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江南之行

从春潮楼中看春来镇,是百姓脸上的笑容,是满城灯火,是河中花灯,是漫天星光。

还有路边萌生的绿芽,和悄悄爬上家家户户篱笆桩上的藤蔓。

程晚注意到身边灼热的视线,便微微侧身,直接落入了苏暮的眼神中。

程晚微微踮脚,柔软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掠过苏暮的下唇,便火速离开。

“苏暮,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

苏暮只是片刻迷离,很快回过神来:“程晚。”

“我喜欢你不拘小节的性格,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欣赏你办案的能力和手段。”

“所以,你无需恐惧,也不需要畏手畏脚,任何时候,你只是你。”

程晚的情绪并没有波动,依旧是看着万家灯火,看着人影憧憧。

对啊,无论发什么,又何惧处于什么时代,程晚只是程晚罢了。

可是她参加讼师大会的初衷只是想回家罢了,如今又告诉她将在此地生存,所有的信念崩塌。

原本以为可以凭着自己的才智和现代思维,在此地如鱼得水,可,当真正身处于这个世道的时候,才发现,规则和宿命才是她真正的枷锁。

“程晚,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可那些身亡之人,倘若过了时日,便不再被记得,这是你想看到吗?”

苏暮看着她的侧脸,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苏大人,若我不是讼师,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百姓罢了。”

“没有如果。”

“苏暮,你真冷漠。”

苏暮看着程晚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神,但在下一秒便看到程晚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过,你说的对。”

“他们都是为了我,我不能让他们枉死,该讨回来的公道一个也不能少,甚至要让他们双倍奉还。”

苏暮低笑一声:“原以为你还需要些时日。”

“是苏大人开导有方。”

苏暮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金丝玉簪,深情款款:“此簪是我母亲日日佩戴之物。”

“说来,此物还是顾夫人所赠,如今再赠予你,也算是全了此物之意。”

这簪子的本体以白玉制成,却形似利剑,通身又以极细的金丝缠绕,与普通的金镶玉不同,此两者结合,竟然互不掩盖光芒。

程晚欣然接受:“金玉良缘?”

苏暮帮程晚将玉钗戴在头上,便引着她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着。

“确是此意。”

临近子时之时,窗外烟花热烈,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夜幕如同一幅张扬的画卷,烟花绽放其上。

待回神时分,已入除夕。

按照江南的传统,除夕之日,定要扫除灾厄,并且要备下丰盛的晚膳,不仅仅是团圆,更是对新年美好的期盼。

所以,除夕之日,每一个人都会格外的忙碌,即便是平日里的冤家,但在这一天,也会有说有笑,相安无事,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不快,不过一句“过年了”便可泯恩仇。

这日,程晚久违的在顾家大院中走动,所见诸人诸事,恍若隔世,可这一次,她站在这片土地上,却格外的踏实。

花园中的梅花错落有致的开着,经过一整个冬天,梅香四溢。

顾珮和谢衣正在包汤圆。

谢衣撩着衣袖,手上拿着擀面杖正在敲打面团。

两人的手边是已经包好的几只汤圆。

正常来说,为了讨个吉利圆满的好彩头定要将汤圆包的圆圆实实,可他俩人包的汤圆确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捏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甚是可爱。

当然也不乏为了好彩头捏了些圆滚滚,小巧一些的元宵混于其中。

这元宵想必是不好吃的。

程晚见的热闹,便也洗手上去捏了几只。

“程讼师,这下看来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谢衣用力的揉搓着手下的面团,将它翻来覆去的敲打一遍,撒上些小苏打,继续揉面,嘴上还不忘和程晚寒暄几句。

“小谢衣,你今个也是神采奕奕。”程晚的眼神在谢衣和顾珮之间来回暗示,顾珮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谢衣倒是毫不避讳:“那是,人生便也就如此了。”

顾珮眼睛亮亮的,腼腆的笑着。

程晚包了几只汤圆,包不出其他的形状,始终都是扁扁的,她在里面塞了很多的肉馅,面皮都被撑的变成了透明状。

谢衣和顾珮配合默契,分工明确,到显的程晚有点多余,便洗手作罢,不在此久待。

一路逛下来,百无聊赖,便慢悠悠的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未走近,便听见顾青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何事如此开心?”

程晚也是人未到,声先至,谁知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除了长辈们,几乎所有兄弟姐妹都在此了。

惊讶之中,得到了苏暮的回应:“高风亮节讼师所的当家讼师和一位富家小姐行不轨之事,被当场捉奸。”

“刺激!”程晚很快融入大家的话题。

高风亮节讼师所因着这丑事,甚至被三法司踢出了此次的讼师大会名单,可谓得不偿失。

程晚自是听的津津乐道,完全忘了问他们为何齐聚于此。

不过,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原是来此用午膳来了。

谢衣和顾珮姗姗来迟,不过,并非因为包团子,而是去取食材了。

今日的午膳便是羊肉炖锅和一整只的烤全羊。

程晚为了不留下疤痕,已经许久不碰荤腥,日日按照顾瑶的食谱调养,如今羊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脑袋,直叫人欲罢不能,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今天便敞开了吃吧。之后再慢慢调理,无碍的。”顾瑶给程晚吃了一颗定心丸。

“程晚,你可不知道,前阵子你受伤,二哥是死活不让我来,生怕扰了你的清净。”顾青撕了一块烤羊排,一边吃一边吐槽顾珩的罪行。

“我只是遵医嘱。”

“我还奇怪呢,程大讼师向来不拘小节,这院子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一应吃食,时时温着,还以为是家中长辈特别关照……”景云看了一眼顾珩。

自从那晚刺杀之后,程晚便很少见到顾珩,撇开顾珩因家中事务太忙不说,只是他每次去看程晚都是逢夜深人静之时,其中缘由,自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她。

可这对他来也说本就无妄之灾,程家的人也并非是有武功底子的,县令更是不愿出手帮忙的。

程晚从未怪过他,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总该表示一下。

便端了一碗茶,以茶代酒:“二哥,往事云烟,这个世界上,我也没有其他亲人了,以后,还指望你给我啃老呢。”

顾珩许是在斟酌如何说话,无人回应间,略显尴尬,倒是谢衣喝着羊汤,随意的问了一声:“啃老是何意?”

“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程晚不假思索道。

顾珩放下碗筷,起身朝着程晚深深的拘了个礼,既严肃又诚恳:“妹妹所向,便是顾家所往。”

“那……”程晚话锋一转:“可得多拨点银子给我花花,我想体验一下富豪的生活。”

众人一阵哄笑,苏暮接话道:“还是先把基金会和明镜的糊涂账先理一下吧,程讼师。”

程晚假意掏了掏耳朵:“苏大人,您每日耳提面命,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我是想颓废都不行。”

“倘若不如此,那提亲等诸事便又要往后拖……”

“那不如,先斩后奏!”

“……”苏暮是没想到,程晚一场大病下来,性格是稳重了些,但脸皮也更加厚实了。

程晚词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但还是看好戏的成分居多。

此时,顾瑶缓缓的夹了一口羊肉吃掉后,又慢条斯理的说:“妹妹,大病初愈,切莫太过操劳。”

这下轮到程晚诧异了:“瑶姐姐,这……”

“大家都如此相熟了,也不必如此拘礼。”

“说得好!”景云拿着酒壶给每一个人都倒上小酒:“人生就该潇洒放肆,又何拘泥于男女之别。”

“那便,今朝有酒今朝醉!”苏暮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众人纷纷效仿,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

倘若人生真的能这般顺利,那便好了,可灾厄并不会因为是除夕之夜而延缓发生。

顾家老太太的病情在这一天急剧恶化,高烧不止。

其实早在程晚受伤期间,老太太的情况便一日不如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顾家上下,便从过年的氛围中,变得紧张而压抑。

老太太病情的恶化是一方面,更为紧张的是,老太太的病是会传染的。

灾后恐有疫。

下人们纷纷避而远之,无人愿意上前服侍。

顾瑶干脆在老太太的房门口支起了药棚,每一个药罐子都装了满满的药材,都在咕咚咕咚的冒泡。

苏暮和景云则是将这件事情告知各地官府,以做好应对。

程晚自告奋勇,用布做了个简易的口罩,便守在老太太床前,凭着她过往的医疗知识也能做个应对。

可,即便是顾瑶翻遍医书,用尽稀世良药,老太太依然被留在了今年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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