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问,刚刚只顾着看雪白的软萌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你的主人,要被处死了。”雪白说。
我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
她要死了……
“雪白……”
“嗯。”
“我们是朋友吗?”
“嗯。”
“你喜欢我吗?”
“什么?!”
“你……”
“别开玩笑了,你只是个杯子!”
雪白打断了我的重申。
是啊,我不过是个杯子,还是个破杯子。
*
就算我只是一只杯子,我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杯子。
我打算回到主人身边,比起在这个温暖舒适的窝里,和一只不爱我的猫在一起,陪她走过最后一段时光更有意义。
*
雪白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带我来到主人居住的地方。
阴冷,潮湿,破败。
没有暖炉,也没有烛光。
“砰”
雪白把我丢在地上,生气地离开了。
我在地上滚了两圈,有些头晕。
“阿云,是你吗?你来见我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衣冠不整的主人,像个疯子一样,沙哑着声音没有形象的胡言乱语。
“阿云,阿云……“
她反复叫着这个名字。
“来生,定不再为女子。”
泪,滑落,似花凋零。
*
我和主人日同席夜同被,没有人来照看我们,主人的精神也不大好。
虽然我不需要用膳,但我也知道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宫廷贵女呢?
她日渐消瘦,每日吃些干稻草,如牛羊一般;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抓住几只老鼠加餐。
*
“你可怨你的好妹妹呀,姐姐?“一个刻薄的女人突然造访,来势汹汹。
“不怨。“
“她害你这般境地也不怨?“
“不怨。“
“你倒是菩萨心肠!“
主人垂着头,看不清面容,手心的温度传递至我身上,分外烫人。
“看姐姐这样,可等不到行刑的那一天了。”
她说着,主人倒地不起。
“姐姐聪明一世,怎的就不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女人狰狞的面孔映着微弱的烛光格外可怖,“这宫中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就如一盘棋,你我皆是棋子,只不过,你是我的棋子罢了。既然你不怪她,想来也不会怪我咯。”
女人摇着蛮腰,施施然离去。
*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阿云随着歌声的节奏一下一下敲打这衣服。
“你这丫头,怎的天天想着男女之事!“另一个女孩端着衣服蹲在她身旁,言语中尽是嗔怪。
阿云坏笑着,像一个纨绔子弟般调笑道:“你别整日想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唱的是男女之间的事哩?“
女孩脸色绯红,压低了声音说:“难不成你还唱给女子听?”
“可不就唱给你这个小女子听。”阿云接道。
“哈,你个登徒子,敢戏弄我。看我不打你个破皮子!”女孩怒道。
“打吧,打吧,只需怜取眼前人啊。”
*
陈年旧事在人之将死时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夏季,雨荷正盛,皇庭召集秀女,她与阿云一同入宫。
本是金兰姐妹,情比金坚,却在宫中的明枪暗箭阴论阳谋中,分崩离析,至此形同陌路。
不是为了男人,也不是为了权力,却相互猜忌,最后竖起各自的尖刺,再不许彼此靠近。
曾经花样年华,囿于这阴盛阳衰的高高宫墙之中,四方的天空,规矩的人,凋零的活力,都锁在此地。
阿云成了良嫔,她成了皇后,陪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见面也是皮笑肉不笑。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良嫔,阿云,我们,来生再见。
*
主人端着酒,一饮而尽。
我装着酒,略显不适,我知道这是有毒的,可我只是一只酒杯,破酒杯,什么也做不成。
饮毕,杯落,人亡。
杯,落在地上,再添一道裂缝。
*
“姐姐,姐姐……”
“你怎么不醒……”
“对不起,姐姐,阿云对不起你……”
“阿云,来晚了。”
良嫔卸下浓妆,一袭青衫,聘聘婷婷,宛若豆蔻少女。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身体,宛若珍宝。
*
一个胡人之女,一个汉人之女,没有民族之隔阂,成为了莫逆。
“这是个什么?“女孩问。
“这在我们那里唤作兽首玛瑙杯,这头斟酒,这头饮酒,以示对神明的尊敬。”
“祭祀之物?“女孩的手抖了抖。
“小心点!落地上碎了!”她说,“什么祭祀之物,这叫定情信物!”
“呀,别胡说!爹爹说我可是真命天女。”女孩神气地说。
“谁说的?”
“道士说的。”
“假的,那真命天女也该是我才对,怎么会是你这个傻丫头!”她轻轻地拍了一下女孩的头,不以为意。
*
回忆如潮水袭来,却在现实面前化成碎片。
良嫔手执玉壶,细细斟酒,最后一扬颈,一饮而尽。
自古红颜多薄命……
我从她手中滑落,心下怅然。杯身怕是再禁不起这一摔,现如今,只怕是该寿终正寝了。
*
雪白纵身一跃,紧紧地咬住了空中坠下的杯子。
“以后,你的命可是我的了,自己悠着点!”
雪白说。
我滚了一圈,真的完好无损。
“喂,什么性别?”雪白没来由的一问。
“什么?”
我茫然道。
“天呐,这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家伙居然喜欢我!”
“我是一见钟情啊。”我小声说。
“我也是。”
我恍惚听见。
卷:记吃不记打实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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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只猫我看上了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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