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把这臭猫打得满地找牙!
她探出利爪、四肢爆发无穷的力量,如炮弹出膛,猛地弹向二丫。
将神张牙舞爪了一会才发现自己飘在半空,回头见是安东尼把自己捞了起来,她抗议地挣扎:放她下来!她今天必要徒手撕了这登徒子!
安东尼不理解小猫的贞烈,看到将神挣扎得愈加剧烈,他越是不敢放她下来——这要是打架打伤了,他可如何是好。他无可奈何地掏出一盒零嘴,说:
“这是给你准备的,你要不要尝尝合不合口味?”
他话音未落,将神就平静下来,痴痴地望着那透明的食品盒。安东尼会心一笑,拿了块放到她嘴里,然后让将神抱着食品盒,见将神心满意足了,他才敢捞起二丫,左一只将神右一只二丫。
将神因抱着东西,两手没空,只好用脚踹了一下对面的二丫,心想要不是看在这一大盒多巴胺的颜面,你还能在我面前蹦跶?
安东尼把二丫放回猫舍,同迪丽斯说了将神与二丫的互动情况。
迪丽斯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二丫铁树开花,为了追求对象不惜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惊二丫不知分寸,一味自己出力不顾对方感受、把将神惹毛了。最后,她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着栅栏里徘徊不止的黑猫叹了口气。
她问安东尼明天还会带将神来吗。
安东尼有些为难,这边的工作脱不开身,他必须来上班,可他不舍得让将神一整天孤零零待在玻璃门外,也不可能把她留在家里……思来想去,他打算把将神交给莱莱。
他正欲开口,将神抢了他的话头,一个劲儿地叫,不断地挠着怀里的盒子,模样很是开心。
“看起来,将神没跟二丫一般见识。”
迪丽斯满心欢喜,忍不住摸了一下将神,看到将神不但不躲避,还反过来蹭自己的手,她心花怒放,倾身问:“将神明天还来玩吗?”
将神乖巧地喵了一声,把盒子推给她看。
“你的意思是,你要来这里吃好吃的?”
“喵~”
迪丽斯看向安东尼,安东尼无奈地笑了笑,说:“这下我不得不带她来了。”
安东尼先带将神回自己的家,赶在家人回来前把家务做完、把饭做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附近的旅店——昨天将神睡得早,避开了家里的混乱,但今天就不一定了。他又不能在家人大吵大闹时把将神耳朵堵上、锁在房间里不让她看到一家人的歇斯底里……为了防止这一切惊吓,他选择把将神带的旅店来。
随后的几天里,安东尼都如此行事,最初不解其意的将神隐约猜到安东尼的好意。
她一面感动一面无语:要知道,比起跟在维身边时那金鼓连天刀光剑影血肉纷飞哀鸿遍野,家人的口角与推搡实在不禁看……
年幼且无家的将神并不知道,家人间日积月累的摩擦会制造何等噩梦:希望与绝望的拉扯;温情与冷酷的折磨;上一秒捧你到天堂,下一秒踩你进地狱;枷锁般卡着脖子的为你好、镣铐般束缚手脚的不要让我失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般花样层出不穷。
家?有的家是避风港,有的家是屠宰场。对于前者,无人愿意舍弃;对于后者,无人能够逃离——因而,我们都有一个家,唯一的家;家也只有我们,唯数不多的我们。
于是,避风港愈加坚牢以护航船安危,愈加多情以期远洋的航船再回。
于是,屠宰场改变经营方式,他们为了显得生意兴隆而不断磨刀霍霍向猪羊,在仅有的几只畜生身上下足了功夫,他们不紧不慢,不骄不躁。他们要将那宝贵的财富生吞活剥,用刀背宰杀才更能凸显牲口的活力。
钝刀子割肉是世上最为残酷的惩罚,一击毙命是那些不见天日的人们梦寐以求的赏赐——在家里,口角和推搡只需要一瞬间,活着却是一辈子的事……
将神不明白这些,她为安东尼因自己有家不回、整日东奔西跑而感到不好意思。她觉得为了自己的清净而委屈了他们一家情感的培养,实在是没必要。
所以,在某一天晚上,当安东尼为爸妈姐准备好了晚饭,要抱将神离开时,将神躲来躲去不给他抱。
安东尼不晓得将神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同自己玩闹,可是再耽误一会、撞见家人回来,他们可能就走不了了。
安东尼正色道:“将神我们要走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想玩,我们待会到旅馆玩,行不?”
将神摇头晃脑。
“为什么,是旅馆无聊吗?”
安东尼拿起外套,不动神色地靠近将神,“要不然我带你到公园转转,那有条浅溪,里面还有小鱼……”
他看将神有些出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把她塞到怀里,他一手抱紧她,一手关门,笑着说待会到公园抓鱼去。
“安……东尼!”
这声音有气无力,透露出说话者的精疲力尽。
安东尼的笑容逐渐消失,将神也不扭动着要下地了。
说话的人是安姐,她撑着腿,气喘吁吁,显然是一下班就十万火急飞奔回来。
“我,可算逮着你了……几天了,天、天天不见人……你想干什么?”
趁对方呆愣的片当,她抓住安东尼的手臂,把他拉进屋子里,然后自己瘫坐在椅子上喘气。
“你这几天晚上去哪了?”安姐发问:“你总不可能留宿街头吧?你还带着这小猫,难不成……”
安姐本想提金主的事,又怕把安东尼惹毛了抱着猫跑了,便止住不说。
安东尼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这里耗下去,可他脚下生根般动弹不得,他本能地摆出毕恭毕敬的姿态,回答道:“我在不远处的旅馆过夜。”
“在旅馆过夜?”安姐扬声重复,不可置信地质问:“你有家不回,跑旅馆去?!为什么?”
“家里有点吵……”
安姐打断他,“吵?我怎么不觉得?你何时变得这么矫情了?”
安姐眼珠滴溜溜转,不住地打量安东尼,心想安东尼也没穿金戴银啊怎么无端这般矫揉造作了。
她打量了几个来回,挑眉,“难不成,是为了你那宝贝猫?”
要是猫的话,那倒没什么问题——贵族小宠不就得过得比人好吗?要不然哪能凸显人家高贵的血统和优雅的品味呢……
见安东尼没吭声,她满意地笑了。
不错,安东尼倒是会伺候人——她也多了一个话题给女伴们炫耀。
安姐抠了会指甲,突然问:“那旅馆的费用……”
“姐!”安东尼失声打住她的话。
“干嘛?”
“要是你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走了。将神她还要去公园玩。”
安姐不悦地皱起眉,“这么晚了还去玩?还去公园……它配吗?”
“姐,你不要这么无礼!将神虽然只是一只猫,但这不妨碍你尊重她!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最基本的要求——我日后不会让你见到将神!”安东尼打着寒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惧的。
“我又没说它——我在说那公园不配,里面乱七八糟的、还一堆小孩在那抹鼻涕流口水。你不怕委屈了将神吗?”
安姐破天荒地没冲上去给弟弟一个巴掌,平常她可绝对容忍不了安东尼的半点忤逆——没办法,这次安东尼可是攥着给她长面子的资本呢。
她强压脾气,笑容古怪:“既然旅店是自费,那不如我们安静点,将神就留下来呗。”
安东尼皱眉,他拿不准安姐的意思,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意把将神带到外边去。他嗓子沙哑,重复了几遍才说清楚:“不麻烦了,而且我已经预定了好多天的房间。”
他低头就要逃离。
安姐当即起身正欲追上安东尼,余光一扫窗外,便不紧不慢地往院子里踱步。
“爸爸,你看弟弟,他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待在家里。都这么晚了,他还要出去过夜。他还舍得把那小猫兜来兜去,也不怕累着人家——到时候要是伤了病了,那小猫的主人还不气死我们,说我们虐待他的爱宠呢~”
刚到家的安爸堵着路不让安东尼出去,他失望地瞪着这个儿子。
女儿可是跟他们分析过的,全球能用贡果和顶级营养液养小宠的家族屈指可数——他不知道什么贡果和顶级营养液,但玄女的名头可如雷贯耳、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能跟玄女扯上关系起码得是个仙吧。
仙人生气他们这种凡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安东尼真是愚蠢至极,他恨不得一脚踹过去——也不知道安东尼是怎么得那仙人的赏光。
想的先前女儿的叮嘱,他按下暴脾气,粗声粗气地命令道:“既然如此,你好好待在家里,好好养着那猫。”
安爸撇下他们进了家。
安姐得意地对安东尼说:“还愣着干嘛,进来啊——一起吃饭吧。”
就这样,安东尼在家心惊胆颤地过了一个晚上,这是他记忆中第一个无人大喊大叫的夜晚,每个人都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每次交流都轻声细语,每个动作都轻手轻脚,像是怕惊醒某个酣睡的巨兽。
他感觉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未知的恐慌让他彻夜难眠,天一亮便唤醒将神,在他离家、掩门之时,安姐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睡眼朦胧地提醒他今天一定要回家。
安东尼如梦如幻地到轻食店上班,不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他们到底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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