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龙之行20

苏暮心系都城变故,连夜赶路,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赶到了都城城外。

都城的天气并不好,虽说没有枫城的大雪,但连日的冰冻,也让百姓叫苦连连。

甚至还多了一些难民,不知从何而来,苏暮已顾不得其他,将身上的碎银子悉数给了他们。

同行的黑衣人乃是都城守备军的小将领王安,守备军向来有规定,不得进城,除非都城生变。

王安曾是程将军一手训练和提拔上来,做守备军将领也有小十年了。

自从程将军故去,虎符丢失,守备军只听从圣上调遣,如今圣上病中,太子掌权。

太子并非良主,为了自己的私心将朝堂搅的天翻地覆。

王安早先也听说过苏暮的名字,都道他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将来定能位极人臣。

他见苏暮到了都城外,反倒是不急了,悠然的在城外十里处的茶摊喝茶。

“王将军,前方可有消息?”苏暮气定神闲,全然不似之前的焦急。

“听说战况不好,两方处于焦灼状态。”

“王将军本该上战场的,如今却只能做些龌龊事,可有不甘?”

“朝堂生变,太子殿下其心不明,王将军真的愿意效忠此等人?”

王安圆滑,并未正面回答:“我等小兵,并无实权,只是上位者的一把利剑罢了。”

苏暮淡然一笑:“既如此,只要是上位者,王将军必会听命?”

“除圣谕外,我等只认虎符。”

“那又为何要拦我们的路?”

“我们的家人都在城中……”

“王将军一路辛苦,此去都城,我必将保将士们家人平安。”

苏暮神情严肃,眼睛看向远方,有一熟悉之人正快马而来。

是谢衣。

早在苏暮离开无风村之时,便托程虎他们在都城的暗叹联络了谢衣。

“苏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程讼师呢?”

“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刚开堂。”

程晚经历了一晚上的噩梦,直至清晨,才刚刚安睡不久,便被叶东篱喊醒了。

福宝被程晚起床的动静吵的有些不耐烦,咕噜了几下,跳下床,找了地方继续睡觉去了。

府尹衙门一大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日下雪,好不容易出了晨曦,百姓们道也乐的边晒太阳边看戏。

“你们说,今天谁会赢?”

“要我说,肯定是现在的家主。”

“我看不见得,小公子像是有备而来。”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即便是这么多人围在衙门门口,府尹也依旧是准时开门,早一秒都不行。

枫城的府尹衙门的待遇自然是没有大理寺好的,既有没有专属通道,也没有美味的早膳。

程晚和她的当事人以及冯褚和他的当事人,与一众百姓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两方其实不弱,但也遭不住冷风吹,跺脚的跺脚,搓手的搓手,实在暖不了一点。

百姓们倒是热情如火,精力旺盛,似乎对寒风是一点不在意。

府尹衙门开门的时候,程晚早就冻僵了,第一个便冲了进去,谁料,大堂更冷,丝毫暖意都无。

但为了以示尊重还是将自己厚厚的狐裘脱下,露出里面的讼师袍。

这讼师袍还是程晚第一次穿,她觉着自己的讼师所越做越大,也该有专属的服饰,便差人做了这讼师袍。

她通身以白纱为主,以红金镶边,内里锦缎相衬,胸前是一抹刺绣,绣了明镜二字。

袖口以红色绑带束紧,三指宽的腰封金线缠绕,以宝石点缀。

腰间垂下的是两块明晃晃的金牌:讼师牌和御赐金牌讼师。

冯褚亦如此,不过他们的讼师袍到真是宽大的斗篷,那讼师所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显露在深绿色的斗篷上。

梁烨还吐槽过程晚的讼师袍太过女气,一度拒绝穿,可两相对比下来,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袍子简直是精致,便也接受了。

“肃静!”

枫城府尹身着红色官服,戴官帽,惊堂木“啪”的一声落下,百姓们瞬间安静。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堂下乃明镜讼师所讼师梁烨,我右手边是同所讼师程晚,左手边是诉方当事人百里丰。”梁烨中气十足,气势不减。

“我方控诉百里珏有三:侵占家财,是为不义;谋杀亲兄,是为不孝;敛财杀妻,祸国殃民,是为不忠。”

同样的,冯褚也是,铿锵有力:“在下是光明讼师所讼师冯褚,左手边这位乃是被诉者百里珏。”

“诉方所言皆为不实,恳请大人明察。”

两方互不退让,似是要借声音大小比个输赢出来。

府尹对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怪,淡定道:“双方可有人证物证予以佐证?”

见两方都蓄势待发,又迟迟不语,府尹继续道:“诉方举证。”

梁烨拿出用木盒子装好的百里极的遗嘱,展开在百姓面前,又将此证物呈给文书,待文书核验无误后方可呈堂。

“此乃已故百里极的亲笔手书,上面清楚的载明了,由他的嫡女百里芸掌管百里府一应大小事务,百里家产业都应听从百里芸决断。”

此话是面对府尹所说,后面的话,梁烨转了个身,面对百姓:“百里芸之才能,百姓们当是清楚的,百里极还在世之时,百里芸便已逐渐经手相关产业,对待百姓们也是能帮便帮,时时接济,既如此,被诉方便不该鸠占鹊巢。”

“梁讼师所言,简直荒唐。根据大阖律例,已故之人的第一继承人乃是其父,第二继承人为其兄弟。”

“这遗嘱即便是真实的,那也是不合乎世道的逾矩行为,这世上哪有女子当家作主的道理,还是位未出阁的闺中女子,故这遗嘱不能对抗大阖律例。”

这些人思想迂腐,梁烨虽然不赞同,可一时之间也找不出错处。

百姓们不懂律法,可却懂男尊女卑,免不了闲言碎语。

程晚见梁烨并无发动攻击之意,便接话道:“据我所知,大阖立法初衷,是在尊重个人意愿的前提下,律法作为底线和保障。”

“故,应该尊重百里极的第一意愿。况,被诉方所说本就自相矛盾,一方面以律法为主,另一外面又要顾及世俗之见,律法中可没有说女子不能当家,相反的,圣上推崇女子自力更生。”

冯褚缓缓接过百里珏手中的信件,仿若胜券在握:“女子当家也当选贤任能。”

“大人,我手中这份手手书,是百里极病中所写。所写内容是让百里珏代管百里家一切事宜。”

“诸位都知道,百里极病中之时,百里芸和百里丰都不在枫城内,即便是后来百里丰回城后,依旧沉迷享乐,流连酒肆,甚至还在万轩楼闹出那等笑话,如此不孝之人,如何能掌偌大的百里家业?”

“如何能让小掌柜安心?又如何能给百姓们一个保障?”

“已故百里家主也是想到了这点,临终生悔意,还是觉得他的弟弟百里珏更加适合继承他的位置。”

百姓们听风便是雨,在堂下纷纷附和:“是啊,二爷前阵子才给我们发放了过冬物品,他定比那毛头小子厉害。”

“此言差矣!”梁烨看百姓的论调竟然一边倒,心中难免窝火,声音大了些,急了些。

他继续道:“你们怎能只顾眼前的利益,难道你们忘记了吗,这城中高额的物价是谁定的!”

“你们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一年之后呢,倘若你们的资产不达标,便会被立刻赶出枫城。”

“这些可都是百里珏和官府串通一气!”

程晚心道不好,使劲拉了拉梁烨的袖子。

梁讼师为人公正那自是不在话下,有学识有见地,虽然称为讼师数年,可都是些邻里纠纷,堂审的经验还是欠缺了些。

他的情绪被冯褚调动了,落入了他的思维模式。

再加之……

“请冯讼师慎言!”府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即便真的百里珏和官府串通,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却是撕破了脸面。

况且这枫城的府尹也算是明事理的,处事公正,如今被无差别攻击,心中甚是不快。

“梁讼师,请围绕你的诉求,讲事实,摆证据,无关话题切勿再说,浪费时间。”

“大人,是我们不知分寸。”

程晚赔笑道:“关于遗嘱,我相信大人自有明断,我等也不必再为其他不相干的事情相互对抗。”

她和冯褚相视一笑,便继续对府尹道:“大人,我们提请第二份证据。”

府尹高高在上,轻轻点头,得到许可后,程晚才继续道:“一份验尸手札和一位证人。”

“证人何在?”

“已在衙门内堂,烦请大人传唤。”

“传!”

一声令下,迟迟未有人出现。

府尹更加恼火:“程讼师,公堂之上,岂容你等儿戏!”

程晚给堂下的叶东篱使了个眼神,又看了眼旁边的百里珏,只见他泰然自若,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冯褚的开心更是洋溢到了脸上。

程晚安抚了百里丰,看了眼梁烨,在他想要辩解的时候,府尹率先开了口:“诸位,本官大义,既然诉方无法完成今日的堂审,不如今日就此结束,择日再开?”

这对百里珏和冯褚来说无异是个好消息,只要知道程晚手中的牌,他们便可一件一件摧毁。

而程晚则不一样,她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时间一旦拖下去,只会对她们更加的不利,而且府尹虽说公正,可立场却是摇摆不定的。

此前有苏暮再此,还能有个威慑,倘若他心一横,直接和百里珏联手,那便再回旋之地。

程晚也直接不装了:“大人,证人是光天化日,在衙门里失踪的,那我能不能怀疑,大人和百里珏已经串通,在妨碍我方呢?”

“若是如此的,不管几次堂审,都是毫无意义的。”

“大胆!程晚!仗着有御赐的身份,竟敢如此蔑视公堂!”

“大人,我在给你分析利弊呀。过了这事,我迟早是要回都城的,倘若我将此事随口一说,都城是没有秘密的……”

“程讼师,不要不知好歹!”

这府尹轻喝了一声冯褚,但未言语,等着程晚继续说下去。

“我今次没有证人,只有验尸手札和书证一份,提请公堂!”

程晚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府尹也不是傻子,便顺着程晚的台阶继续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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