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奥莉安德侧眸,纤细的指骨轻轻落在她的肩膀,有漆黑的蝴蝶停在白骨间。

“?”奥莉安德挑眉。

“开个玩笑,我只是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金发诗人的身影逐渐凝实在雾气里,他盯着浓雾深处。

“我知道。”奥莉安德将葛根装进挎包里,“只要不进去就行。”

她指向不远处,渐渐加深的草色隐在雾气中,很难被察觉,“避开草木更茂盛的地方,不要踏进去一步。”

金发诗人像蝴蝶一样绕着奥莉安德转了一圈,“你怎么知道的?嗯?”

奥莉安德顺手薅了几把水芹,随口道:“小时候我经常会来沼泽。”

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形,在如浓雾般乳白的水面,斗篷像是黑夜一样吞噬着奥莉安德全身,将她的存在模糊成一团漆黑的影子,而她幽绿的双眼如两簇鬼火。

金发诗人飘飘悠悠落在她的身边,沼泽里没有鬼魂的倒影,他伸手拨弄水面,泛起一圈涟漪,摇散了诡异的寂静。

腰间的头颅忽然开口:“有东西在看着你。”

奥莉安德下意识望向浓雾深处。

木铃的声音又远远地传来了,叮叮当当,欧白英紫红的浆果在风中招摇,风从浓雾深处传来,窸窸窣窣吹过树丛,吹过水面,吹到耳边,成为一声模糊的絮语:

奥莉安德——

诗人抱着肩膀夸张地抖了抖,“那是什么?!”他缩到奥莉安德的身后,伸出个金黄的脑袋。

“那是...”奥莉安德有些犹疑,“没什么。”

腰间的头颅冷哼一声,“那就快走吧,这里可不是春游的好地方。”

离开沼泽时,奥莉安德最后一次回头望了一眼,与此同时,一阵狂风从沼泽深处呼啸着吹来。

枯树上的麻绳被吹得高高扬起,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料像是某种腐烂的残肢,木铃刺耳的响声此起彼伏,渡鸦在树梢冷冷地嗥叫。

周围的气氛异常诡异,头颅却在她腰间愉悦地晃了晃,有些幸灾乐祸:“怪不得你不跟这些刁民计较,他们迟早自取灭亡。”

奥莉安德沉默不语。

诗人好奇得不行,化身成一只漆黑的凤尾蝶,绕着头颅转来转去,最后落在祂稀疏的发间,“什么什么?请你快告诉我!”

头颅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这里住着一个邪神。”

祂示意诗人看向周围——麻绳上挂着的是孩童的衣物,无名祭坛前结满厚厚的烛泪,说明这里一直不缺人祈祷。

“她非常喜欢小孩。”

“附近走丢过不少孩子吧。”头颅呕哑的声音有几分诡异,“这些孩子都是祭品,可惜‘母亲’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正在四处发泄她的怒气呢。”

诗人陷入一阵沉思中。

此时,如果没有斗篷投下的阴影,他们便能看到奥莉安德脸上微妙的表情。

孩子,祭品。母亲的怒火——瘟疫。

奥莉安德随手摸了摸枯瘦的头颅,“还没来得及问你,我该如何称呼你?”

“先知。”祂语气神秘,“这就是我的称谓。”

“新月乡的奥莉安德。”她向一头一诗人正式介绍。

“我的荣幸,女巫。”诗人用他似乎没睡醒一样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回去时天色已晚,看来沼泽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残阳挂在天边,牧羊人赶着为数不多的羊群,在不远处沿着小径缓缓归家,他们的归途在不远处交汇。

奥莉安德的身形藏在树荫下,牧羊人并没有看见她,直到洁白的羊群逐渐在她身边分开,暴露出她漆黑的影子。

“离我的羊远点!巫婆!”

牧羊人连忙挥舞长棍驱赶,又不敢真正碰到奥莉安德。

奥莉安德没有说话,她看到牧羊人身后的背篓里有许多欧白英——又叫女巫草,毒茄。村民们相信将欧白英喂食给牲畜可以保护它们免受女巫伤害。

“白痴。”先知冷冷嗤笑。

奥莉安德没有说话,她静默着绕过羊群,在牧羊人仇视的目光下,一路向自己的破磨坊走去。

......

牧羊人回到住所时,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残月。

村庄边缘的山坡上是他的临时住所,一个经典的半地下式牧人小屋。他一打开门,所剩无几的羊们便一个接一个挤了进去,将不大的小屋挤了个满满当当。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数了数,在几声孱弱的咩咩声中,又一次绝望地意识到,大多数羊已经死于这场瘟疫了。

牧羊人惊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一只羊死去了!领主绝对会活活剥了他的皮!

他连忙卸下背篓。

羊群已经在外面吃饱了嫩草,怎么也不肯吃牧人试图喂给它们的欧白英,于是他一个接一个地使劲掰开它们的嘴,粗暴地将欧白英塞进它们嘴里。

“该死的巫婆!”他压住不停扑腾的羊,高声咒骂,“该死的瘟疫!”

欧白英有毒这一事实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很快被对瘟疫和巫术的恐惧淹没。

确保每个羊都吃了足够的欧白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半夜,牧人在一股难言的恶臭中醒来。

“什么!!”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炉膛里的火光噼啪燃烧着,照亮了如同在酣眠的羊群,却见未消化完的青草和半干的血从羊群嘴边缓缓溢出,在地上凝结成一团冒着泡的污浊,而羊群显然早就没有了呼吸。

“恶魔操的巫婆!!”牧羊人疯狂大叫,狠狠踩了几脚死去多时的羊。

奥莉安德的预感果然没错,第二天天还没亮,她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磨坊外就闹了起来。

本就不结实的磨坊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熊熊燃烧的火把涌进大门,映在奥莉安德眼中。

“这个巫婆,她昨晚毒死了羊群!”

牧羊人的脸涨得通红,村民们的面孔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烧死她!否则死的就是我们!”铁匠说。

“烧死她!烧死她!”农夫说。

“只要烧死她,瘟疫就会结束!”牧人说。

男人们高举着草叉,女人们握紧护身符,饱含仇视的目光犹如利剑,火光在村民们充血的眼中疯狂跳动。

暴动的村民们在火焰里愈逼愈近,叫做先知的头颅竟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注视奥莉安德。

奥莉安德握紧拳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无比熟悉的,令她无比憎恶的脸庞,这一切都荒诞得像是一出残忍的戏剧,演员们一遍又一遍上演。

“母亲...”

漆黑的斗篷下,轻轻飘出一声呢喃。

话音刚落,灰色的浓雾忽然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磨坊包裹其中。

“是她!她施了巫术!”

有人如此大喊,下一秒,他手中的草叉当啷落地,浓雾中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

越来越多的惨叫从雾气中传来。

牧羊人的火把撕裂浓雾,“烧死她!”他厉声惨叫,向奥莉安德伸出只余白骨的手,腐肉从颊边掉落,露出爬满蛆虫的口腔。

“只要烧死她...神就会...”村民们的哀嚎渐渐汇成和音,诡异而低沉,“神就会...原谅我们...”

浓重的腐臭味猛地炸开,高举着草叉的,挥舞着火把的,紧握着护符的,通通都是令人作呕的活尸。

“奥莉安德....”雾气汇成一声声呢喃,“奥莉安德...”村民们齐齐低喃。

雾气逐渐爬上奥莉安德的脚面,她嫌恶地急急后退几步,死死盯着眼前不断翻涌的浓雾,以及逐渐腐烂的村民们。

“总是这样。”奥莉安德冷冷地说,将脸别到一侧。

忽然,一只漆黑的凤尾蝶振着双翅,施施然穿过浓雾。

“女巫,是我。”

金发诗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凤尾蝶轻轻落在奥莉安德的斗篷上,顷刻间,奥莉安德的身形散成千万只纷飞的蝴蝶,从浓雾的间隙穿梭,逃离了这炼狱似的景象。

......

“我觉得加点蘑菇会更为鲜美。”说话的声音像是花体字一样华丽,一定是金发诗人。

“不如加点蜘蛛进去吧。”这道声音颇有些不怀好意。

奥莉安德赶紧翻身坐起来,晕乎乎地摸了一把挎包,确认小灰还乖乖待在里面。

虽然长相有点恐怖,但是小灰是个性格很腼腆的蜘蛛,被先知欺负了也只会委委屈屈地缩在一个角落装死。

“嘿,你,你终于醒了。”先知首先察觉到了奥莉安德的苏醒。

祂骨碌碌滚过来,砰地撞了一下奥莉安德,“快把我挂上,在地上滚来滚去有损我的地位。”

奥莉安德还是有些晕,她默不作声地将先知挂在腰间。

虽然不知道祂有什么地位。

金发诗人正蹲在一个咕嘟冒泡的坩埚旁,他们此时正身在某处森林中,天已经完全黑了,火光在坩埚下跃动,照得金发诗人的指骨一片暖融融的橙。

“?”

奥莉安德没有说话,但是金发诗人已经看出了她的迷茫。

“不必担心,女巫,我们已经离开了村庄。”金发诗人吹了吹汤匙,“是时候开始我们的旅途了。”

这人到底在擅自说什么啊,到底是什么旅途啊?

奥莉安德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旅途开始了!~!~!~[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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