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少年嘶吼:“我蒂法尼尼的事由不得你来指摘!再问一次、你把孤的妹妹搞哪去了?”
话音刚落,空中出现大片的水珠,细碎的水珠迅速滑向维姬,维姬躲闪不及,几粒水珠斩断她些许碎发。
维姬气抖冷,她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几根黑发,痛心疾首,她抖着手,捧起头发,“你知不知道头发在中年危机里扮演的角色?!”
咻咻——
水珠如利刃般锋利,带出的气流声尖锐刺耳。
维姬扬起衣袖,裹住水珠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咬牙切齿:“你真的……无礼至极。”
她凝法力成利刃,直指蒂法尼尼面门——
少年倒了。
在维姬一脸愤恨地反击时,少年、蒂法尼尼、鲛人王储、未来的海神王昏倒在地。
维姬保持着施法的手势,懵逼而无措。
见到人突然晕倒了,没有第三者,没有监控……
扶,或不扶,that is the question.
维姬心中极限拉扯。
少年金光一闪,两腿被金色鱼尾取代。
维姬:我服了、这总行了吧。
她接近蒂法尼尼,发现蒂法尼尼有亿点点缺水——这才不消一会,蒂法尼尼的嘴唇便有些干裂脱皮,原本光泽耀眼的金发也有些黯淡无光。
她想到少年的烟熏嗓……原来他沙哑是因为口干,不是由于某些令她不适的、某些网文的设定啊。
维姬啧了几声,她有预感:狗血未来或狗血过去,少年起码有一个。
……
也岁看到两人突然消失,便猜测维姬和蒂法尼尼进入空间魔方。
他一刻不停地在维姬消失的地方来回走动,焦躁不安地左思右想:维姬这么早就遇到蒂法尼尼了?他们会发生什么?那条鱼会不会纠缠骚扰维姬?
也岁承认蒂法尼尼幼年期处境确实悲惨,但那是为了平衡成年期的**天**地啊!
啊啊啊维姬那么善良,她会不会同情臭鱼?
不行不行,这不公平!维姬对他的印象分还是负的——蒂法尼尼的同情分不直接超他几个维度?
也岁气死自己了——他刚刚就应该冲过去把蒂法尼尼丢回水里!蒂法尼尼在登基前可是个任人宰割的菜鸡,而自己目前的大贤者实力完全能碾压这臭鱼。
也岁急不可耐,心中祈祷两人相安无事。
“不行……我等不了了。”
他忍无可忍地掏出法器。
这时维姬凭空出现了。
这一幕令他久久不能眨眼:维姬拖着一条……死鱼。
这么惨的……这是被打得连形态都维持不了了?
也岁松了口气,他容光焕发,他压下心中的雀跃,连忙过去围观。他假装目瞪口呆:“维姬……这,怎么……什么情况,呀?”
“哦,小金鱼没水了——你知道的,鱼得在水里才能活蹦乱跳。”
“可是……这是鲛人吧。”
也岁莫名听出一股熟稔的亲昵之态,他太阳穴狂跳。
“眼光不错,还是条王储呢。”维姬随口一说,专注于把蒂法尼尼往海里拖。
“厉害啊,这么快就解决一条王储——不愧是你。”
被夸奖的大尊者抬眼,面无表情:“你就这样看着?”
“嗯,我……我不是很敢和教科书上的生物……贴贴。”
笑死,我没捅他一刀就很不错了,能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已经是我分外仁慈了好吧。
维姬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搞科研的吗?教科书上的都满足不了你们吧?”
也岁先是一愣,随即尴尬挠头:
“实验室外防护措施不到位,我怕沾上一身腥,到时候被定位、我这清白可怎么搞啊……但是我有帮忙啊——你看,没人发现我们呢~”
他炫耀般抬起手腕,腕环上复杂的纹理隐约发红。
维姬从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法力,她犹豫了一下,却只是点点头,继续把少年拖入海。
失去意识的少年无法伪装乖戾与暴虐,表情安详好似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海水自发地裹挟,将蒂法尼尼送往海洋深处。
天边升起一群海鸥,像是海洋送给天空的信件。
李维姬闭上双眼,强压那法器给她的悸动,许久后再睁开,问道:
“你刚刚说的‘定位’,是什么意思?”
“皇族鲛人的能力,他们能直接传送到沾染了自身体味的生物身边……用于锁定敌人配偶子嗣啥的。我可不想在某些尴尬的场合下做出羞耻的事,”他停顿了一下,“我也来不及阻止你。”
他要是知道会碰上蒂法尼尼,他打死了也不让维姬来这里!
也岁从维姬凝望大海的眼神中品出一丝不舍的意味,心顿时七上八下。
他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试探地提醒:“维姬,我不认为同鲛人王室牵扯是个明智的选择。鲛人内部倾轧的厉害,权利之争正在向白热化发展,稍有不慎就会崩盘。
蒂法尼尼是海神的命定之子,这没错——但如今的蒂法尼尼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在族群仅有的威望来自那些海神的忠臣,他本身一无是处。你……”
也岁有些心虚地避开维姬的目光,干巴巴地说:“你这个时候掺和进去还不是时候。”
“我没说我要掺和进去啊——我只是在看他会不会被吐出来。”
“吐?”也岁重复这个字,他看维姬走上岸,“什么吐出来?”
“小金鱼不是被他的海妈妈吞下去了么,我想着他会不会活力充沛地杀回来——刚刚还没打起来,他就倒下了,挺突然的,我还有点小遗憾。”
“你就是想和他打一架?”也岁抓到重点了,维姬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也岁有些无语——很好,这很李维姬。
“但是,你不能与蒂法尼尼接触太多。他真的很危险。”
“为什么?”她随口一问。
“因为我的私心!他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关注?因为他悲惨的遭遇吗?”
也岁说出口就立马后悔了,他不敢看眼前人,但他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用那种好奇又戒备的眼神来审视自己。
他受不了这种眼神。
他扭头要离开。
周围的场景模糊黯淡,融化成一片黑暗。
他们进入空间魔方。
“你认识李维姬?”
不是她,她只是现在的她。
李维姬,则包括过去的她,现在的她,以及——未来的她。
沉默。
良久后,也岁挫败地转身,“是啊,我当然认识。那可是我们伟大的王,我的一生所爱。”
维姬:??????
“拜托,你又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不好,有那么炸裂吗——我在跟你告白,而且是用你听得懂的语言!”
也岁气急败坏地要摇晃维姬,他心想这次总没说母语,可她怎么还是这种满脸问号的表情?
维姬躲开他的触碰,示意自己需要点时间来启动大脑。
也岁忧伤地等待维姬给出反应。
他紧张地盯着维姬,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恍然觉察到此时的李维姬是如此鲜活,在接二连三的变故的打击之前、在各种压力争先恐后地爬上她的脊背之前,她是如此灵动轻快。
他终于知道李元为何在桃花源找回李维姬时情绪古怪了:
失去记忆的李维姬没了一切的负担,她活的自在无忧——这是李元自小认识的李维姬,李元希望维姬可以这么无忧无虑下去,但帝国需要尊者维姬,无人能顶替尊者维姬的角色,即便他们所有人齐心协力,即便他们献祭所有的天赋之力,即使将神踏破虚空……
大厦将倾,唯有她才能力挽狂澜。
李维姬不得不坐在那个位置上,她必须成为尊者维姬。
她必须作为一个无悲喜的神,在他们有能力之前,独自抵御所有恶意。
他们对不起她——她庇护他们,他们却在她最孤立无援之时选择犹豫,在她脆弱时给了她致命一击。
也岁想到自己进入这段时空的目的——他是来阻止维姬杀掉将神,他要告诉维姬将神不是万恶之源,他要告诉维姬不要听信那些自净派的胡言乱语。
可是,他该如何跟她说?如何在不被规则觉察的情况下泄露天机?
他要说什么?在王星还没陷落之前、在裂缝还没演化成深渊前、在云间月还没死之前……他能说什么?
就算他有所表达,但以她的执拗劲,她真的会听吗?
也岁见维姬终于看向自己,一股罪恶感缠上心头。
上次他的一通表白因为自己说了母语、维姬没听懂,让她逃过去了。
这次,听懂了的维姬会怎么回答?
维姬说:“……我觉得吧,你找错人了。”
也岁气笑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维姬不断往后退着躲避,拉开自己与也岁的距离。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啊,这其实是一种哲学问题……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知道忒修斯之船吗?”
“打住!我不要听你的大道理!你能不能正视别人对你的情感?!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逃避?!”
也岁一把拉住维姬的手,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放手。”
也岁快疯了,强势地逼问女子:
“不,你先回答我!我向你表白,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意思?我们明明那么合适、我明白你的想法、你也懂我——为什么不在一起呢?你在等白漪吗?!但是你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你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人、他是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一无所有、根本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助益,你们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
“放手。”
“我不!凭什么?”
女子,眼神冷清,语气平静:“我说了,放手。”
也岁知道她开始不耐烦了,他腕上的法器开始发烫——尊者维姬给他的法器感受到大尊者的不快,竟在责罚佩戴者。
他想起进入这段时空前尊者维姬的话:
“你若是真想救将神,那就杀了我,把这个法器交给你遇到的李维姬——世界规则会立刻剥夺她的尊者之实,然后,杀了她——你就成功了。”
眼前的脸和未来的脸逐渐重叠,那灵动的眉眼逐渐染上了血腥味十足的戾气。
也岁感到一阵晕眩,他握紧法器,用灼热唤醒自己。
许久后,他颓败地放开手,喃喃自语:
“我只是想……”
求你怜惜我,我跟了你那么久,你却永远不愿意回头。
他听到对方说:“你应该对她说,而不是来找我。在我还没走到那个位置之前——我只会觉得你在胡说八道。你应该为你刚刚神经错乱般的言行感到抱歉。”
也岁看着维姬撤销空间魔方,心想即便是未来,你也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也会认为我在发疯,然后残酷地“一切如常”。
尊者将神,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我现在要去一趟秦楼,需要我把你送回庄园吗?”
也岁自嘲地笑了一下,看吧,她一切如常。
“我同您一起去秦楼,可以吗?”
所以,他也必须一切如常。
然后,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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