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姬没刹住脚，猛冲入水。

像炸鱼一样，水花四溅，将岸上的人淋成落汤鸡，水中的落水“狗”也受到影响——水哗地打在蒂法尼尼的脸上。

“疯婆？”

维姬呛了两口水，她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这救命稻草口吐人言：

“疯婆——你给我放手！”

维姬在吐水。

什么？我不是在赚钱吗？我就差最后一拳就能把那个大块头放倒了——我的钱！但愿也岁记得拿……

等等，这哪啊？

这人……好眼熟。

蒂法尼尼青筋暴跳，他第三次说：

“疯婆！你摸够没？！”

“唉——你好啊，又见面了，小金鱼。”

“这点功夫，你病好了、还换了衣服。真不错。”

“这是山黎吗？她怎么了，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暴躁。”

维姬怕自己会滑下去，因而又扯了蒂法尼尼的衣角。她扭头，看到岸上杵着俩着装统一的人，看到远处的熊熊大火。

这是秦楼？可真燃。

蒂法尼尼干的？岸上的两个人又是干什么的？

这里这么会有小天地？

不是，我怎么来这了？我没在蒂法尼尼的头发上设置超链接啊……我只是想把蒂法尼尼的头发送给山黎、让小金鱼循着味儿找到他的小老妹啊。

这边维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冒，那边蒂法尼尼突然紧张地问道：“山黎，怎么了？你的灵力去哪了，你怎么这么冰？你说什么？”

“火……暖。”

“什么火？你说清楚，什么火？”

“暖……冷啊。”

“山黎？”

维姬：这无效沟通还能再无语点吗？

虽然她只是海王世界的路人，但她有把握判定山黎的角色比她更惨——山黎是炮灰。

炮灰不能碰主角，要不然就挫骨扬灰。

于是维姬把山黎挖到自己怀里。

维姬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这娃也太凉了，搁这降温呢？

下一秒，扭曲的表情转移到蒂法尼尼脸上，他手上试图把山黎扯出维姬的怀抱，嘴上咆哮：“疯婆你干什么？！”

维姬一边维持平衡一边抵御第三者的插足。

场面一度混乱。

岸上两人：……

维姬大叫：“唉唉唉，你看你看，是山黎主动的啊。”

蒂法尼尼愣住了，就见神志不清的山黎两手攀附维姬。而在他看不到的水下，鲛人的尾巴也紧紧贴着维姬的腿。

蒂法尼尼犹豫一番，放下手，他心有不甘地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招。”

维姬正专心祛除少女身上的法力，闻言不置可否。

侍卫悄无声息中昏迷，咚的两声摊在地上。

“别紧张，小金鱼——他们虽无威胁，但立场不同，昏了对大家都好。”

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维姬抬起眼皮，来人是一群花容失色的女子。

女子们见到湖里水鬼般的两女一男，个个失声尖叫。

追捕她们的侍卫紧随其后，她们走投无路，即使心知无果，还是对侍卫恳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赚的钱足够赎身的。而且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我们回去了也只能被处理掉，你们放了我们吧。”

侍卫没有丝毫迟疑地向她们逼近。

女子们浑身发抖，相视苦笑一下，无言地握紧同伴们的手。

失败了吗？

她们看到侍卫拿出惩戒项圈，然后……

定在原地！

蒂法尼尼看向维姬。

维姬将山黎放在礁石上，她脱下**的外袍，盖在山黎身上。

山黎唇色红艳，肌肤泛出粉色。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维姬漫不经心却口齿清晰地说：

“此句，可助尔等离开此地，但将至何方，吾，不知。”

吾可解尔等身上禁制，可送尔等出秦楼，然仅此而已。吾不知秦楼之外，是桃源柳溪或刀山火海；唯知念一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可破眼下灾祸。

维姬自顾自地打理山黎的头发，她拨开山黎满头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耳后的伤口恶化，流出不明液体。

山黎身上狼狈，睡梦中的她却舒服地嘤咛一声。

蒂法尼尼目光流连在维姬和那群女人之间。

那群女人先是被侍卫的古怪吓得魂不附体，听到维姬的话后犹豫不定。

她们嘀嘀咕咕，一名女子深深地看了眼她的同伴，她说：“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啊！”

“姐姐真不见了……”

“念吧……”

“念，我就是死也不想死在这里。”

“谢谢……”

“谢谢你。”

蒂法尼尼瞠目结舌地看到那群女人一个个消失——还有几个跑向那火焰冲天的楼栋。

这不是所谓的小天地吗？她们怎么不见了？

她们是真的出了小天地，还是转移到秦楼别的位置了？

这疯婆到底做了什么？

那几个跑开的女人……要干什么？

他隐约闻到背叛的恶臭。

“喂疯婆——那几个跑了，她们说不定要告密。你不制止吗？”

“喂孤跟你说话呢。”

“疯婆你到底什么人？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

见维姬瞥了自己一眼，他气哼哼地闭麦。

“照顾好山黎。”

话音落下，维姬现身秦楼主楼。

主楼内极度混乱：帷幔凋零，珠帘断裂；瓶中花在地上遭人践踏，桌上杯的残骸躺在墙角，脚下鞋跟不上步伐而与足迹相伴……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客人、逃窜躲闪的女子、有令在身的侍卫——一切都使人眼花缭乱。

慌不择路的人们没注意到闪现的维姬，维姬立于大圆台——山黎曾在这求助一个又一个看客，小鲛人满眼欢喜地捞起对方的手，甜甜地笑，眷恋地依偎，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还需要等多久，只是笑，只能笑。

维姬抬起头，藻井冒着滚滚黑烟，透过镂空雕花，她看到里面红焰跳动。

这大火烧了很久，秦楼还是屹立不倒。

楼上有一女子站在护栏边上探头，随即甩出一块布。

长布在空中伸展，下垂，绷直。

嘈杂的环境里，布展开的声音却异常明显，哗的一声像白鹤亮翅、若鸿鹄振羽。

上面大字龙飞凤舞：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念此诀者，脱修罗地狱！】

“真是你！”

维姬甫一回头，银色光弹擦她脸颊而过。

“李维姬！你坏秦楼好事！”红姨暴怒地喊叫，她闲话不多说，双手持枪，对着维姬就是一顿猛射。

维姬本想动用法力撑起屏障，却忧心会影响瞬移大阵的运转，便抽出贯日。

剑刃与光粒碰撞，前者毫不留情地碾碎后者。

“红姨，这我就不懂了，好歹我也在秦楼花了六枚金币，你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总得给金主个解释吧。什么叫我坏秦楼好事？”

“你不要明知故问！小天地开启，容不得你放肆——束手就擒吧！”

荧荧光雾笼罩二人，维姬出其不意点到红姨手臂的麻筋。

红姨手一软，手枪掉落，被维姬踢下大圆台。

接下来，是实打实的搏斗。

衣袖翻飞，腰肢扭转，推拉躲闪，招招狠辣。

维姬惊叹这红姨身手不错，红姨心惊这维姬底子深厚。

红姨想：此人不可留。

维姬想：擂台上的人委实水了些，果然，打架还得找看门的大爷……

一呼一吸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维姬速战速决，擒拿对方，她按住红姨，余光里一道白色从上方坠落，躺在圆台边沿。

紧随着是几名侍卫从三楼翻身飞下。

维姬这才注意到最初的条幅已经堆叠在台上——侍卫们在楼上割断了条幅，同时逮捕作乱的人。

那道白色则是一名写条幅的女子。白衣女子在楼上与侍卫争执，因不愿被捕、纵身一跃。

她从三楼掉落却不曾昏过去，但**凡胎还是受到很大的损害，她看到侍卫靠近，尝试起身却无果。

然后她与维姬对视。

她记得维姬……那位云间月替她服侍的奇女子。

正当维姬松开红姨欲上前帮助白衣女子，形势瞬间扭转——不知哪来的光弹射向侍卫，侍卫中弹倒下。

——一名男子捡起红姨丢下的枪，他解决了侍卫后冲向白衣女子。

男子搂住白衣女子。

维姬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

男子见怀里的女子盯着自己身后，他扭头回望，同时嘴上念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维姬惊讶：“穷圣贤？”

无人回应，他们消失了。

“李维姬——秦楼之主不会放过你的！”

“红姨，你抬头。”

头顶，藻井发出暗红的光，火焰正在侵蚀秦楼的坚不可摧。

灰烬开始飘落，像是黑色的雪，像是墨色的鹅绒。

“啊——李维姬！你敢损害图尔特家族的利益，逃命吧！”红姨突然癫狂地大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侍卫撤离。

“你不是想英雄救美吗？那些女的都留给你——看看你能救多少个。提醒你一句，秦楼一塌，这小天地就会变成罗刹阵，到时候，没走的人，黄泉见！”

“你怎么每句话都要说我的名字？而且说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我坏了什么好事。”

“这乱不是你搅的？这火不是你放的？这小天地不是你触发的？这……”

咔嚓——

头顶的木质房梁终于不堪重负，断裂了。

维姬只看到红姨的背影。

天地良心，她虽有大闹秦楼的念头，但真的还什么都没做。

她环顾四周，将那些因戴上惩戒环而丧失行动能力的女子投到瞬移阵法中。

什么罗刹阵？

她怎么看不出这小天地有演绎的能力？

而且，这小天地是阉割版的吧——也是，不阉割出一个出口，那些秦楼主顾根本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