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件公事

王子仪睁开眼,眼前还迷蒙一片,只感到后脖一阵一阵的钝痛。

他怎么睡着了?不对!方才他在房门外听见里面有动静,然后走了进去,虚晃一招,在衣柜里找到了贼人,那两个贼人……一个是……

“你醒了?”

清冽而熟悉的女声的耳边响起。

王子仪瞬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是闻蝉!

视线瞬间清晰。

“你!”

脖子一凉。

一柄匕首正抵在他的喉咙上,利刃闪着刺眼的寒芒,让他感到一股尖锐的刺痛。

王子仪下意识想要挣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根本不得动弹。

闻蝉抬起匕首挑起他的下巴。

“嘘,别出声。”

王子仪的惊叫被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着四周。

郑观澜一脸杀气站在他的对面,而闻蝉正拿着匕首在他脖子上来回虚虚比划着。

“你们……你们早有勾结?”

“呸!”闻蝉手中动作一顿,“谁和他勾结?说,是不是你奸侮了那三名世家女?”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点了两下头。

闻蝉冲着郑观澜抬了抬下巴:“郑郎君这下听到了吧,他承认了。”

王子仪这才回过神,立即摇头。

“我没有!我冤枉!”

闻蝉将方才取出的胭脂盒从怀里掏出,敲了敲他的脸。

“还要抵赖?”

一见那胭脂盒,王子仪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大理寺查你很久了。”

看着眼前的闻蝉,王子仪心底一片冰凉。

“你一直在骗我?”

“噫!”闻蝉撇得嘴都歪了,“不然你以为自己真是什么香饽饽啊?”

王子仪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心里也有了盘算。

如今对方并没有实证,唯一的阻碍只在郑观澜身上,只要他……

“郑六郎,你听我解释,是闻蝉她污蔑我。”

郑观澜横眉:“方才你自己已经亲口承认。”

“那是他们大理寺的审讯手段!我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什么!”王子仪一脸诚恳,“我承认,我确实做了对不起宝应的事,但那都是因为闻蝉算计我!我只愿意让她做妾,可她非要我给她脱籍娶她为妻。我不愿意,她才这样污蔑我的!郑六,你自己想想,如果那淫贼真的是我,我大可花钱就能让那些妓女听从,何必用强呢?”

屋内陷入了沉默。

郑观澜看着他,眼神不明,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闻蝉的表情也十分僵硬。

王子仪见状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郑观澜是最瞧不起这些贱民的,这一招果然有用!

“你……”郑观澜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眉头紧皱着。

王子仪立即接话:“这个闻蝉最会钻营不过,蔡少卿和护国公都让她攀上了,你还敢信她?”

郑观澜看了一眼憋着笑的闻蝉,对着他说道:“方才,闻仵作问你是不是奸污了三名世家女,并未提到平康坊之事。”

王子仪张大了嘴。

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郑观澜摇摇头:“我本还有几分怀疑,如此一看,你确实就是那采花贼无疑。”

闻蝉更是放肆嘲笑。

“往日在我面前跟哈巴狗儿似的,如今却能编出这样的话来?王子仪,你也真是厉害。”她忽的收了笑,逼近他的脸侧,阴恻恻地说道,“你别打着没有实证就能逃掉的主意,如今你的事让郑观澜知晓了,你说他会把你怎么样?或者说,鲁王和郑家会把你怎么样?对了,还有被你所害的那三个世家女。”

王子仪面如死灰。

郑观澜最是护短,宝应之前的未婚夫就因为和他人有了私情被他搞得去了边关吃沙子!

他们王家家世再好,可他只是旁支,父亲也不得势,怕是免不了被……

“当然,如果你供出你的那个同伙,郑观澜可能还会饶过你。”

王子仪不太敢信闻蝉的话,看向郑观澜。

对方那性子……他能点头吗?

“是。”郑观澜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她说的没错。只要你供出同伙,我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只要你远离宝应即可。”

王子仪狐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好哇!原来这俩人有一腿!

郑观澜肯定是为了这个女人能顺利破案才会松口!难怪他们俩人会搅在一起!

“好,我说。这案子本来就不全是我做的。平康坊的事是我做的,但是那三人我只帮他下了药,我可没对她们做什么。”

郑观澜有些怀疑:“你若要**,为何不……直接去,非要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王子仪瞟了一眼身侧的闻蝉,嗫嚅道:“我就喜欢那样的……”

早就把他研究透了的闻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这人最追求刺激和征服欲。

“那人是谁?”

“我只知道他叫齐放,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的样子?你唬鬼呢!”闻蝉一巴掌糊他脑袋上。

王子仪被打得身子一偏,差点连人带凳子倒地上。

“我没骗人!真的!我真不知道,每次是他主动来找我的。他帮我给那些人下药,我帮他给那些他接触不到的世家女下药。每次见面他都蒙着脸,或者是易过容,我真不知道他长啥样啊!”

“帮你给我塞纸条是不是他?”

“是……他说他就潜伏在山庄,还说自己看上了一个新猎物。”

“什么猎物?”

“他没说……”

见他这副窝囊样子,闻蝉心里堵得慌,抬脚一踢:“又蠢又坏!和人合伙作案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小腿像是断掉了似的,王子仪疼得哼哼,还是不敢叫出声。

闻蝉又踢了几脚才问道:“还有他的线索吗?”

“有!”王子仪立即说道,“他是个杂种!”

“你也是个杂种!”闻蝉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是……”王子仪解释道,“他有胡人的血统。有次我和他说话,他说着说着就说了一句匈奴话。我问他怎么会说匈奴话,他告诉我,他爹是匈奴人。”

“也算个线索。”闻蝉继续问道,“还记得他的身形吗?”

“记得记得,比我矮半个头,瘦条身材,和我小厮差不多。”

“还有呢?”

王子仪偷偷瞧着她的脸色:“没……没了……”

见他也不像有隐瞒,闻蝉这才给他解开绳子。

王子仪终于放下心,松松垮垮坐在椅子上。

“德行。”闻蝉瞥了一眼,直接推门离开。

郑观澜几步追上去。

“闻仵作!”

闻蝉不耐烦停下脚步:“还有什么麻烦?”

郑观澜顿了顿:“你来此的目的是只有这件事?”

“是啊。”

“撒谎。”郑观澜毫不留情拆穿她,“这二人不过是不入流的采花贼,你若只为此而来,今日你下山时看见路被破坏,为何会折返?明明这山庄下还有个寺庙可以借宿。”

闻蝉耸耸肩:“你管得宽。有心管闲事,不如看好你妹妹她们,那个采花贼可是又瞄上了目标哟。”

第二日天不亮,闻蝉就起身洗漱,胡乱吃了两口准备去找那些舞女乐师问话。

没想到,刚一出门又碰上了郑观澜。

她翻了个白眼,也不打招呼,直接绕了过去。

郑观澜忍住气跟上。

“你要去找人问话?”

闻蝉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你已经给我制造了很多麻烦,昨日若不是你纠缠不休,我根本不会那么早暴露,现在好了,找不到实证,怎么定罪?”

郑观澜也确实有几分愧疚,可是看闻蝉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软不了态度。

“有了实证你也定不了他的罪,昨日我也已经配合你让他供出同伙,你还不满意?”

“满意!我满意得不得了!”闻蝉声调扯得极高,“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要不要我再给你磕个头?”

“我只是想……”

闻蝉不再听他多言,迈着大步向前走。

郑观澜心里记挂着那案子,也不顾脸面,还真跟着。

两尊黑脸神就这样并肩到了住着舞女乐师的院子。

笃笃。

笃笃。

二人同时抬手敲门。

闻蝉实在忍不了了:“你就非得跟着我吗?”

“顺路而已,怎么?这路你走得我走不得?”

闻蝉气得发笑:“跟个哈巴狗儿似的,喜欢我啊?非得跟着我?”

“谁喜……”

吱呀——

院门从里打开。

开门的管事双手抵在门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他方才听得断断续续,什么“喜欢我”?

闻蝉扭过头,对着管事说道:“我来问话。”

管事如梦初醒:“啊啊。是啊,还要问话。”

他侧身让开路:“二位请。”

闻蝉边走边问:“您昨晚在这里歇息的吗?”

管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来一个人住小院儿,但是昨晚……有些害怕就搬过来住了。”

“昨日那几位先上场的舞女在何处?”

“就在屋里呢,我带你们去。”

舞女就住在院子最后头的房间里。

六人住在一间。

为首的舞女叫做幽梦,说到昨日之事,她依旧惊魂未定。

“我们的舞不一样,平日里都是分开练习的,上台的时候,我们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对,谁成想,我们刚从台下钻出来就瞧见了……”

闻蝉追问道:“我昨日看你们是使了个戏法后在台上消失的?那戏法是怎么回事?”

“是大师设计的一个小机关,下面有个凹槽,舞动披帛之时,拉动机关,上面的木板就会打开一个口子,跳下去就会进入一个戏台下提前修好的通道,顺着通道能从侧面出来。”

“那另外的六人又是怎么登场的呢?”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她们和我们不共用一个通道。”

另外一个长脸舞女说道:“她们那些事儿都捂得可紧啦,密不透风的,我们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呢~”

闻蝉这才注意到,这人的眼里满是冷漠,语气也很微妙。

“那你们昨日最后见到她们是何时?”

“昨日她们就没露过面儿!”长脸舞女挥了挥手帕,“要鱼跃龙门的人了,怎么还会和我们打交道呢?”

“花妁!”幽梦出言制止道。

“她们就住在隔壁,又和你们前后登场,没见到她们,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幽梦抢先道:“您有所不知,她们最近都神神秘秘的,时常半夜都要出去练舞,我也不好多问。”

她们这关系确实有几分尴尬,脱籍的机会就那么几个,人却有这么多。

“鲁大师应当知晓一二。”

开口的人是一个瓜子脸舞女,她和另外一个舞女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双生子。

“鲁大师?”闻蝉记得,还真听他们提起过几次什么大师不大师的。

管事说道:“鲁大师是郎君倚重的一位宾客,精通机关之术,戏台都是他设计的,这支舞蹈也是他编排的。”

不知为何,闻蝉忽然想到了那戏台上留下的“墨”字。

“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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