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策略果然奏效。春桃在接连几日的惶恐不安与沈清辞若有若无的"关注"下,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她总觉得那日林大夫看过来的眼神,似乎洞悉了她的一切秘密,让她如芒在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每当看到沈清辞的身影,春桃的心便如擂鼓般剧烈跳动,仿佛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将她所有的罪恶暴露于阳光之下。她开始频繁地犯错,打碎碗盏,切菜时划伤手指,熬粥时忘记添柴,以至于被厨房的管事嬷嬷训斥了好几次。
夜里,春桃辗转难眠,梦中常见张嬷嬷痛苦挣扎的面容,惊醒后满身冷汗。她的同屋丫鬟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但只当她是因为最近犯错太多,害怕被责罚或辞退。
"春桃,你这几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害相思病了吧?"一个与她同住的丫鬟笑着打趣道。
春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有的事,就是最近睡得不好,做噩梦罢了。"
"噩梦?梦见什么了?"
"梦见......"春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敢说,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梦中看到的恐怖景象——张嬷嬷痛苦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而她自己则被人押赴刑场,脖子上套着绳索......
这种煎熬持续了近一周,春桃的精神几近崩溃。她开始考虑逃离王府,但又担心被抓回来后罪加一等。更何况,没有了王府这个庇护所,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
终于,在一个傍晚,当沈清辞从小厨房附近经过,正要去给萧景瑞送新熬制的药膳时,春桃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沈清辞面前。她的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眼中含着泪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大夫!林大夫救命啊!"春桃涕泪交加,声音颤抖,几乎要瘫倒在地。
周围路过的下人纷纷侧目,不明所以。有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有人低声议论,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匆匆离开,似乎不愿卷入任何麻烦。
沈清辞微微蹙眉,扶起她,平静地说道:"有话慢慢说,这里人多口杂,你若有事,随我到僻静处讲。"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安抚了春桃紧绷的神经,同时也避免了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她将春桃带到了揽月轩外一处无人经过的假山后。这里树木葱郁,假山嶙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既能遮挡视线,又能阻隔声音,是谈论秘密的绝佳场所。
春桃跟着沈清辞来到这里,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像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囚犯。
"林大夫,奴婢……奴婢有罪!奴婢对不起张嬷嬷,对不起王府!"春桃一开口,便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将她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她颤抖着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情绪波动极大。
原来,指使她在莲子羹中下毒的,并非旁人,而是王府二管家王兴的老婆,下人称之为钱氏。
钱氏是个平日里看着还算和气,实则心胸狭隘、惯会捧高踩低之人。她在王府中虽无正式职位,但借着丈夫的权势,也能呼风唤雨,不少下人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与张嬷嬷早年间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积过怨——据说是因为张嬷嬷曾当众指出钱氏偷拿府中物品的行为,让她颜面扫地。
前些日子,钱氏不知从何处弄来了那□□粉末,便威逼利诱春桃,让她在给张嬷嬷的莲子羹中加入一点。
"钱氏找到我时,我正在井边洗菜。"春桃抽泣着回忆道,"她把我拉到一旁,说知道我家中有个病重的老母亲,需要钱买药。她说只要我帮她一个小忙,就给我五两银子,还能在府中提拔我做二等丫鬟。"
钱氏告诉春桃,那粉末只是让人拉几天肚子,吃点苦头,并无大碍,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银子,还许诺日后在府里多照应她。春桃家境贫寒,母亲又病重在床,急需银钱救治,一时糊涂,又惧怕钱氏在府中的势力,便答应了下来。
"她给了我那支银簪,说里面装的就是药粉,只要在张嬷嬷的莲子羹里加一点点就行。"春桃哭诉道,"她说那只是让人肚子疼的药,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我真的信了她的话!"
她枕下的银簪和碎银,便是钱氏给她的"报酬"。那天下毒后,春桃便一直惶惶不安,尤其是看到张嬷嬷痛苦的样子,更是后悔不已。当那个无辜的小厮被赶出王府时,她几乎忍不住要站出来承认,但又被对死亡的恐惧所压制。
"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药那么厉害,险些害了张嬷嬷的性命!奴婢这几日天天做噩梦,怕得不行!"春桃痛哭流涕,声音哽咽,"林大夫,求求您,您救救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愿意将功赎罪,只求您能给奴婢一个机会!"
沈清辞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是一片清明。钱氏?一个二管家的老婆,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弄到□□,并且敢在王府内院行此毒计?这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钱氏,很可能也只是一枚棋子,或者说,是一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你可知,钱氏为何要针对张嬷嬷?仅仅是因为旧怨?"沈清辞问道,声音冷静而沉稳,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种理性的探究。
春桃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奴婢不知……钱氏只说是看不惯张嬷嬷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老人,在府中颐指气使。但奴婢觉得,她好像很急切地想让张嬷嬷出事,或者……或者让她不能再开口说话。"
说到这里,春桃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更加恐惧:"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钱氏与人说话,说张嬷嬷'知道得太多',若是让她开口,恐怕会有大麻烦。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
不能再开口说话?知道得太多?沈清辞眼神一凛,心中警铃大作。这张嬷嬷,究竟知道些什么,会让某些人如此忌惮?难道与当年沈家的案子有关?或者是王府中的其他秘密?
"此事,除了你和钱氏,还有谁知道?"沈清辞追问道,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春桃的灵魂。
"应该……应该没有了。钱氏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她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她不但会否认,还会反咬我一口,说是我自己想害张嬷嬷。"春桃怯生生地说,声音越来越小,"但我总觉得,钱氏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她一个管家夫人,哪来的胆子做这种事?"
沈清辞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春桃虽然胆小怯弱,但观察却很细致。钱氏背后,确实很可能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必定在王府中拥有相当的地位和权力。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沈清辞缓缓道,声音低沉而有力,"一是继续替钱氏隐瞒,但纸包不住火,一旦东窗事发,你便是下毒的直接凶手,钱氏未必会保你。二是,设法弥补你的过错,帮助我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张嬷嬷一个公道。"
春桃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奴婢愿意弥补!只要能饶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什么都愿意做!奴婢可以作证,指认钱氏!"
"好。"沈清辞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你先稳住心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钱氏那边,若有任何异动,或者她再让你做什么,你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我。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找的不仅仅是钱氏,而是她背后的真凶。"
"是,是!奴婢都听林大夫的!"春桃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奴婢一定会密切注意钱氏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可疑之处,立刻告知林大夫。"
"至于你枕下的那些东西,暂时不要动。日后,或许能成为指证她的物证。"沈清辞又叮嘱了一句,"另外,你平日里多去看看张嬷嬷,一来可以弥补你的过错,二来也能从她那里套出一些话来。看看她是否真的知道什么秘密。但切记,不可露出任何马脚。"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谨遵林大夫教诲!"春桃擦干眼泪,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
安抚了春桃,让她先行离开后,沈清辞站在原地,眸色深沉。钱氏,这根线索虽然细微,但总算是一个突破。看来,这张嬷嬷身上,确实藏着不小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与王府的某些高层有关。
"张嬷嬷知道什么?为什么有人如此忌惮她开口?"沈清辞喃喃自语,"莫非,她知道当年沈家案的真相?或者,知道王府中的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没有立刻将此事告知萧夜玄。一来,春桃的说辞尚需验证,单凭一个受胁迫的丫鬟的片面之词,难以撼动一个管家的家人。二来,她也想看看,顺着钱氏这条线,究竟能牵扯出多大的鱼。
"若是贸然惊动萧夜玄,恐怕会打草惊蛇。"沈清辞思索道,"不如先暗中调查,掌握更多证据,再做定夺。"
她决定接下来几日,一方面继续关注春桃和钱氏,另一方面则要想办法接近张嬷嬷,试探她是否真的知道什么秘密。若能从张嬷嬷口中得知一些线索,或许能更快地接近真相。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我都要将他揪出来,还沈家一个公道!"
靖安王府的平静水面下,已然暗流汹涌。而沈清辞,正小心翼翼地投下一枚又一枚石子,试图看清这潭水的真正深度。随着春桃的坦白,一个隐藏多年的巨大阴谋,正逐渐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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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心防溃散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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