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往镜子的方向走去,看着映照在镜面上的身影。
柔和的面容展露,是她常年沉默的管家。
“我的身体呢?”她询问。
“您的本体正处于假性昏迷状态。”自称日不落的系统回答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向后摸,摸到了侧腰位置上冷硬的存在。
她的管家贴身装备着枪,她的手往左移,还有匕首。
安雅在浴室里来回走动,适应着新的身高,管家先生的步伐大她许多,走起来像是乘着风。
绕着浴室走了两圈,安雅勉强掌握了这幅新的身体,完全熟悉还需要一段时间,她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安雅转身,看向倒在门口的自己,她快步靠近,弯腰抱起自己的身体。
在钟善结束工作回到曜日宫前,她需要做一下准备,接手荼路的身体为她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安雅将自己放置在浴缸内,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的脸,脖颈上的喉结上下翕动,强压着心中不断的怪异感,安雅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也许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她解扣子的动作不算快,手指不断的错开,纽扣从她手中滑出。
不多时,清俊的管家先生额上覆盖上一侧薄汗。
安雅深吸一口气,拉下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物。
她扶起自己的身体,指腹的薄茧落在细软皮肤的刹那,安雅腰一软,驱使着身体的意识变了,但身体的感官没有变化。
安雅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花洒,水流润湿地面,沿着排水口流出。
握着自己的手腕,借自己的身体取出荼路腰间的匕首,在左手手腕上比划。
她需要一个真实的伤口,来欺骗钟善的眼睛,来欺骗钟善的感情。
如果没有转换身体,她恐怕要亲自感受疼痛。
安雅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她在思考,如果使用管家的匕首,会不会产生新的麻烦。以钟善谨慎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忽略这一点。安雅收起了匕首。
她不能将目的表现的这么明显。
女佣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小姐,我进来了。”
安雅迅速站起身,闪出浴室。女佣看到管家,表情微楞:“荼先生。”
“小姐进去了。”安雅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女佣手里的餐车,“给我吧。”
女佣犹豫着,刚想说这样不太好,荼路靠近接过车把手,一瞬间,她的眼是里满是荼路半垂着头的认真神情。脸瞬间涨的通红,鼻翼间似乎还能嗅到他身上的清香。
女佣顾不得想其他,后退一步:“好,好的。那我先离开了,如果小姐有事情找我,麻烦荼先生提醒我一下。”
“嗯。”看着女佣匆匆离去的背影,安雅轻笑。
管家先生这幅皮囊,刚好用来施展美人计。
她垂下头,看着装着牛奶的玻璃壶,微微勾出笑容。
安雅将牛奶壶端进浴室,放在洗手台上,她迅速打开花洒将自己的身体头发沾湿润,又打湿地板。
做完这一切,安雅拿起那个精致的玻璃壶,手一松,玻璃碎片混杂着牛奶溅射在浴室的地板上。
镜子中,半湿身体的年轻男人松开钳制女人的双手,看着那幅身体轰然倒下。
安雅拿起一小块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带出一道伤口。
她要营造一种滑倒受伤的假象,迷惑钟善的眼睛。
安雅走出浴室,使用系统的能力从内侧锁上了门。
然后,他后退两步,猛得向前借力,一脚踢开了浴室的门。“小姐!”
.
钟善结束弥撒赶回曜日宫时,私人医生已经完成了伤口的缝合。
安雅躺在床上,脸上苍白。
女佣小声抽泣着,黑发的管家立在一侧,半湿的衣服上沾着不少的血迹。
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钟善快步走进安雅的卧室,他身上是来不及换掉的教士服。
控制着管家身体的安雅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失控的表情,又恢复成低垂头的样子。
“怎么样?”钟善的语气很焦急。
“总统阁下,小姐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私人医生回复道,“幸亏发现的及时,失血量并不大。”
钟善紧绷的肩颈放松下来:“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注射了药物,大概会有7-8小时的睡眠。”私人医生斟酌的说。
钟善舒展眉峰:“今天就留在曜日宫,随时等候传唤。”
秘书室长上前,引领私人医生离开。
钟善的视线在床榻上的安雅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身,视线落在屋内的两人身上身上。
他的声音冷下来:“怎么回事?”
女佣吸吸鼻子,擦掉眼泪:“小姐今天情绪不好,但我真的没想到小姐会自……”她实在是说不出那个词语。
“自杀?”钟善皱起眉头,下属打来电话时,分明说是意外。
女佣的话提醒了他,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钟善面色更深几分,听到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这种烦躁更甚。
他转身看向荼路:“怎么回事?”
荼路体内的安雅早就知道他会询问来龙去脉,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复述出来。
对于这位沉默的管家,安雅没有深入的了解,只是前世在战场上遇见,知道他心思沉稳手段狠辣,是个难缠的对手。
而他在自己身边多年,一直低调不显,可见忍耐力也是一绝。
她尽可能的减少语句与动作,避开与钟善直接的视线接触。
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钟善分不出心来注意管家的变化。
昏迷的安雅和那个尖锐的问题,够他头疼了。
果不其然,钟善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紧皱起来。
他的脑海里都是与安雅通话时候她提出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钟善。
她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魔物,一句话就足以击中他的软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涛,“小姐心情不好?”
女佣回答道:“是的,先生,晚餐结束到您打电话来前,小姐就一个人坐在窗前,先是沉默。之后又哭又笑的。”
从晚餐结束到接通通讯,将近六个小时,而今天是神诞日,是国庆节。
安雅情绪长时间起伏,所以才选择了这样极端的方式、吗?
钟善痛苦地按住眉心。
这是他一直以来忽视掉的。
每一年的国庆日,安雅的心情总是不太好,钟善明白,国庆日对于安雅来说是家人的忌日,他不强求她开心。
前些年,她的年龄稍小一些的时候,思绪还不像现在这么重,可自从成年之后,安雅的愁绪越发的重,他从未想过,年幼时开朗的女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钟善,你喜欢我吗?
钟善满心苦涩,连带口腔里也充斥着苦味。以安雅如今的性格,她要怎么样才能如此直接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钟善的心乱了,无法言说的愧疚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把那个孩子从血与火地狱之中救出,却将她困在另一个华美空荡的牢笼里。
钟善抬手揉揉眉心,化不开的愁绪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看着浑身沾着血的荼路,想到那血的主人是安雅,就愈加的烦躁。
“都出去。”他压抑着怒火,低声命令。
黑发管家不去思考他到底为什么生气,行礼之后,离开了卧室。
房门关上的瞬间,安雅松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袭黑衣的管家站定。
钟善的秘书和执勤护卫站在门口,她还不能掉以轻心。
黑发的管家退到一侧,在护卫身侧站定。
护卫挺直腰背,恭敬道:“将军。”
将军?安雅微蹙眉头,没有回应。
钟善的秘书转头,视线注视着两人。
安雅察觉不妥,压低声音:“在其位谋其事,我现在是小姐的管家。”
执勤的护卫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职,连忙立正站直:“是。”
安雅眉头皱得更深。
秘书打岔道:“荼先生,回去换件衣服吧,”
安雅看了眼身上的血污,点头:“麻烦您了。”说罢,转身离开。
秘书的视线落在安雅身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他才冷声开口:“再有下次,就直接滚蛋。”
安雅按照系统的指引走到荼路的住处。
用随身携带的房卡打开房门,安雅迈入这个属于荼路的私人空间。
空间不算特别大,与曜日宫殿内的其他佣人房一样,配备有基础的家具,独立卫浴。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装饰,为数不多的物品整齐的摆放着,单人床上,薄被四四方方放在靠门一侧。
安雅心下有了判断,收回视线,靠在门背上,松了口气,汗水已经湿透了内里的衬衫。
护卫的一句话,险些让她暴露身份。
“将、军?”
“寄居体曾就任陆军第三军高级将领。”系统的机械音响起,解答了安雅的疑问。
将军级别的人物,现在却只是落魄王族身边的仆人。
她不是这宫殿里唯一的困兽。
安雅伸出手,解开了黑色制服的扣子,褪去染血的衣物。
安雅敛神,向着屋内的木制衣柜走去,经过穿衣镜时,安雅斜了一眼镜中人,微微扬眉。
管家先生的身材与他俊秀的外貌并不相符,劲瘦的躯干上肌肉分明,他身上还有几处愈合之后的伤痕,最为显眼是左胸口上的弹痕。
她抬手按上胸口的伤疤,皮肤的温度和心跳的力度让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女王收回手,子弹几乎是贴着心脏进入管家的身体。
安雅收回视线,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干净的衬衫穿上。
“我离开他的身体之后,这段时间的记忆会怎么处理?”她询问系统。
“系统将会模糊您的存在过的痕迹,只以画面形式展现这段时间内发生过的事情。”日不落系统回答,“但这样做也存在一个弊处,寄宿体回想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时,会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
听到系统说不真实感时候,安雅系纽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她就恢复了正常,继续系最后一颗纽扣。
直到将衬衫扣子系到最顶端,她才停下动作。
对荼路为数不多的印象之中,他就是这样穿衬衫的,古板无趣。
而对于自己侵入他身体这件事情,本身就太过匪夷所思,一般人不会想到有其他的意识入侵了自己的身体。
要知道,现下这个时代的科技,远远不如曾经科技大爆炸之前人类的科技巅峰,颅内入侵这样的超极限能力早就消失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兀的铃声打破了房间的静谧,安雅回头,床头柜上的内线座机响了起来,她迈步靠近,不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字母。
X
不能判断那边的人,安雅不敢轻易的接起,铃声停了下来,不多久又急促的响起。
安雅犹豫了片刻,试探着拿起听筒。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低低地念着一个姓氏。
安雅面色瞬时惨白。
亚特兰蒂斯,那个她被迫摒弃的姓氏。
难道刚刚重生就面临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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