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对哀法的帮助,”他们两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什么协议般,也安话锋一转:“不知道您有无照看低能儿童的想法。”
维姬有一瞬间的表情失控:
“虽然我不太理解你们为什么这般直截了当、也很感激你们对我的信任,但其实我家里还有俩小的嗷嗷待哺……”
“家里开矿的那种。”也岁及时插嘴。
“……刚好可以给他们找个伴。”
大尊者麻溜地问:“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小朋友啊?”
她极力控制自己苍蝇搓手的动作,期待地看着兄弟俩。
顺着二人的目光,她扭过头看向不省人事的哀法。
维姬:但崽儿们最近叛逆期、不是很想要个伴了呢……
她最后碍着那矿山的“情面”,斟酌一番后建议道:“就这么放任他瘫在地板上……合理吗?”
维姬看向也安,也安看向也岁、也岁则调出一具小型机器人,最终由机器人将哀法拖走了。
维姬:槽点有点多但我无话可说……
她目送机器人与哀法消失在转角,余光注意到也岁那无风自动的几根呆毛,面露疑惑——她好像看到了一个虚影……在扇也岁?
“喂!”
大尊者掷地有声的音节吓住了也岁、也安以及那个虚影。
兄弟俩不解地看向维姬,等待她的解释。
那虚影此时也静止不动、像是偷鸡摸狗时被抓了个现行一样窘迫。
虚影是哀法——是那个些许天后与大尊者一同前往王星、在民航上睡着的哀法。
这是哀法第一次触发他“大贤者”的天赋。此时他还没有掌控回溯时间的技能,这使得他只能以“不可见”的虚影形态参与过去。待到哀法成长为真正的大贤者,就会像这个时空中的“也岁”一样实在而自如。
他被尊者捕捉,只是因为维姬自身能力卓绝。
哀法的掌风带动了也岁的呆毛——他可算明白自己醒时为什么腰酸背疼了,感情都是也岁这个好兄弟整的。
“你们这是不是闹鬼?”
维姬说着,用手在那虚影出拂了拂,虚影像是烟雾一般散开——维姬看不到了。
也安没说话,他看向也岁,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也岁僵在原地、看着维姬在他周围转悠,心里慌乱地想维姬是看出了什么异常吗?
维姬转了两圈就停下,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啊,我明明看到有个东西在的,怎么又没了呢……算了,可能是我虚惊一场。”
嘴上作罢,眼睛却还不住地打量也岁的周围,她转移话题道:“话说,‘低能儿童’是个什么说法?”
也安解释:“这件事说来有点长。你第一次遇到哀法,是在墓地里吧。”
维姬警惕地说:“是,怎么了?”
“哀法他其实,主观认定自己已经死了……”
“哥。”
也岁插嘴打断,他直视维姬的眼睛:“让哀法自己说吧。”
让他自己说。
……
没有尊者驻守的如是观是死的,这意为着无人能进亦无人可出。
在这个没有四季流转只有单调的日复一日中,团子早已将如是观的各个犄角旮旯探索个底朝天、将其中的机关暗器摸索得烂熟于心,书房的各种读物也大致被翻看了个遍。
这日,团子以原形的状态瘫在保卫塔的女墙上。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那宛若丝绸般油亮光洁的皮毛上,他闭着眼,尾巴一摆一摆。
突然,三角耳抖动,他机敏起身,面向天台入口。
有脚步声。
很陌生的脚步声。
他不能确定是不是主人。
一个人渐渐从台面浮现。
不是维姬——只消一眼,团子便能下此定论:一个人的的步态可以改变、外形可以调整,但无论如何,那与生俱来的气质是不可能变化的。
就比如,对方的气质是高傲、玩世不恭和……厌世。
第三者……可恶啊。
他无意识地龇起牙,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意欲将对方一击毙命——
哀法满怀期待地登上台阶——作为如是观的最佳看台,久闻大名的他自然是一进如是观便直奔保卫塔来打卡。
他哼着小调,突然眼角白光一闪。
有杀气!
电光石火之间,哀法心念一动,启动手环的防御功能,周身闪现一圈排列松散的机械单体。
黑壳的机械单体发出幽幽红光,迅速裹上偷袭者的身体,极大卸除了来者的千钧之力,使得雪豹的跳扑动作停滞在空中。
团子试图摆脱这些奇怪的颗粒,但这些东西如同苍耳般粘在身上,甚至有扩散的趋势,似乎要把他包起来。他慌乱而恼怒地低声嘶吼,使用魔力将机械单体捏了个粉碎。
团子锁定哀法,兽眼闪过一道流光。
后者见此警铃大作:能调动魔力的魔兽!
怎么会有魔兽可以调动魔力?这与史料不符!
是进化了吗?
李维姬居然不跟我说?!该不会她自己也不知道?!
噫吁嚱!吾命休矣!
他一步五个台阶地往下跑,狂点维姬的通讯申请,语无伦次地吼叫:
“李维姬我要死了!李维姬快点来啊!!!性命攸关你快点啊!你再不来就见不到那金山银山了!!”
这时——
“你认识主人?”
楼道回荡里稚嫩的童音。
哀法耳边是风声呼啸,他觉得这楼梯在脚下无限延伸。
李维姬怎么还不来?!
楼梯转弯处,他匆匆一扫,见魔兽没跟过来,心里松口气,脚下却一软。
哀法对着楼梯面目狰狞。
一阵炫目——哀法心想自己一定是摔惨了,否则他怎么感觉到自己趴在地上。
“主人回来了吗?她在哪?她让你来喊我的吗?”
哀法闭着眼,听到这来源不明的声音后,眼皮下的眼珠咕噜转。
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我摔出幻觉了?
哀法悄咪咪睁眼,卡壳般抬头,惊呆般张嘴,左顾右盼。
他怎么摔回保卫塔塔顶平台了。
但……
这熟悉的转场模式——上次李维姬不就是这样破空把他抓回去与那群疯狗对峙?
哀法打量着那突然出现的少年。他坐起身,摆出庄重高雅的姿态,胆战心惊地问:“你跟李维姬什么关系?”
怎么手法怎么像?
少年满面红光,“所以主人真回来了?”
“主人?”哀法没忍住,笑了。
“就她?主人?”
说通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怜这小孩了,摊上个无礼的主人,都喜欢一言不发就把人揪出来。
哀法见少年不悦地皱眉,心想这小孩还真是有趣。
他起身,拍拍灰尘,整整衣服……猛地想起那只魔兽,动作出现一瞬间的僵硬。
“这里就你一个?”他捏着嗓子问。
“主人呢?”
两人自话自说,自问自答。
哀法:看样子就这小孩一个,虽然这小孩跟他主人一样没教养,不过看在他赶跑魔兽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团子:这人好生无礼,我问他几遍都不曾回答我——是个傻子吧?主人为何会把傻子送到王星?
团子警惕地盯着傻子,傻子自顾走向平台边缘。
哀法两手按在女墙上,他收起了刚刚的狼狈,半个身子往外探,眼前的景色令他失语,他满意地喟叹一声。
某些美是无法用文字描述出来的,线性的文字根本无力捕捉刹那间倾泻而来的眼花缭乱。
团子瞄了一眼傻子那痴傻呆愣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朝夕相对的景物,心想这般景物都能唬住?
真是乡巴佬。
“我问你话呢、主人呢?”少年攥住哀法的手臂,强制对方看向自己。
“啧……小孩儿,你放尊重些——我可是你主人重金请来的贵客。什么喂不喂的,我叫哀法。不过看在你人小不懂事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喊我哀法哥啊——唉唉唉你松手松手!!”
因惊恐,“哥”的声调直接成了过山车。
小孩儿面无表情地用魔力箍住“哀法哥”的手并往墙外拉,哀法不得不用另一只手臂扒着墙体免得自己栽下去。
“主人去哪了?她没回来,是不是?”
“你先松开!”
趴在半空的哀法感到阵阵晕眩。因距离原因,地面上的景物都成了微观状态,桃花瓣乘风旋起扑面而来,给他一种自己在下坠的错觉。
少年不为所动,微微偏头,操纵魔力继续向外拉动。
“啊——杀!人!!啦!!!”
宛若杀猪般的嚎叫冲向云霄,惊得林间的鸟慌张弃巢而逃、吓得湖内的鱼忙乱见土就钻。
少年耳膜一痛,当即挥手把哀法丢回平台上。
“哎呦——”
哀法措不及防地跌坐在地。一片阴影投过来,他抬眼,只见少年背着光。
“你烦不烦、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小小年纪,好的没学,粗鲁无礼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李维姬也真……”
他注意到少年的手指动了动,慌忙改口:
“李维姬在神陵!!!”
说完急忙闭上眼,做出忠贞不屈视死如归的样子。
哀法梗着脖子等了许久都没感到外界的动静,微微掀起眼皮,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环顾四周——没人。
他如释重负地嘀咕:“我的娘哩什么鬼,我跟他们苍荒是不是有孽缘啊,怎么到哪都被他们搞……淦,好歹也是平级的、他们威风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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