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恍惚地自述着，她应该是十分激动的，可事实上她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些超然。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现在还认为我有做个正常人的资格。但我也发现，我有些自私——我不应该享受自己的权利，却损毁别人的利益。对，他们说我不干净，他们想要所谓的干净，好吧，那他们就去找吧。反正我不应该参与他们的筛选。我应该离开。离开。”

“云？”

云间月看向钟情，钟情认真地说：“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会提到李维姬。如果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说，但是现在，我需要带你到医疗部做些检查，你看起来很不好。”

云间月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他们的距离，“李维姬没跟你说我的事吗？”

“没有……”

“不可能！她一定说了！”云间月歇斯底里地否认。

钟情被吓了一跳，他注意到云间月在往平台边缘靠近，不能让她撞到护栏——那护栏并不稳固，她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好，李维姬说了，她确实说了你的事。你别往后退了，我也不过去……”

“对！她肯定会说！既然如此你还跟我说些什么？你不是要指责我吗？指责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受够了！这破裙子！还有这头发！”

云间月烦躁极了，长发飘来飘去的挡住她的视线，而裙摆荡来荡去令她站不稳。

“你别往后退！”

“你管我！”

云间月抛弃她精心打造的淑女人设，完全放飞自我、回归本性。

“钟情！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就男人嘛，两脚的男人这世界上不多着是！

我为什么要为了外人整天畏首畏尾的、生怕暴露了自我而委曲求全？

我要感谢李维姬——虽然我确实恨她——她要是不跟你打小报告我还得一直做我的大家闺秀！

我还得没日没夜的内耗、内耗，睁眼闭眼都想着怎么去弥补我的过去、这么去配得上你。我还得提心吊胆地等着你哪一天给我一击重拳、说我胆敢以这种卑劣的过去接近你。

我天天都得为我的过去写检讨、可是人为什么要为自己的过去抱歉啊？

男人男人男人？

我为什么一定要个男人？男人有什么用？昨晚我哭得稀里哗啦时你去哪了？

能陪伴我的人多了去，伊顿奶奶、林奶奶、毛毛、我的邻居、我的同事……”

云间月越说越激动，渐渐的脸色红润，她也不管钟情的反应，她只想朗声大笑，隐约间，她感到有东西抵着自己的腰，然后便是一阵失重感——

“我——”

透过头发的间隙，她看到天空很蓝，而钟情扑向她。

她心想可惜了，这样的好男人真的很让她心动啊，哎。

不过人生在世，哪能顺遂如意？

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淦！

钟情为什么不解释说后面的护栏不稳？

光说别往后退有什么用？他不给理由、谁会听？

三四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应该不会爆头……吧？

黑暗——因为她闭上了眼。

温暖——因为钟情抱住了她。

皮肤上一阵麻麻痒痒，似是有东西在骚动。

她在钟情怀里扭动，她看到他俩浮在半空，缓缓着陆。

周围的光线连同她的内心都有些扭曲。

云间月：这是什么高科技？隐性的翅膀？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如果钟情放开自己就更好了。

钟情在笑，胸腔的震动传到云间月身上。

云间月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放开我！”

“我只是感到高兴，劫后余生的快乐——你没事真好。”

还在挣扎的云间月不动弹了，有些窘迫。

“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了，你再这么亲昵不太合适了。”

“你说了哪些？光顾着注意你会不会掉下去，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算了，你不是说你要离开我吗，走啊，抱着我干什么？”云间月有些苦涩，他们第一次拥抱，平时牵个手都没几次。

钟情的回答是抱紧云间月，他赶在云间月抗拒前说：“说到离开——等我回来，我的父母可以看看你吗？”

“为什么？”

恋人做不成做朋友？他还真是理性。

但朋友为什么要见家长？

而且，他的父母见我？

说得好像他们高攀我一样。

“我等不及了——云那么有趣，我要加快我的节奏。如果你不愿意，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会做更多的事、力图让你满意、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件值得的事。”

“其实我本想这两天就让你们见一下。但怕吓着你，可是我真的很怕你会趁我不在时遇见更好的人——听起来很自私，但一时的自私若能换来日后的无憾，也挺好。”

云间月：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会说话，现在才说也太晚了。

她默默推开钟情，摇摇头。

“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好累。”

在意一个人真的好累，怕这怕那，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得丢盔弃甲着逃窜。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钟情追问。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配。”

“我不明白。”

“不需要你明白。”云间月没勇气对钟情说那些事实，“李维姬还没说……她会说的。”

“维姬她确实说了些话。”

云间月屏息敛声。

“她说，我不应该强迫一朵牡丹变成雏菊。”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鬼话？”

“我不知道，我先前不知道，”钟情看着云间月红润的脸色，试探性地牵起她的手，“但就在你慷慨激昂地发表一通演讲后我知道了。”

“云，我喜欢的是云这个人，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心跳的节奏、她的举手投足。

我不在乎她是否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较真她的过去、不要求她的未来，我就是单纯喜欢这个人——刚刚你生龙活虎地上蹿下跳时，我真的好开心。我感到荣幸，云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并非因为云是淑女而倾心于她，我喜欢她的原因很简单……”

云间月瞪大了眼，低着头不敢看钟情，但无意识中还是竖着耳朵，紧张地等着对方的话。

“我喜欢你啊。我不希望你因为恐惧而委屈、甚至是折磨自己。

无论你是何种姿态，我都喜欢——当然，在你说你不要我的时候，我很沮丧，我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事令你不悦，可是愚蠢的我没能找到，你能告诉我吗？或者你告诉我是那个字令你不舒服，我日后定绝口不提，好吗？”

钟情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歪着头，恳切地看着她。

云间月呼吸一滞，小声说：“我怎么知道……”

钟情凑到她面前，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你愿意浪费些时间想一想，然后告诉我吗？你的回答真的很重要。”

“呼——”云间月感觉自己的心要蹿出胸口了。

她狼狈不堪地推开他的脸，扭过头艰难地说：“太近了——我不能呼吸了。”

闻言，钟情一笑。

“我觉得你有些冲动。”云间月羞红了脸。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想见见李维姬。”云间月背对钟情，忐忑不安。

“好，过些日子有个聚会，你同我一起去好吗？”

“你们经常见面？”云间月敲响心中的警钟。

“倒不是，只是事情比较棘手时会同她一起处理。”

“裂缝的事？”

“是的，最近有了新发现，我们打算实地查探——这就是我要暂时离开你的原因。”

“什么？！是因为这个？”

云间月大惊，那她的表白算什么？即兴演讲？自爆？

钟情不打算深究这个话题，他有些无奈，“云，我们可以不说这些事吗？现在好歹是在约会……”

……

维姬从传送门中走出来，眼疾手快地抱住飞扑而来的太极猫。

太极猫口吐人言：“那边顺利吗？好吧，维真厉害。山黎离开了，她想找个带水池的酒店。”

维姬环顾四周，“你吃鱼了吗？”

“没有。”将神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闻到一股鱼腥味。”

“我没闻到……”

“可能是我的错觉。”维姬随口一说，心下开始怀疑山黎找水池的可信度。

“要出去玩玩吗？”

“维，你不休息一下吗？你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还要商讨。”将神隐隐约约感觉维姬的状态不太好。

“不用，我在那边也不过是跟人喝茶谈天。”

“可是我觉得你还是得休息一下……”

“我们当初说好的，出了如是观你就要尝试着与外人接触。”维姬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然后把她捞到怀里，“走吧，我带你去长点见识，你只用在一旁看着就行，不用你social。”

维姬一边向外走，一边出神地想如何破除将神的禁制。

将神只能拟态出如是观？这种禁制是从何而来……而且，为何拟态时，将神就不会口吃？

不口吃看起来很方便，但碍于“兽不人语”的规则，将神不能在人前说话而只能喵喵呜呜，拟态的将神在旁人眼里是完全禁言的状态，目前唯独维姬不是旁人——至于为什么将神能对她说话，因为她向来不把规则放在眼里。

！！！！！笔记：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个外人整天畏首畏尾的、生怕暴露了自我而委曲求全？

我天天都得为我的过去写检讨、可是人为什么要为自己的过去抱歉啊？

我会做更多的事、力图让你满意、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件值得的事。

听起来很自私，但一时的自私若能换来日后的无憾，也挺好。

在意一个人真的好累，怕这怕那，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得丢盔弃甲着逃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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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和他，表白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