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32.1

霍丽叶望向露辛达的时候，红缨长矛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她的两位对手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使用长矛的女武士疾速地挥动手中的武器，长矛卷着风声横扫过来，击中了霍丽叶的小腹。

霍丽叶闷哼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跌倒；她的脚后跟踩空了，直接掉出了圆台。

圆台下方响起惊呼声，与霍丽叶对战的两位女武士也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霍丽叶功底扎实，技艺精湛，对战经验也丰富，实在是一个不容易战胜的对手；即使两个人联手与霍丽叶一个人对战，也不得不使出全力，有些精疲力倦。

然而，正在两位女武士撑着武器，平复呼吸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如同鬼怪一样，霍丽叶的红缨长矛忽然重新出现在了战场上方！

伴随着霍丽叶的一声呼喝，红缨长矛骤然地横扫过圆台的边缘，将两位毫无防备的女武士一同扫下了圆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赫曼·海德博特，也被这样突发的变故惊得睁大了眼睛。

直到三位女武士同时掉落在红土裂谷的谷底，才有学徒震惊地叫道：“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

人马族的少族长希欧多尔目力最好，看清了一切事情的发展，但他同样陷入了十足的震惊。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计谋……”希欧多尔喃喃地说，“什么时候，布丽姬特家的霍丽叶也有着这样的头脑了？”

希欧多尔这样说，赫曼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大约，不是霍丽叶想出的计策，是露辛达。”

两个人在裂谷谷底的一侧对话，旁边已经有学徒急切地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希欧？霍丽叶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欧多尔脾气最好，十分耐心地向围过来的学徒们解释道：“这应该是霍丽叶的计谋：她假装被对手的长矛横扫出了圆台，但是，实际上，在后退踩空的同时，她用力地将自己的红缨长矛刺入了圆台侧面的土地里。”

希欧多尔这样仔细地解释，有些学徒已经有些明白了，有些还很茫然：“她将自己的红缨长矛刺入圆台做什么？”

“大概，是作为‘杠杆’的‘支点’。”希欧引用了三学四术学习中的术语，“将红缨长矛刺入圆台的那一点作为‘支点’，借助红缨长矛的力量与韧性，霍丽叶在半空中用自己胸腹的力量发力，像杠杆一样撬动身体，向上空跳跃，从下坠变成了上升，重新回到了圆台的高度。”

希欧多尔仔细地分析，甚至用人马的前蹄在土地上划出了“杠杆”以及霍丽叶运动轨迹的示意图，学徒们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一个学徒说，“在半空之中，她重新拔出红缨矛，将毫无防备的两位对手一同扫出了战台。”

“可是，”另一个学徒说，“这样的话，她自己也会掉下去啊。‘杠杆’只能让她短暂地跳回到圆台的高度，却不能让她重新地回到圆台上方。”

学徒这样问，一旁的赫曼忽然淡淡地说：“从最一开始，这就是霍丽叶的目的。”

学徒们看了过来，赫曼拢着洁白的袍袖，轻轻地笑了一下：“所谓的‘壮士断腕’，大概就是这样了……真厉害。”

“什么意思？”有学徒问道，“你是说，她原本就计划着让自己掉下去，和两位对手同归于尽，是这样吗？”

赫曼耸耸肩：“三个人再这样消耗下去，首先输掉的大概率是霍丽叶。与其等到自己精疲力竭，等到自己被对手打下去而对手却毫无损失，那么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霍丽叶还保有一些体力的时候，用尽全力，以一换二。”

希欧多尔也微微点头：“如果霍丽叶输掉，而两位女武士还留在圆台上，这对于黛尔缀和露辛达的战线将会极为不利。所以，为了队伍整体的利益，霍丽叶决定牺牲自己，为队伍带来最大化的利益。”

“啊，这真是……”

学徒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赫曼笑了一下：“这大约是露辛达的计划。她一向是那样的人。面对追杀时跳下悬崖，面对棕熊时割下手臂，在紧要时刻断尾求生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就算霍丽叶的计谋不是来自于露辛达，也一定是受到了露辛达的启发。”

而赫曼话音未落，身侧有人惊呼道：“又有人掉下来了！”

32.2

霍丽叶与露辛达交换眼神的时候，黛尔缀与西德尔并没有看到。

两个人都没有闲暇的精力去关注自己队友的情况，因为这一侧的战线上，四位学徒陷入了艰难胶着的苦斗——

两位人族少女的配合非常默契，用铁链将黛尔缀束缚在两个人中间；当西德尔加入战斗，黛尔缀的情势却并没有变好：

西德尔使用的是相对轻巧的骑士剑，这样的骑士剑砍不断粗厚的铁链，只能另外寻找办法去将铁链解开。

可是，如果西德尔想要伸手去松开铁链正中间的黛尔缀，骑士剑就太短了，无法攻击到铁链两侧的对手；两个对手用力将铁链拉直拉紧，西德尔就毫无应对的办法。

因此，西德尔只能去使用骑士剑攻击铁链其中一端的对手，试图让她无法拉紧铁链，而让黛尔缀趁机挣脱。

可是，这也非常艰难：因为两位对手的目的并不是战胜黛尔缀，而是让其中一位寻找到合适机会，与黛尔缀“同归于尽”；即使西德尔成功地击败了其中一个对手，另外一个人也可以趁机用铁链拉着黛尔缀直接跳下圆台——只需要被攻击的同伴松手就可以了。

因此，西德尔既要试图解开铁链，又要保护着黛尔缀，不能让她随着对手不要命的攻击掉下圆台，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就在四个人陷入紧张的胶着时，圆台的另一侧忽然传来了惊呼的声音——

西德尔下意识地分神去看了看，看见不是露辛达出了事，心弦先是一松；然而看见是自己的队友霍丽叶坠落下了圆台，心弦又是一紧。

然而不等西德尔的心情变得沉重，霍丽叶忽然又如同女神一般重新地出现在圆台的上空，击败了两位强有力的对手——西德尔被这样的变故震惊了，一瞬间的呆怔。

战场上，最忌讳分心与走神；一瞬间的破绽，也足以被对手利用。在西德尔分神去看霍丽叶时，忽然听到黛尔缀发出了一声尖叫：“西德尔！”

西德尔连忙转回过身体来，然而，已经太晚了——

一位对手趁着西德尔走神，终于找到了机会，疾步跑向圆台边缘。

人族的少女将铁链牢固地捆在自己的腰间，再纵身一跃，将尖叫着的黛尔缀拉下了高台！

当西德尔急忙地扑上前来，试图用手抓住黛尔缀身体另一侧的铁链时，已经太晚了。铁链“哗啦，哗啦”地掉下了圆台，已经没有再拯救的可能。

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自责，西德尔猛地回过头去，挥起骑士剑，径直地向着另一位还留在高台之上的敌人发起了攻击。

两位人族的学徒战斗在一起，没有了黛尔缀与铁链的难题，西德尔立刻占到了上风：

一位学徒只被允许携带一件武器，两位人族少女为了出奇制胜，双双携带了特制的铁链，而没有携带真正锋利的武器。铁链随着黛尔缀掉下了圆台，少女的手里不再有任何武器，难以抵挡手持骑士剑的西德尔。

然而，人族的少女并没有流露出畏惧。面对着西德尔的骑士剑，女孩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只有你们的霍丽叶，懂得为队伍‘断尾求生’吗？”

这样说着，人族少女不给西德尔任何反应的时间，骤然地向前一扑，死死地抱住了西德尔的腰身！

任何人都能明白，女孩是要效仿霍丽叶，与西德尔同归于尽——

西德尔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向前劈出手中的骑士剑，试图将对手击退。

然而人族少女一声闷哼，竟然完全没有闪避，而是咬着牙齿，任由骑士剑砍中自己的手臂。

女孩的手臂立刻鲜血淋漓，西德尔惊得呆住，少女却哼笑了一声，向前纵身一跃，直直地将西德尔一起撞下了圆台！

骑士剑“当啷”一声落在裂谷的谷底，黛尔缀与西德尔的出局非常具有戏剧性。观战的学徒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地说：

“短短四分之一个星时之内，霍丽叶三个人，黛尔缀四个人，竟然都选择了‘同归于尽’的办法。这两支队伍，也真是拼尽全力，不要命了。”

比赛进行到这里，圆台上只剩下了罗瑞塔，斐蒂南德，以及露辛达。

这是一场精彩的团体战斗，就连一向稳重的希欧多尔，也忍不住感叹道：“露辛达与罗瑞塔这两支队伍，不到最后一刻，真不知道是谁能赢。”

“也不一定，”有学徒说，“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罗瑞塔的赢面还是更大。毕竟，露辛达是‘以太’元素的学徒，斐蒂南德更是‘水’元素的学徒，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战斗的能力。”

“是啊，”有学徒附和道，“罗瑞塔是‘火’元素考核的第三名，战斗的能力与霍丽叶相差不多。罗瑞塔对战露辛达和斐蒂南德，就像霍丽叶在上一场比赛里对战两位阿拉特人族的学徒一样，就算是以一敌二，也还是能赢的。”

对于这样的判断，人马族的希欧多尔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认同。他沉吟一下，问身边的赫曼：“你觉得呢？”

赫曼抚摩着自己白色袍袖上织金的纹路，忽然笑了一下。

“露辛达，”赫曼说，“她的身上怀有一些特殊的技艺与能力，并不如同普通人族的学徒那样简单。”

希欧多尔微微一怔：“你是说，露辛达并不是来自普通人族的学徒？”

赫曼与露辛达一同跟随艾弗格林院长进行了三个月曜轮的学习，露辛达并没有对赫曼刻意地隐瞒过自己的出身；只是赫曼和露辛达之间也有没有说出口的默契，赫曼并没有将露辛达的出身在公众场合进行过宣扬。

因此，赫曼站在红土裂谷里，也只是笑笑：“到目前为止，她从来没有在战斗中展现过真实的自己。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露辛达·梅菲尔德，她会不会在这一场战斗里，为了赢得胜利，而选择暴露自己真实的能力。”

希欧多尔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赫曼的意思：

暴露自己真实的能力，就是将自己的信息直接暴露给赫曼的队伍；

可是不暴露自己真实的能力，就有可能会输给战斗能力强大的女武士罗瑞塔。

露辛达·梅菲尔德，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Chapter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