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岁抽回思绪,定睛一看,擂场。
这是梦。
哪有人带异性来擂场的?
他跟上维姬,不赞同地问:“这就是你的乐趣?”
“搞钱啊,当然是我的终极乐趣了。”
维姬抠抠搜搜地拿出两枚铜币,拍在桌子上,她提示柜台后的老头,一枚用来报名,一枚用来抵押。
也岁见维姬拎起身份牌,他小声抱怨:“你但凡花钱时带点脑子……”
“你说什么?”
喧嚣淹没了也岁的声音,维姬只看到他的嘴动了动。
“我说:你有的玩了——那我呢?”
“你也上啊。我又没拦着你。你不想上,你就干看着?那好,待会我打擂时,你在我身上下注。呐,这是一枚金币——待会五五分。”
大方的维姬不知道这五五分的价值,她只知道就算是一成,那也肯定比几枚铜币多。
这次她肯定赚大发了——说不定还能把先前的金币给捞回来!
在维姬屁颠屁颠地奔向擂台时,云间月则停下脚步。
远处,湖面倒映点点星子,荡漾粼粼波光,而维姬要找的山黎就趴在礁石上。
云间月捏紧手中的金发,脚下如同生了根,寸步难移。
她不清楚这金发的含义,但她相信,一旦把金发交给山黎,山黎就会与李维姬纠缠不清——这纠缠是好是坏,她也一无所知。
搞不好,不仅她和山黎,就连小七、其他姐妹也会牵扯进去,那她们的努力、隐忍、希望岂不是功亏一篑?
李维姬想过她行为的后果吗?肯定没有——李维姬这种人只会高高在上、安坐神殿,冷眼看尘埃里的蝼蚁苟活,没有一丝动容。
金发?李维姬哪来的金发?
这与山黎一致的发色,会是山黎的亲友吗?
李维姬……她在暗示什么?
云间月脊背冒出阵阵冷意,她无意识咬紧牙关。
李维姬抓住了她的把柄后,又来威胁山黎吗?
李维姬!你如此恶毒、不怕下地狱吗?!
云间月呼吸急促,怒火攻心。
不行,她们这群蝼蚁就要脱离秦楼的控制了,这个紧要关头,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她要直接掐断与李维姬的接触!她去同红姨说,就说李维姬对秦楼心怀叵测,说李维姬的挥金如土是她图谋不轨的烟雾弹。
秦楼可是红姨的命根子,即使红姨不信她的话,但只要给红姨一缕怀疑的空气,疑邻盗斧之心必然开始跳动。
这时水声哗啦,惊得云间月全身一颤,她下定决心了,她要先藏起金发然后找红姨。
直到云间月走了好久,山黎才看向云间月来时的方向,此时空无一人。她动动鼻子,心下疑惑——似乎是蒂法尼尼的气息。
真荒缪,蒂法尼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按照亚特兰与这儿的时间差,此时的亚特兰该是红日高照,水晶宫正忙碌着,而蒂法尼尼应是在接受那群欺上犯下之人的教导吧……
她抬头看天穹的繁星,与故国不一样的夜空。
抬头的动作使头发搔到背上的伤口,她微微偏头,手一揽,将金发拨到胸前。
“山黎。”
山黎心想自己为何会听到蒂法尼尼的声音。
“山黎!”
山黎猛地扭头——
湖对岸上,一个玉冠华服的金发少年。
“蒂法尼尼?!”
“我喊你好多声了——你耳聋了吗?”蒂法尼尼一脸不耐,语气不善地指责。
“你疯了吗?!”
山黎神色慌乱地看向周围:“你来这做什么?快点回你的水晶宫!”
蒂法尼尼扬起下巴,睥睨着水中的山黎:“山黎你什么态度?我为什么来你还不清楚?孤今日得闲,有功夫找你,你不感恩戴德……”
“够了!你快点回去!”山黎压低声音,焦急催促。
“山黎,你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孤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居然这个态度!”蒂法尼尼高声叫喊。
山黎被这陡然拔高的声音吓得心颤,她恳求地说:“殿下,您小点声,会暴露的……”
心情恶劣的蒂法尼尼打断道:“什么暴露不暴露、孤好歹也是王储,怎会畏首畏尾?”
不知哪个字眼激怒了山黎,山黎也不求蒂法尼尼离开了,她态度一转,讥讽:
“你说够没?说够了就滚远点——我山黎是向外求助,但不是向你!我在等别人来救我!不是你!待会侍卫来了我不可想被你牵连!王、储、殿、下!”
“山黎!!!你宁愿把命交给一个陌不相识的人也不肯找孤吗?”少年怒发冲冠,“你真的以为人人都是好心人,愿意来救你?!若真如此你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山黎冷笑:“如果我几年前就离你远点——怎会沦落如此!如果我当时就和他们一起离开、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闭嘴!”
蒂法尼尼一甩手,一条水鞭抽向山黎。
山黎闭上眼,倔强地等着。
如预期一样,她只感受到水花溅在脸上的凉意,她轻蔑地勾唇,挑剔而嫌弃地看着蒂法尼尼,嗤笑一声,说:“你倒是抽啊。我以为,大家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会有所长进,谁知还是这般懦弱。”
原本艳丽的贵公子面如土色,连着那华丽的袍子也黯淡许多。他嗫嚅,颓丧地看着水面倒影。“山黎……你不能这样。我趁找了借口才溜出来的,那些人还在等着,我们得快点……”
山黎没听清蒂法尼尼的话,她为蒂法尼尼的行为和态度又气又恨。
“你走吧,我待在这里比跟着你舒服。”她坐在礁石上,与岸上的少年对峙。破碎的湖面日复一日,她沦落自此很久了,久到已经熟悉了湖水的节奏。
“你得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跟着你,然后某一天早上发现自己醒这种鬼地方……”
突然间,咻的一道破空声乍响,山黎头皮发麻,心一凉。
蒂法尼尼反应迅速,他凝出水遁,阻截四面八方的光弹。
十多个人影从黑暗里浮现,围住少年。
蒂法尼尼纵水入侵他们的枪,枪械霎时报废。
侍卫抽刀近战。
水鞭裹挟刀身阻碍的侍卫动作,但这不能给蒂法尼尼增加多少优势,只见在高大身影下的矮小少年行动越来越迟缓,水鞭险些逸散。
山黎在水里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她的灵脉被秦楼毁的七七八八,根本没有灵力参战。蒂法尼尼在人群里晃来晃去,山黎好多次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而一旦她看不到他,她的心就会揪起来。她害怕蒂法尼尼倒在地上,她又希望蒂法尼尼消失不见——回到水晶宫,回到正轨。
她恨蒂法尼尼的自大虚伪,他若是听她的话……
就在少年狼狈跌入水中时,轰的一声,秦楼火光冲天而起!
侍卫们对视一眼,留下两名侍卫继续捉拿蒂法尼尼,其余的奔向秦楼。
山黎身体发抖——不是害怕,是冷。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周围有些不一样了……
秦楼的火光侵染夜色,漆黑的苍穹浮现出宛若霞光一样的红艳。
虚空中,淡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像是等待可乘之机的鬼魂,在秦楼外层盘旋……
“山黎!”
蒂法尼尼在水里冒出头,他紧紧攥住山黎的手:“我们快走。”
山黎喃喃自语:“走不了……”
“你的手好冰啊!”蒂法尼尼惊叫,他慌张地扭头,好奇侍卫怎么不下水来捉他。
“趁他们还没来,我们快走。”
山黎苦笑,她抽出手环抱自己的肩膀。没灵力护体,任由与自己相克的法力肆意渗进骨髓,好冷。
“走不了,小天地开启,秦楼被封锁了。”
“什么小天地?”
山黎牙齿打颤。
小天地啊……
那是人族的将神尊者创造的阵法……
“山黎……山黎……山……”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从天边传来,空灵,缥缈,如梦如幻。
山黎看到一张脸,她看不清那是谁。
会是谁呢?
她为什么会感到愧疚?
蒂法尼尼抱住昏迷的山黎,他感觉自己在抱一块冰。
他摸到山黎背后,伸脖子一看——
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七竖八,皮开肉绽处已经泛出冰冷的暗紫。
“山黎……”
他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意识到山黎不会反抗回去了——他把山黎带回去,他有很多活死人肉白骨的阿伽陀药,山黎会没事的。
蒂法尼尼自言自语,他闭上眼,铺展阵法:“我们现在就回去……希望那些人还没觉察到,不过发现了也没关系,我一定能保护好你。”
汗水大滴大滴地冒出来,蒂法尼尼感到自己的渺小之态,那是在绝对力量面前的无能为力,如同尘埃面对巍峨昆仑时的绝望战栗。
他喘着粗气,一睁眼又见到那两个守卫,他们不下水,而是守株待兔,而兔子就在他们眼前。
蒂法尼尼好像猜到小天地是什么了。
是一种界,自成一方天地的界,有此界,无人能出无人可进。
蒂法尼尼猜对了一半。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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