇起招县来了?”
“能造出琉璃板来,怎么不令人好奇?况且听说如今掌管登州府的是位女子,她还派女子来江南做生意……”张十一娘语气里有些向往。
她能听说到的新鲜事情不多,能听说这些事情,因为自己屋子的窗户改为了琉璃窗,谈到这琉璃的来处就不得不提到招县、以及姚军主和来江南做生意的姚娘子。
再者,女人主事,多稀奇呀。
即便她的嬷嬷都说不出她们“伤风败俗”、“抛头露面”、“不守妇道”这种话,能说什么呢?有钱有势到这种地步,任谁都不得不干巴巴地称赞一句“女中豪杰”。
山雀对此也说不出一二三来,称赞吧,那她们学的“三从四德”就像个笑话,贬斥吧,实在没办法睁眼说瞎话。
张十一娘也没指望她能说出来什么,身在深宅大院,她一个丫鬟又成日在女人堆里混,能知道外面多少事?知道的几件事早全讲给她听过了。
“也不知道父亲叫嬷嬷去做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张十一娘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咯吱咯吱的响声,“说曹操曹操到。”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徐嬷嬷上楼寻到张十一娘,满脸喜意,“老爷给您定了门亲事,这几日就下定。”
“怎么这么突然?我还不想嫁人!”张十一娘不禁皱眉。
“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徐嬷嬷拉下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您想不想的事。”
“我才十三岁!”
“并不是要小姐立刻嫁过去,只是先订亲,过几年再完婚。”徐嬷嬷搬了个凳子坐在张十一娘身边,伸手拿过她笸箩里的绣品查看。
张十一娘没有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的濛濛烟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张颢背手站在听风阁二楼窗前,自言自语,“不知北方是否有此景象。”
他出身徽州府,以盐业起家,虽然如今富贵风光,但世事难料,谁知他日会如何。姚善想让他们以家中女眷换货引,明明白白地阳谋,为质倒是其次,断他们江南商人继续互相连结是主要的吧?
然而他们能不入彀吗?琉璃镜巨利,何人能不垂涎?
就算他不在乎,可万一那姚善改朝换代,他张家还能再凭盐利继续富贵下去么?
就怕这也是姚善的一次试探,待到将来鹿死她手,就怕……
张颢和其他两个兄弟商量了一番,决定一家出一女,送去登州府换货引。但女儿得定过亲之后再送过去,如果姚善能成大事,大家都好,如果姚善事败,他们也能将女儿接回来完成亲事。
是夜,张十一娘躺在床上睡不着,小声把守夜的山雀叫过来,掀开薄被:“你躺过来,咱们说说话。”
这不合规矩,不过她们一起生活了五六年,私下里也不怎么守规矩。
山雀顺从地躺到小姐身边:“小姐想说什么?”
“山雀,我不想定亲。”张十一娘抱住山雀的胳膊,“我也不想嫁人,我想去外面。”
“去外面做什么?”
“去外面看看……”张十一娘小声嘟囔,“我想和那个招县来的姚娘子一样做生意。”
山雀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异想天开:“姚娘子能出来做生意,因为有登州府的姚军主做靠山,您想做生意,老爷是不会同意的。”
“那我可以去投靠姚军主。你不是和我说过么,姚军主喜欢任用女子,什么青楼女子、世家才女她都不嫌弃,还有前些时日姚娘子离开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把秉笔太监李进忠的侄子李保荣给杀了,却也无事。”
姚云韬绑走李保荣后,这等大事没两天便传遍了扬州城,传来传去就传成姚娘子将人当街杀了。
其实杀没杀也不重要,反正是让百姓们知道了登州府极其嚣张。
张十一娘听说后,心中忍不住暗暗羡慕那个青楼女子。她如果早日知道,也想逃去寻姚娘子,跟着她一起去登州。
“投靠姚军主?可是姚娘子早已离开了。”山雀凑近张十一娘,有些担忧,“小姐,您想逃家啊?”
黑暗中,张十一娘定定地看着山雀,不说话。
明明那么黑,山雀还是看到小姐的目光灼灼,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这可万万不成!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山雀,你难道喜欢一辈子待在小院子里吗?跟着我从这个小院子再到别人家的小院子,一辈子只能抬头看到巴掌大的天,像在笼子里一样。”张十一娘语气很轻,“我不想,我想飞出去,我想去看外面的天下有多大……”
“我是人!我不是鹦鹉鹩哥!我为什么不能和世间男子一样读书经商行万里路?”如果不知道招县不知道姚娘子,她可以认命,可以告诉自己世间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她知道了外面,知道了女子可以有另一种活法,知道了有个青楼女子坐着姚娘子的船去了登州。
张十一娘无声地流着泪,她握紧山雀的手:“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我们一起去登州,我做生意养你。”
“如果……如果逃不出去呢?”
“一次逃不出去,就两次,两次逃不出去就三次,实在逃不出去,那就死在这里好了。”
“下辈子再不做人,我要托生成一只鸟,想去看山就飞去看山,想去看海就飞去看海,再不做人。”
山雀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摸着小姐的脸颊。
她不懂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出去,但是小姐哭了。她的心像浸泡在盐水里一样,皱巴巴地缩起来。
莫名其妙的,她也难过起来。
怎么办呢?山雀想,如果她是一只很大很大的山雀就好了,她就可以背着小姐飞出去,带她去想去的地方,让她开心。
山雀伸手抱住她的小姐:“如果登州不好呢?”
“那我们就去找别的好地方。”天下那么大,总有女子的容身之处吧?张十一娘并不确定。
反正她不喜欢这里。
“可是外面有许多坏人……”已经知道一些世事的山雀叹气道。
“我会保护你。”张十一娘已经有些困倦,她缩在山雀的怀里小声嘟囔,“山雀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怀里的小姐那么瘦小,路也走不了多少,却说会保护自己。
山雀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们要逃出去很难,因为老爷很少允许小姐出门,要到外面至少要过五道门。
五道门啊…庭院深深。
——
“七娘,你有什么打算?”王好请苏七娘在好味坊吃饭,“过两日跟李昌吉回保定府吗?”
苏七娘点点头。
“你不想留在招县么?这里多好。你留在这里可以去学堂做老师,可以自己做些小生意,有的是工做,何必跟在李昌吉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王好忍不住编排李昌吉,“他都快能当你爹了,又老又丑,站着似个矮陀螺,坐着更像是肉馒头挤出三道褶子,你图他什么?”
苏七娘忍不住笑出来:“王姨,您说什么呢。”
“你只要想留在这里,他拿你也没办法。”王好鼓动她,“留在这里和我做个伴吧。”
“他花大价钱为我赎身,我如何开这个口。”苏七娘叹气,提起桌上的茶壶给王好续了一杯茶。
“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和他说。”王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事不难,我就和他说你认了我做干娘,要留在招县伺候我。他若不同意,我就给他打个欠条,他多少钱赎的你,我就给他多少钱把你买回来!”
苏七娘原本觉得有个归宿,总是好过在风尘中蹉跎年华,可到了招县也不得不觉得,在这里谋份生计也不错。
但她又忍不住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害怕李昌吉不同意,害怕被骂忘恩负义,害怕……她也说不清楚害怕些什么。
“他未负我,我如何好负他。”
王好听后忍不住笑出来:“都说风尘中人无情,要我看,你们还是痴!”
“他一个流连秦楼楚馆的,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如何会爱你爱得舍不得?他若是真爱你,不仅会主动要你留下来,还会陪你留在此处。商人重利,女人情爱哪里比得过钱。”
苏七娘爱李昌吉么?王好心想并不见得,她活了半辈子,冷眼看了许多人许多事,大部分女子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她们只不过是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觉得自己要有个着落。
王好的这番话让苏七娘有些尴尬,不过这也是实话。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会去我就和他说。”王好摆摆手,不容苏七娘反驳。
李昌吉是个精明人,姚军主礼遇王好他知道,对于王好他很是客气。
王好一说她想苏七娘留在招县陪自己,李昌吉立刻答应下来。并且又是给钱又是派人给苏七娘买院子。
他带苏七娘离开,养着她也是白花钱,把她留在这里也未必是把钱打水漂,要知道人情债最是难还。
苏七娘怎么好意思收他东西,李昌吉转头就去拜王好:“您既然收了七娘做义女,不如把我也收了做义子,如此我与七娘便是兄妹,身为义子和兄长,理应孝敬您、关照妹妹。”
王好心道,他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不过认下他也不吃亏,各取所需、两厢便宜。
名分定下来,钱拿得也不烫手了。
苏七娘送王好离开客店,王好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你不必觉得亏欠他,以后他来招县做生意,你随便给他透露点儿消息,他就能赚大钱。”
“透露消息?”
王好和她细细讲明:“你在招县,以后哪些商人来买货、来买什么货,你总比外面的人要清楚。你把这些和李昌吉大概说一说,他便明白要买什么、买多少、去何处卖才赚钱。”
“如果你将来参加科考做了官吏,他要向你打听什么更为方便,你就算无意为官去学堂做了老师,你的学生总会有做官吏的,这不就是人脉?”
“你真以为他是大善人呐?人家可不做赔本买卖。你又不是庙里的菩萨,能让他白白捐香火钱。给你花一千两,是为了以后翻倍赚回来。”
苏七娘豁然开朗,赧然拱手拜谢:“受教了。”
“你太规矩了。”王好知道她一直是个老实人,别看在教坊司待了好几年,接人待客从来都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也就在藏私房钱上长了几个心眼儿。
很多女子都是如此,男人们的“正事”是她们不能高攀和触碰的,便是听了也是过耳不过心,不会去认真琢磨学习里面的门道,觉得用不着,不是“分内事”。
“你可不要嫌累,有道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王好拍拍她的手臂,“身份地位都不是单凭情义得来的,但利益好处能赚得许多情义。”
“你之后不妨去寻来《韩非子》的《说难》一篇认真读一读,会对你今后大有裨益。”
“您竟然读过这么多书。”苏七娘很是惊讶。
王好却摇了摇头,她哪里读过这么多书,这些东西都是另一个“苏七娘”教给她的罢了。
二十多年前了吧,那个“苏七娘”聪慧灵透,因其好读书、才智过人,如武周之“巾帼宰相”上官昭容,当时人戏称“苏昭容”,多少读书人、商贾之辈重金求见,只为得她点拨。
花信年华嫁到一个儒商家中,虽为妾室,但正妻对她敬重有加。盖因她帮着那个儒商做成了好几单买卖、赚了好些钱,又教导他家好几个子侄考得了功名。可惜天妒英才,三年之后流产而亡。
她钻研女科这么多年,其中有一点就是想找出当年苏姐姐流产而亡的真相。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苏姐姐笑着教导自己:“你以后想做大夫,虽然凭借医术立足,但也要学会如何说话,方可出入内宅而不危。”
“看病开药并非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人家想得什么病、人家想听到你说什么病,你如何让对方信服你的诊断,这都是学问。”
“《韩非子》中《说难》篇有言: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
“一般进说的困难:不是难在我的才智是否足够用来向他人进说,也不是难在我是否能讲明白我的意思,更不是难在我敢不敢毫无顾忌地将看法全部说出来。进说的困难而在于了解所说之人的心意,以便我用合适的说法去应对。”
她当时不理解,等到她理解这番话的时候,斯人已逝,之后她便将这篇文章背了下来。
王好回过神来,发现苏七娘已经扶着她走了大半条街。
“李昌吉能说服你收下他的赠与,因为他知你有情义,便以'兄妹情义'来劝说你。会说话是一种本事。”王好转头看着苏七娘,眼眸中即怀念又慈爱,“居于人下谋生做事,更是要学会如何说话。”
“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矣;与之论细人,则以为卖重。论其所爱,则以为借资;论其所憎,则以为尝己也,径省其说,则以为不智而拙之;米盐博辩,则以为多而交之。略事陈意,则曰怯懦而不尽;虑事广肆,则曰草野而倨侮。”
“进说之人如果和君上议论大臣,君上会认为他想离间君臣;和君上谈论近侍小臣,君上就会认为他想卖弄自己的身价。谈论君上喜爱的人,君上会觉得他想以此作为自己的进身之资;谈论君上憎恶的人,君上会觉得他在试探自己。说话直截了当,君上会觉得他不智而笨拙;说话琐碎详尽,君上则会觉得罗嗦冗长。简略陈述,君上可能会觉得他怯懦而不敢尽言;考虑事情广泛放任,则粗野而不懂礼貌。”
“把君上换成上峰也是一样的道理。”
王好一边往家走一边和苏七娘慢慢讲着《说难》,教她如何看人做事。
好巧不巧,东边登州府衙,晚霞下于亭中喝茶的姚善也给女儿们讲着《说难》。
“你们居于人上,不可不知下面人和你们说话时的心思。”
“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
“你们想要美名,下属却以厚利向你们进说,就显得节操低下,因而得到卑贱的待遇,一般君主就会抛弃疏远他们。”
“又比如你们有过错,有的下属可能会用礼义来挑你们的毛病;有的下属可能会勉强你们去做不能做的事,强迫你们停止不能停止的事……这些都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所以此篇文章教导为人臣民下属,不要做这些。”
“这类人的确是很讨厌,但不要以爱憎去归罪他们,他们只是不够聪明。真正要注意的是那些句句话都能顺你们心意的那些人,他们能揣摩出你们心中所想,知道如何进言,可能是比你们还要聪明的聪明人。”
“聪明人忠正则罢,一旦有了私欲,就会利用你们谋权夺利。这类人不得不防。”
“龙有逆鳞,人若动它,龙必杀之。人主亦有逆鳞,触之即死。”姚善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茶,“韩非子说,下属不要触碰人主的逆鳞,但人主的逆鳞却不能让人尽数得知。”
“啊?”姚威双手托着脑袋,歪了歪头,“人主会有好多逆鳞吗?”
“可以有很多。”姚善笑了笑。
“那为何不让下属都知道?下属们都知道了不是正好可以不惹我们生气吗?”姚嵘不解。
姚宪和姚晖没有说话,心里暗自琢磨。
“臣民之所以畏惧君上,除了其有生杀之权,还因为上意难测,如同神明一般。你们可以想想,你们不畏惧我,因为你们知我疼爱你们,若是你们不知我心中所想呢?”姚善微笑,“如果下属摸清了你们的喜好,一猜一个准儿,他们还会畏惧你们么?”
“所以让谁知道、让谁知道多少,是件谨慎的事。逆鳞不只是用来告诫他们不能碰触,有时候可以做陷阱用来清除那些危险的人。”
——
“老爷,十一小姐不见了!”定礼第二天一大早,徐嬷嬷慌慌张张来见张颢。
“不见了?她一个缠了足的小姑娘能去哪里?”张颢很是无语,“冷着做什么,带人去园子里找啊!”
然而仆人们找了一上午也没找见,等他们弄明白张十一娘和山雀的确是逃出府后,张十一娘和山雀已经换了两趟船,与两个青楼女子一同乘船北上直奔登州去了。
张十一娘和山雀怎么逃出来的?
这的确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前一天张十一娘姐姐的夫家送纳征礼,许多门户大开,许多仆从抬东西搬东西,忙得不可开交,张十一娘见人多眼杂,便与山雀打扮成小丫鬟。张十一娘知道自己走路不同旁人,还专门穿了大鞋装作瘸腿丫鬟,她们随便揣了些银钱,本是打算试一试,谁知道还真让她们给溜出去了。
此事能成也是因为没人想得到,谁能想到一直本本分分的千金小姐忽然逃家呢?
既然溜了出来,那便是鱼入大海、鸟投密林,不可归也。她们直奔码头去乘船,随后又碰到了想要一同逃往登州的青楼女子,两厢一拍即合,结伴而行。
真个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气亨通万事顺利啊。
张颢原是打算送十一娘去登州的,人跑了只能再择人选,生意是不能不做的。
七月初十,江南商人的货船紧随张十一娘一行人陆陆续续到达登州码头。
没过几日,从京城来的姚蕊等人也到了招县。
姚善听说姚蕊自请来招县,心中很是纳闷儿,于是专门去见了她一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快十年没见,谁知道竟然差点儿认不住来。
姚蕊身形娇小,以前可以称一句“珠圆玉润”,如今……也不是姚善对女子身材有偏见,她真的是……赘肉横生,脖子都要看不见了。
“你……”姚善皱眉看着姚蕊,斟酌着开口说什么。
“奇变偶不变?”站在厅堂中的姚蕊忍不住试探道。
什么玩意儿?姚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脑子有毛病吗?
“宫廷玉液酒?”姚蕊又蹦出个“暗号”。
姚善直接读她脑子。
片刻后,哦她和自己一样是异世人啊。
她那个异世有些意思,姚善站起来走过去,围着姚蕊缓缓走了两圈,边走边打量,和观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符号看象限,一百八一杯。”姚善停下来。
“老乡!”姚蕊双眼一亮,就要去拉姚善。
姚善侧身闪开,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在你们那里被称呼'清朝人'?”
“来到这里算是回老家了。”
姚蕊有些傻眼,她穿越前在网上的确被这么骂过,而且她就是因为和某人在一篇宅斗文下撕了几十楼后,那个人最后骂了她一句“我看你你巴不得穿越到明朝!你穿越到明朝那可是回快乐老家了!”
然后她眼前一黑,穿越到了这里。
难道这个“姚善”就是和她对骂的那个疯子不成?
“有趣。”姚善看着她一脸呆滞,和她脑子里那个被雷劈了的表情包一模一样,真心觉得姚蕊有意思,忍不住用从她脑子里学来的话戏弄她,“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也许是因为姚善不正常的话,姚蕊的脑子终于难得地冷静了一点点:“你是不是'你的我的老公儿子在天堂'?”
姚善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姚蕊当她默认,然后吧啦吧啦家国民族大义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提了一下天下女性。
“原来这就是道德绑架啊?”姚蕊的话姚善听得半懂不懂,不过她大概能理解,“天下如何关我何事?”
“你想来游说我,还差得远。”姚善袖着手,笑道,“你认错人了,我和你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随后她叫来外面的衙役,吩咐他们将人好生看管起来。
虽然这个姚蕊读书学的什么会计专业,对她那个世界许多事情都只知道一点儿,但也够用了。
宝藏啊。
开头的诗依旧原创,格律没问题。
无由:没有门径,没有办法。
井底之蛙,典出《庄子·秋水》。
入彀(gou,四声)
明清盐商很多都是徽商,尊崇朱熹,好儒学,喜欢贾而优则仕。
“山雀”是张十一娘对自由的向往,因为阶级不同,山雀并不太理解小姐,但并非“燕雀不知鸿鹄之志”,燕雀也有鸿鹄之志。
日本公关小姐赚钱多,有人说她们情商高提供情绪价值啥的,也有人说她们人脉广,做中间人介绍生意,我觉得后者可信些,情绪价值都是虚的,没有实际价值,谁花钱砸真金白银买香槟,有钱人不是冤大头。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
苏昭容死于宫外孕。古代没有宫外孕这个概念,我觉得这值得重视。
时来天地皆同力——罗隐
抱歉,只有今天心情好了些,所以只码了这么多。
我觉得我需要暂停更新休息一段时间。
说多了感觉矫情,但不说又觉得有些……
我知道自己有些讳疾忌医,我不想去医院,我害怕被确诊出来什么,不想被确诊出来什么。
我觉得只要我不去医院,我就没病。
好友前几天被确诊为中度抑郁,我哭着给她打电话,当时很崩溃,她的病让我很有压力,同时我对自己也很有压力。
因为我比她的失眠情况严重,虽然我一直说我比你强多了我只有一点小问题,其实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比她强很多。
这几天心态也积极不起来,想些有的没的活啊死的。
不过不用担心,此时此刻我挺好的,不会去做什么糟糕的事,有道德在兜底。
不得不说,较高的道德水平有时候也有好处。
比如我不能死在租房里或者大马路上,多吓人,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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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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