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大阖兵败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都城上位者的耳朵里。
朝中一如既往的分成两派,主战派以及主和派。
主和派以太子为首,妄与部落族达成友好互通协议。
主战派以苏暮为首,部落族向来猖狂,将士们则越挫越勇,安王和荣王皆在前线,就应该将土地拿回来。
苏暮以一己之力在朝中力扛主和言论。
然,势单力薄。太子一封求和口谕快马加鞭到了边境。
后苏暮夜探皇宫送药被捕入狱。都城之内皆是太子党羽。
户部尚书之女裴音,与程晚乃是幼时玩伴,知其心系苏暮,便冒着抗命的风险,进牢狱探视,欲将此地情况告知程晚。
大阖户部,掌管千家万户,掌管天下经济,她便将书信经由户部私线发出,至江南。
裴音也乃一位妙人,在如今封建的世道下,仍能够不畏世俗,只听本心,遇见中意之人便勇敢追爱,有想学之事便全力以赴。
这可能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户部尚书年轻时,为了建立整个大阖的户部体系,跑遍了整个大阖,而裴音则一直跟随左右。
许是见惯了这人间百态,便觉得人活一世,需得活的自在潇洒,造就了如今的性格。
顾珩就是在此时认识的裴音。
彼时顾珩只是一位被父亲关在家中学习四书五经的苦命读书人,走着父亲为其安排好的道路,从文不从商,因为顾家只要有一位精通商道的长房便好。
正在此时,裴音跟着父亲拜访顾家之时,看到了书房中边读书边摇头摆尾的顾珩。
“书呆子!书呆子!”
顾珩一脸不屑:“哼,区区女子,哪里懂得书中自有黄金屋。”
“哼,你为何瞧不起女子,你可知本朝开国皇后以一己之力护下一城,英勇牺牲,你等男子有这气魄?”
顾珩从小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听过这等事迹,便羞涩道:“在下顾珩,你是何人?”
“我是女侠裴音!”
“女侠?”顾珩只在一些志异之中听过大侠的故事,可大都是男子游历江湖,从未听闻女子也能成为大侠,便顿时来了兴趣。
“女侠,你能和我讲讲外面的事吗?”
裴音顿生疑惑,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大,从未出过门,连口口相传的皇后的事情都不知。
不过她要在此地待上些日子,便应下了:“那本女侠就说些在路上看到的趣事吧。”
“我这有上好的徽墨,便作为报答了。”
“谁要这东西。倒不如给我一把结实耐用的棍子。”
裴音在顾府做客期间,便每日抽出半天的时间去同顾珩讲些游历趣事,这让顾珩颠覆了书上的认知。
难怪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此后一别,顾珩便再也没见过裴音,可如此恣意洒脱的裴音却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
后来才知晓,她是户部尚书之女,身份尊贵,便一心想着从商,想着有朝一日能再见。
不过,顾珩很聪明,也确有经商之才,只可惜生不逢时。
他听闻程晚同意小掌柜们脱离商会之后,怒气到达了顶峰,一回府,便直奔程晚所在。
“程晚,我早已提醒过你,莫要妇人之仁。”
“你可知,放任这些小掌柜离开,会对整个镇的经济造成多大的影响!”
“虽然商号少了他们,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在如此灾民肆虐的情况下,你难道真想凭顾家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吗?”
“你只想着你的大义,可曾想过顾家的未来!”
程晚被骂懵了,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懂为何顾珩会有如此大的怒气。
顾青在一旁也不好劝架,他知道,在顾家大事上,顾珩的想法向来是正确的。
“经商之人,本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救济灾民又有何错之有?”程晚心里是知道的,倘若仅仅靠顾家是没有用的。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固执:“那些小掌柜不安好心,既然不愿,何必强求,你也说了,他们只是九牛一毛,顾家商号那么大,是他们的损失。”
“真是对牛弹琴。”
顾珩无奈道:“你身为将军之后,难道不知道慈不掌兵,义不经商?”
“商人都是逐利的,倘若你一意孤行,顾家迟早要倒。”
而这句话的应验,便在三日之后。
这些小掌柜自从脱离顾家商号之后,将所售之物的价格抬高了三倍,而其他商家见市场如此,便也纷纷效仿。
其中不乏关乎民生之本,有越涨越高的事态。
春来镇的经济完全脱离了顾家的掌控,一发不可收拾。
由此形成的后果便是灾民越来越多。
即便有百里相帮,无异于杯水车薪。
两日之后,这些灾民再次暴动,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便外面哀嚎遍地,仍旧有一处勾栏瓦肆日日笙歌,此地便是红泥小筑。
红泥小筑是程晚一直想来却次次错过的地方。
不论外面如何烦杂,红泥小筑总会在太阳下山之后准时营业。
不仅可以在此地买醉,还能买能到男欢女爱,不限性别。
倘若老板娘哪天性质高,还会开个几盘赌局,供大家消遣。
最重要的是,红泥小筑让所有人都能消费的起。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乐子,富豪有富豪的享受。
如此之地,对烦躁又动荡的春来镇百姓来说,就是另一个世外桃源。
程晚如今不受百姓待见,被家里人嫌弃,讼师大会又没了着落,心里苦闷,便在此放纵了几晚。
“真好啊,这日子真是畅快……”程晚向掌柜讨了个大碗喝酒,一饮而尽。
不仅有曼妙的男舞小哥哥们,还有抚琴的美丽姐姐。
程晚一时兴起,索性唤了他们一起,教他们跳机械舞。
“大掌柜,这是何种舞蹈,竟如此有趣?”
“自然是来自新时代的舞蹈~”程晚自己哼着歌,一遍舞动着身体,仿佛回到了舞池之中,宿醉醒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她开始厌烦这里的一切。
睡梦中,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
“诸位掌柜,顾珩来此并非劝说各位,只是告知你们一声,从今日起,你们的货休想踏出春来镇一步。”顾珩还是那般的随性淡然。
“这是程晚的决定?”
“自然是。”
“你们还有余力管我们的事?赈灾都快亏空了吧,哈哈哈。”
“真是无稽之谈。”顾珩扫了一圈在座的人,这些人面露红光,显然是乘乱赚了一笔,来这消遣来了。
他继续道:“你们应该知晓东面百里家族,管天下米行,虽然我顾府并非皇商,可区区药材这行,相比于百里家族有过之无不及。”
“你们看到的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些个小掌柜从前只听说顾家以丝制和药田发家,但出了丝制之外,并未见其他,无非就是笼络了相关产业,成立了顾家商号。
没成想他们的手伸向的是整个大阖。
这些掌柜面露难色。
顾珩继续道:“还有一件事,诸位的房租从明年开始涨了,按以前五倍计算,诸位交房租之时莫要忘了。”
“哼,听闻顾老太太病后,你们顾家便是一般散沙,新任的大掌柜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顾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们继续道:“之前若不是你上门求我们,给足了你的面子去赴宴,结果那程晚丝毫不领你的情,还让我们颜面扫地,这次我们断不会再听你胡诹。”
“嗯,且当我胡说,毕竟下次就是二叔出手了。”
“顾二爷连个姑娘都斗不过,叫人如何信服啊。”
“姑娘?御赐金牌讼师,你们竟然当软柿子捏,可笑至极。”
顾珩懒得再和他们废话,抬脚欲走。
这些人是真的飘了,直接口出狂言:“软柿子?她那身材平平,无非就靠了那张脸蛋,让我们如何能捏啊?”
“不过她和她母亲顾微长的是真像,漂亮!”
顾珩转身一脚踹翻了他们的椅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大将军妻女,岂容你等非议!”
“呸,什么大将军,那可是卖国贼!”
“你们这些吸人血馒头的恶魔,也敢说别人是贼!”程晚提着鞭子便冲向了隔壁。
这鞭子还是老板娘特地给程晚的,因为她来这好几天了,不好男色也不好女色,以为她癖好独特,便专门拿了些工具给她。
这下倒是派上用处了。
用来教训这几个口出狂言之徒。
程晚是被老板娘劝住的,再不劝住就要出人命了,这些个道貌岸然的人脸上身上都是一条条渗了血的鞭痕。
再加上顾珩时不时在一旁补个几脚,很快便去了半条命。
“二哥,每次在外面碰到你都在打架,你也不是好斗之人。”程晚吹了吹冷风,醉意去了大半。
“有位女侠说过,路见不平定要替天行道。”顾珩的神色暗了暗,他每月都会差人去打听都城的消息,又岂会不知裴音早就心有所属,怕不是都将他忘了。
程晚故作老成的抬手拍了拍顾珩:“二哥,人要向前看。”
“你才是,向前看吧。”
“难道二哥是专门来寻我的?”
“我……”
“小心!”程晚一把推开顾珩,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拿着刀从两人中间砍过。
这帮人又来取程晚狗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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