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几乎是身体的本能，直接冲过去，堵住门，把门反锁了。”

“绝对不能让王小芸知道她妈死了——这是我脑中唯一的想法。”

“我一直知道，这死丫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赚钱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但她一直和她妈最亲。如果让她看到郑兰的尸体，她肯定会发疯！”

“她肯定会跑到警察局报案，供出我这个生她养她的亲爹！”

“一预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我不禁咬了咬牙。”

“隔着门，我听到王小芸疑惑的声音：......爸？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说：”

“小芸啊，我和你妈又吵架了，现在地上全是玻璃碎渣，还没收拾呢，你先在外面吃点饭，等我们收拾完了你再回来。”

“果然，一听吵架了，王小芸就开始为她妈求情，净说一些废话，我心里烦得很，吼道：”

“让你去你就去！别再让我动气啊我给你说，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

“我透过猫眼，盯着她走了才放心。”

“接下来，我要想想该怎么办，把尸体藏起来？抛尸？我思来想起，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儿子被杀害，母亲不堪打击所以自杀，这个说法很合理吧。”

“有了思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日记写到这里，王洪发没详细写自己怎么蒙混过关的，但时梨可以想象到，他处理完案发现场，做好一切伪装之后，在女儿以及警方面前涕泗横流，哭自己丧子之后又接连丧妻，为妻子的糊涂感到痛心疾首......惺惺作态，瞒天过海。

接下来又是流水账一样的日记，时梨跳过没用的废话，只找和小羊或者王小芸有关的内容。

时间线拉到第二年春天。

【3月7日，晴】

“自从郑兰死后，王小芸这丫头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原本就内向，现在简直像木头一样，喊她就像喊聋子一样，喊好几声她才有反应。”

“每天一回到家，除了写作业，就是和小羊羔待在一起，甚至还会对着小羊羔自言自语。”

“话说，这丫头和小羊羔真是越来越亲了，照顾着它的吃喝拉撒，当宝贝似地供着，比对我这个老子亲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懒得照料这头小羊羔，王小芸喜欢它，就让她养去吧，正好我也省事了。”

“那畜牲的眼睛太邪门，我根本不想多看它一眼。”

“哦对了，王小芸还给这畜牲起了两个名字，分别叫* *和* *，真搞笑，哪有给宠物起两个名字的？我看这丫头脑子有点问题了。”

“随她去吧，反正等明年这头畜牲长到两岁，就可以按照老刘的说法，把它宰了......”

“如果这个邪招真的有用，那我就有无穷无尽的羊肉，躺着发大财了！想想就觉得兴奋啊！”

看完这篇日记，时梨捕捉到一个最关键的信息——

王小芸给小羊羔起了两个名字。

从日记的描述可以看出，母亲的去世使王小芸深受打击，导致她精神状态很差。

曾经在这个冰冷的家里，妈妈是王小芸唯一的依靠，现在妈妈死了，只剩下冷酷暴躁的父亲，可以想象王小芸多么孤独和绝望。

她的愿望是长大后带妈妈离开家，但现在，这个梦想却被残酷地粉碎了。

拼命学习的动力也是为了小时候的承诺——她要成为有出息的大人，这样才能带妈妈离开。

妈妈不在了，原本就身处黑暗的小芸失去了唯一一缕属于自己的光。

十几岁的少女无法承受这种绝望，于是将父亲不管的小羊羔当成了自己的宠物，甚至是家人。

王小芸和小羊相依取暖，试图寻求一丝慰藉。

可她不知道，这只小羊羔将会在第二年被残忍地杀死。

时梨不忍想象小芸再次失去精神支柱后会变得怎样。

回到正题。

小芸为什么给小羊羔起两个名字？

日记中，两个名字都被涂黑了，但能看出来都是两个字的名字。

两个字的名字......时梨琢磨着，终于想起了什么，一段熟悉的话语在脑海中跳出来：

“你好，我是姐姐绵绵。”

“你好，我是妹妹绒绒。”

绵绵，绒绒，都是两个字的名字！

时梨瞬间有种脑袋被雷击中的感觉！

【6、人会说谎，但羊不会。】

时梨猜过双胞胎有一个说谎，也怀疑过两个人都在说谎，唯独没想到，她们可能说的都是真话！

因为规则说了，羊不会说谎。

假设双胞胎姐妹就是小羊。

一只小羊，最后却变成了姐妹两个独立的个体。

难道说，小羊一个羊身里有两个灵魂？

假设双胞胎姐妹分别是小羊的1号灵魂和2号灵魂，两个灵魂共享一具“羊身”。以此为前提，结合各种已知的线索，去解释她们讲述的“谜团”——

“那天，我和妹妹\姐姐手拉手回到家，一起在院子里玩。”

——由于某种原因，小羊羔再次回到了刘二洋家。

姐姐：“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动静，应该是爸爸进了羊圈，似乎在挖土，我想过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去，继续和妹妹玩游戏。”

——1号灵魂听到了声音，但由于“羊身”背对着刘二洋，所以没看到刘二洋在干什么。

以上是姐姐的视角，再回顾一下妹妹的视角：

妹妹：“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动静，我看到爸爸拖着一个麻袋进了羊圈，然后，他从麻袋里拖出了一具人类尸体！”

“他挥动锄头，开始挖坑，准备把尸体埋到羊圈。我很害怕，不敢和他打招呼，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和姐姐玩游戏。”

——2号灵魂先听到声音，虽然“羊身”背对着刘二洋，但她能够看到刘二洋在埋尸。

这便是谜团最关键的分歧，为什么1号灵魂看不到，2号灵魂却能看到？

眼睛，是生物观察万物的窗口。

时梨想起自己曾在杂志上看到的科普，羊的横瞳拥有270度到340度的视野，所以不需要转头就能看到身后的捕食者。

对于羊来说，能看到身后才是正常情况。

所以2号灵魂看到刘二洋埋尸是正常的，1号灵魂看不到反而不正常。

为什么1号灵魂看不见身后？

王洪发曾在日记里描述了初次看到小羊羔的时候有多么惊惧：

“看到小羊羔眼睛的一瞬间，我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恶魔，这绝对是恶魔的眼睛！”

“如果不是恶魔，它怎么会长那样一双眼睛？！”

时梨闭上眼，将扑朔迷离的信息碎片整合在一起后，她终于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难怪王洪发看到小羊的眼睛后，会被吓得差点摔倒，称这是恶魔之眼。

那是因为，小羊有一只人类的眼。

羊的脸上出现两种眼睛，如此诡异的画面给王洪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姐姐”和“妹妹”在同一具羊身里，但分别掌控着左眼和右眼，因此有不同的视野。

“姐姐”掌控人眼，视野狭窄，看不到身后。

“妹妹”掌控羊眼，视野宽阔，能看到身后。

于是便有了姐妹二人不同视角的叙述。

而双胞胎称刘二洋为爸爸也很好理解，因为在她们过去身为羊的认知里，刘二洋是最早抚养她们的，所以是父亲。

并且，刘二洋敢在“姐妹俩”就在旁边玩的情况下埋尸，一点都不避讳着点，这个疑点也可以解释了，因为那只是一只小羊。

一切全都对上了。

不得不说，双胞胎姐妹的身世确实曲折离奇。

而小芸给小羊起了两个名字，说明她应该早看出小羊有两个灵魂的秘密了。

她是最亲近小羊的人，为小羊保守着秘密。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

为什么小羊羔后来又回到刘家？

刘二洋的羊圈中，埋着的尸体究竟是谁？

·

火锅店厨房。

灯光昏暗，烟雾浮动，又潮湿又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的羊膻味和肉腥味。

钢铁传送带轰隆隆的嗡鸣声鼓噪着耳膜，听得时间长了，有种脑袋都要跟着机器同频震动的感觉，让人头皮发紧。

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厨师们正在忙碌，如果从远处看，可以看到一排辛勤忙碌的白色背影。

但如果靠近的话，你就会发现，这些厨师有着细长的腿、黑色的蹄子，以及被帽子遮掩的角。

是的，这些厨师，其实是一群穿着厨师服的羊。

而林锐雪，正站在其中，和厨师羊们一起“工作”。

她的额头一片细密的汗水。

自从进入厨房之，她不得不成为厨师一员，和这些怪异的羊们一起“工作”。

他们的工作是把传送带上的食物处理好，片成肉片。

又一个巨大的食物传送到林锐雪面前，而她紧握刀柄，握得指头关节泛白，看着食物，手背微微颤抖，始终下不去手。

因为这次的“食物”根本不是羊......

这分明是一个人，一个被五花大绑，尽管长出了羊角和羊毛，但仍旧有人类五官和四肢的活人！

这个人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林锐雪，仿佛在求她不要杀他。

原来，传送带上的食物，除了普通的大块羊架，还有异化成半羊形态的人类！

林锐雪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当她看到厨师羊机械地用刀把半羊形态的人杀了的时候，她差点吐出来。

身后，手持砍刀的监工正在来回巡逻，监督厨师们好好工作。

刚开始，传给林锐雪的都是普通羊架，她还能装装样子，模仿身边厨师羊的样子，将羊架处理了。

她一直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将半羊人停在她面前。

而天不遂人愿，这一次传送带停止时，她的面前就是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可怜半羊人。

她下不去手。

她只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拿着砍刀的监工停在了她身后，幽幽的话音传来——

“喂，你怎么不动呢？”

“厨师是不能消极怠工的，否则是会受到惩罚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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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色羊肉火锅（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