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的时候,非明险些以为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身体陌生的有些可怕,全身僵硬,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好像整个人被床封印……生无可恋jpg.
等她略缓了缓,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脑子逐渐恢复清明,终于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记忆。
这一想就是一惊!
杀生丸呢?!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还死拽着无情的袖子不放,满脑子想的都是让人快点找大夫。
当然啦,就这么放着杀生丸不管,他大概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凉了,但是你让非明眼睁睁看着爱人当场去世,这等待的过程未免太过残忍和折磨,她实在做不到。
就像当年她落入海底,杀生丸也会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
因为他们相爱,即使明知道死亡并非终点,也不能真的对此无动于衷,漠视对方死去。
抓着无情的袖子,然后呢……
非明捂住额头想,然后是西门吹雪走过来,他的声音依然冷漠,身为大夫,一点也不能给病人任何安慰,可对当时的她而言,无异于天籁。
他为杀生丸把了脉,说:“还能治。”
听他说完这句话,非明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懈,直接当场昏迷不醒,直到今天。
对于西门吹雪,她从骨子里就有一种信任感,并非盲目,而是这个人,她再了解不过——除了感情,其他方面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不打诳语。
他说出口的话,分量太重,因此只要他说,非明就愿意相信。
在某些方面,她相信他,更甚于自己。他说能治,她就放了心。
所以现在,杀生丸怎么样了?
非明只要一回想起那天萦绕在鼻尖,皮肉焦灼的味道,就忍不住心慌意乱。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打算下床,皮肤接触到微冷的空气,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嘶”的抽了一口冷气,实在想不通今年夏天的气温怎么降的这么快!她这才睡了多久?转眼就好像从初夏到了深秋!
不过寒冷刺激倒让人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趁着机会她赶紧从床上下来。
双脚触到地面,她又找了很久才在角落里寻到自己的鞋。
——一双崭新的绣鞋,正好贴合她的脚。
……如果没猜错,她应该是待在神侯府里的。
所以无情他们是有什么毛病吗?在她晕过去的时候还要把原来那双鞋扔掉?
非明顶着一脑门的问号,总觉得事情哪里都有点不对,但具体却说不出个名堂。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离房间很近,她还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非明也没在意,给自己穿上鞋,刚站起身,立马腿一软,完全使不上力气,脸朝下,眼看就要以一个倒栽葱的方式把沐菲这张脸给毁了容!
电光石火间,她下意识伸手挡住脸!
——下一秒却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这是一具相当陌生的身体,可气息却逐渐变成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尤其是灵魂上的吸引,根本不容错辨。
男人一手端着药碗,苦涩的药汁一滴不洒,另一只手同样稳稳拦住她的腰。他整个人半蹲在地上,而她伏在他膝上,半个身子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嗓音是天然的清雅柔和,因此说出寻常关怀的话也显得撩人心扉,“怎么样?有摔疼吗?”
非明一时没说话,手摸索着搭上他的手腕,等摸到那凹凸不平的皮肤,从手部一直蔓延到深处时,突然猛地用力抱住他的腰,开始呜呜地哭。
杀生丸很快感受到腰部那一块衣裳的湿润,并且面积还有扩大的趋势。
其实她哭的很小声,但大概是太伤心了,所以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声音,细微的哽咽和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最后她干脆不忍了,于是所有的心疼和伤感都一齐爆发出来,惊起了窗外偶然停歇的飞鸟。
她哭的太伤心,好像当初受了重伤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让杀生丸忍不住也紧紧抱住了她,想起前段时间里她日日满身鲜血的惨烈模样。
他闭了闭眼,像是想甩掉那些画面,又像是想要牢牢记住。
她要是再醒不过来,他就真的要疯了。
非明完全没注意到男人隐忍到近乎狰狞的神情,陆陆续续哭了大半个钟头,才勉强停止,一边抽泣一边小声说:“你……嗝……把我……吓坏了。”
非明过去的情绪完全没有现在丰富,哪怕是当年亲眼看见杀生丸死去,她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只是紧跟着一起去世。那些想念也从未表露在人外,永远是一片无言的沉默。
曾经她失去记忆,忘记西门吹雪,也只是淡淡一句:“虽然不记得了,但时间不长,我想再等等。”
看看能不能,等到那个人再来到身边。
——一等就是一辈子。
而对于杀生丸,她冥冥之中有所预感,知道不能重蹈覆辙,可恰好那个世界法则发展不全,她最开始想的也不过是“想要再见他一面”,没料到还能相伴到今天。
摸着这些疤痕,都能想象到当初是怎样的伤口和疼痛,她心痛如绞,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是这样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呢?她怎么舍得让他遭受这些?
太多心疼无法诉诸于口,她便只是哭,像是要把心里那些郁气都发泄干净。
杀生丸听她说,心想:你才真是要把我吓坏了。
然而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等她不哭了,才把人扶上床,然后将手边一直用内力温着的药碗递给她,“别怕,其实并不怎么疼的,你先把药喝了。”
郁气伤肝,哭出来也好。
非明听了这句话,又想哭了,忍不住伸手锤了他一拳。
当然是不疼的,郁气撒干净,紧跟着升起来的是怒火——对着那个世界的。
当时取回神力,摧毁飞碟的同时也让那些人付出了代价。
活着是活着的,可必定生不如死,所有参与的人员,一个都逃不过!即使是死后,也要在地狱里受刑!
这件事牵连的并不只是一小部分人,穿越时空更改历史这种事情需要背负因果的几乎是一整个世界!
然而即使是这样,非明心里还是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口恶气压下去!
她气鼓鼓地接过药,一口闷下去。
下一秒就被苦的整个人灵魂快要升天,“嘤”的一声又娇气地倒在了杀生丸怀里。
杀生丸轻笑了一下,摸着她的头,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酥糖。
甜味在嘴里化开,勉强遮住了苦,不过接下来就不苦了,因为紧跟在后面的是男人更甜的唇舌。
急切的,强势的,甚至有些粗*暴……非明不明白男人的不安从何而来,却因为毫无力气,也不想反抗,抱住他,柔弱而被动地承受着。
他的脸颊一直很小心不要碰到她,但她无意中还是会蹭到他并不光滑的面容皮肤,于是轻吻中又带着泪水,整个人更加温顺。
直到她气息不稳,眼看就要晕过去,男人这才变得温柔起来,缓慢温情地在她唇边吐息和厮*磨。
轻柔的让她觉得有些痒,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杀生丸的眉眼也终于温和放松下来,他低叹一声,“你睡了大半年。”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你怎么敢说我?如今已经是第二年初春了。”
非明只以为杀生丸伤的重,其实她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凡人的躯体终究太过脆弱,承受的神力虽然并不完整,但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也让身体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好在沐菲的身体本来就有她留下的一丝丝神力,而神力除了破坏更多的是修复,再加上这力量本来就属于她,才没有让这具身体当场死亡。
这样的修复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手和脚上的经脉都重新痊愈。只有大脑和心脏一直被神力护持,导致眼睛上的伤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善。
实在有些可惜……
而这具身体在破坏和修复间反复的痛苦过程,她竟好运的在昏迷中安然无恙地睡了过去,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和记忆!
苦逼的只有杀生丸和她的朋友们,眼睁睁看着她肌肤开裂又愈合,一层层血水在刚开始几乎每天都渗透了床单……她才是被大家以为会活不下去,或者醒不过来的那个人!
非明惊讶地“看”着杀生丸,难怪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难怪连鞋子都换了双新的——原本那双鞋子在外走了好些天,又被雨水泡了那么久,要是一直放到今天,估计早就腐朽了吧?
而当时的场景,即使没有明说,非明也能够想象到是怎样的危险与可怖!
那样的情况下,谁会注意到一双角落的鞋呢?
眼下听杀生丸这样平静到不带任何情绪的诉说,非明就知道他很生气。
推己及人,虽然并非自己所愿,但非明还是微妙的有点心虚。
今天她身体非常非常虚弱,情绪也很脆弱,于是格外软和,很乖很乖地给他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杀生丸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同样都是大病一场,元气大伤,刚才在厮*磨中升高的温度又降下来,唇和脸颊都变得冰凉。
非明便把人拉上来,分出一半被子盖在他身上,相互依靠着汲取温度。
其实听到自己一睡大半年的消息,非明心底也觉得怅然若失,不是没有不安的——从前一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又或者永远不醒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杀生丸可能一睡几十年不醒,她才知道害怕,等她自己一觉睡过去这么长时间,其实也是一样的感觉。
他们这样相伴的时光能有多久呢?
时空之神的权柄屡屡被冒犯,那正是因为她长久被流放在外,神位上无人而被别人钻的空子!溯溪虽然暂时接替了她的神位,但作为死神,他本来就比她更忙。
原本她即使是睡觉,但神力笼罩着神殿,但她现在不在,神力无主,只能暂时被封存,也就导致了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甚至还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小打小闹!而是整个世界一个接着一个!
早晚有一天,或者说,最好尽早,她就必须要回去,接过自己的权利,也接过自己的责任。
——除非她能够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继承人。
不过那种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毕竟成为继承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成为神。
……太难了,不用想了,要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这种先例。
总之,和杀生丸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长,而她并不觉得自己目前的心性配得上神位,杀生丸大概也还差一点火候。
可是一想到要和他分开,非明就不愿意去想象以后一个人的日子了。
神界的时光,太寂寞了。
非明闭上眼,贪恋这一刻身边人的气息,她想象不出来该怎么再过一次没有他的日子。
——独自一人徘徊在夜晚的城市,抱着留存的记忆和感情若无其事,一天天写着日记,好像没有他在一样能过的很好很好似的。
事实上。
没有这个人在身边,哪怕人山人海,也觉得过于孤单。
……
关七的事情了结,虽然最后的结局出乎意料,但如今看起来并不算坏。
边关虽然有动乱,但最后被很好的控制住了。
方应看在被抓前自刎;关七伤重濒死,临死前雷纯却喊了他一声“父亲”。虽然他心心念念的小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但他走的总算不那么遗憾,好歹有人给他送终。
杀生丸容貌被毁,皇帝却给他升了官,不过他并不打算留在京城,而是和非明商量之后,一起去了边关。
非明醒来之后,大家自然想摆酒席给她庆祝,不过这顿酒席不必他们请,正好她和杀生丸成婚,干脆摆了个小宴,宴请朋友。
婚礼流程两人都不陌生,这次也只是走个过场,不过来的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多,基本上认识的人都过来凑这个热闹。
当天即使是不那么喜欢喝酒的人,也给面子地喝了一杯,追命和陆小凤更不必说,趁机喝了个痛快!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也凑到了一起——司空摘星和非明不认得,他是和陆小凤一起来的。两个著名的神偷在一块,免不了想约个时间比一比轻功之类的,大家伙儿都跟着起哄叫好,唯恐天下不乱!
林诗音也来了,她是和李寻欢一起来的。
他俩在非明醒来之前刚订了婚,如今已经成亲了。
而龙啸云死在了金风细雨楼的内乱里。
他之前总是听林诗音提起旁人,自己也有心想做一番事业,于是加入了金风细雨楼。
可惜龙啸云武功一般,最后只成为了那场内乱里被波及到的一个小卒子,死的悄无声息,只有李寻欢为他伤感了一番。
那天大战之后,苏梦枕回去就大病了一场。他病的很严重,听说一度生命垂危,白愁飞大约一样是在那天受了点刺激,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趁机叛乱!好在王小石及时赶回来,至少苏梦枕的小命还在,而只要苏梦枕在,金风细雨楼就永远是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之后很久没有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结果苏梦枕永远是苏梦枕,求生欲强的可怕!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挺了过来!并且一回来就夺回了金风细雨楼,杀死了白愁飞。
非明不知道六分半堂和雷纯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想也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插手的机会。
不过雷纯和狄飞惊的矛盾却在雷损去世后迅速扩大,在关七死后更是扩大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狄飞惊原本就是因为雷损才会支持雷纯上位的,可谁也没想到雷纯竟然是关七的女儿,当时六分半堂内部就有所分裂,后来还是狄飞惊出手压制了这些不同的声音。
功高盖主,雷纯和狄飞惊在很多事情上意见不合,她掌控不了狄飞惊,而她自身虽然计谋出众,却苦于没有武功,更是无法一个人支撑六分半堂,只能依靠狄飞惊。
事实上,若让非明来评价雷纯这个人,她会觉得这个姑娘做事不够大气,阴谋狠辣有余,却缺少了震慑众人的一种气度,不能服众。
武功这种东西并不是很重要,毕竟杨无邪的武功也菜的很,可苏梦枕不在的时候,却是他独自一人在京中和白愁飞周旋,之后苏梦枕夺回权柄才能如此顺利。
而对于雷纯来讲,不会武功成了她的心魔,雷损当年让她在三合楼附近等待关七一事,也在关七是她亲身父亲这个事实曝*光后,消磨了她对雷损的感情。
在白愁飞叛乱之后,六分半堂内部也有了一次小的叛乱,虽然被镇压,但狄飞惊却在之后卸任大堂主职位,离开了京城。只剩下雷纯和白愁飞两个人,谁都想趁对方虚弱的时候咬死对手,以此确立自己的威望。
雷纯的手段更胜一筹,可惜苏梦枕来的及时,六分半堂虽然没有什么损伤,却到底是无功而返。
此后两方如何发展,谁也预料不到,也与非明杀生丸无关了。
让非明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样,西门吹雪没有来。
自从杀生丸醒过来,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就回去闭关,大概是感悟很大,他一闭就是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任何要出来的迹象。
婚礼之后,和大家告别,非明和杀生丸就启程去了边关。
边关的环境恶劣,但和杀生丸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能忍的。而和边关将士们一起保家卫国,对非明来说,也是得到了一种不同的体验和感悟。
直到十年后,继关七之后,天地又一次变色,非明豁然抬头。
雷电之后,空间破碎,通道开启。
有人执剑,一往无前,踏碎虚空。
——直到很久之后传来消息,非明才知道那个人,是西门吹雪。
她闭上眼,泪水滚落,心头似喜似悲。
一瞬间仿佛遗憾了却,心间陡然一松。
这样多好,无需情感牵挂,也不要让别人牵挂。
西门吹雪这个人,就该一个人,走向一个人的剑道。
身旁的人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低头,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非明握紧了杀生丸的手。
道不同,不相谋。
她永远也无法忍受一个人的道路,所以要握紧身边人的手。
不放开。
很好,这个世界终于完成了!
考虑了一下,下个世界写仙侠,下个世界女主的执念大概就会解决了,然后是洪荒,闺蜜说感觉洪荒背景更宏大一点,既然如此就最后写洪荒,洪荒结束应该就顺便飞升回归神位了。
然后这一个世界里面我设定狄飞惊没有喜欢上雷纯,毕竟思来想去,我还是更喜欢狄飞惊一点,所以让他独自美丽吧。
雷纯的话,给她一个开放性结局,其实我希望她嫁给苏梦枕的,不过因为是开放性,所以没有写,就是可能也不可能,自己想象吧。
我不喜欢李寻欢,但是林诗音喜欢,就没办法了,让他俩结婚吧。
其实原本还想设定那个王华是王怜花的,但是一想到非明眼瞎会被这家伙带到哪条沟里,怎么斗智斗勇,就觉得头疼,所以这个私设就直接砍掉了。
西门吹雪,让他无牵无挂吧,别祸害别的姑娘了,谁嫁他谁倒霉,然后非明在西门吹雪这里放手了,心境往上又升了一点点。
不过对杀生丸的执念也深了一点点……
原本还想写无情和铁手和狄飞惊和非明有什么感情戏的,最后全都止步,读者自己脑补吧,毕竟我的节操虽然摇摇欲坠,但还是保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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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第两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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