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访

当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丫鬟们照顾了我一夜,表哥和小虎也陪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醒来迷迷糊糊地喊着:“水,水。”萧浚表哥撑着头睡着了,听到我喊水,瞬间清醒:“萧潇,你醒了。”说着立马倒水给我喝。这时小虎也醒了,都来不及擦干他嘴角的哈喇子,跑到我床边:“萧潇,你醒了。你快吓死我们了,你发了一夜的高烧。”我微弱地对他们说:“哥,我没事儿了,你们在这一晚上了,快去休息休息吧。”萧浚:“好。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巡防营报到,你好好养伤,下次我们再来看你。”

表哥和小虎在驸马府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巡防营报到。巡防营的副将参将都调往了边疆驻守,因此巡防营缺少兵将,所以从各地驻军中挑选千户来补充巡防营。表哥收到了舅舅的信,怕我在京中无人照应便申请调来东京。

我养伤期间,周君游替我向国子监请了假。这件事情一出,国子监众人都知道了我和驸马府的关系,大家都急切地询问北辰我的伤势,李弘毅还托他们送来了军营里专用的刀伤药。我一连躺了几天,终于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我让丫鬟搀我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谁知我爹看见了一顿臭骂,我撒娇卖乖,使尽浑身解数才让他同意我在院子里躺着晒晒太阳。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暂时不能动武。表哥和小虎趁着休沐带了些补品来看我。我正在院子里散着步,他俩就进来了。萧浚:“萧潇,恢复的不错啊!”我:“表哥,小虎,你们来了。”

小虎:“今天我和将军放假,来看看你。”我摆动着双手,转了一个圈说道:“看,差不多都好了,就是暂时还不能用劲儿。”

萧浚:“慢慢来,流了那么多血,且休养一阵。”这时,小虎朝我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示意我什么。我瞬间领会了小虎的暗示,转头对表哥说:“哥,你刚来碰到我爹了吗?”表哥这才想起来还未向我爹和公主请安,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吴小虎,你在这照顾下萧潇,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走。小虎看表哥走了,便拿出一块腰牌给我,说:“这就是那个杀手掉落的腰牌,我看这质地纹路,不似普通啊。”我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感觉质地有点熟悉,对小虎说:“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去查的。”小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们俩坐在院子里喝茶,当他提到好想雨落村的亲人们的时候,我落寞地告诉他我娘已经去世了。他从怀里拿出酒壶,把酒浇在了地上,然后低下头默哀。我仰起头微笑着说:“生活还是要继续往前看的。”说着,他像原来一样轻轻拍打着我的头对我说:“虽然萧姨不在了,你还有我们啊,我和致远永远是你的家人,雨落村永远是你的依靠。”我看着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安慰,心里别提多暖了,这就是超脱血缘的亲人呐。

表哥他们走后不久,我发现院墙上有人窥探,我瞥了一眼端着茶喝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鬼鬼祟祟可不是君子所为啊。”话音刚落只见秦风从墙上跳了下来:“萧姑娘。”我:“秦风,你怎么来了?”秦风答道:“殿下听闻姑娘受了重伤,派我来给姑娘送药和补品。”

平常他没事老往驸马府跑,知道我受伤了还不出现,肯定有猫腻,我疑惑道:“殿下人呢?我受伤了他也不来看我?”秦风一脸为难似是有难言之隐。我:“直说吧,他怎么了?”秦风:“殿下与姑娘的事已被娘娘发现,这段时间殿下都被娘娘关在宫里,连带着我和童浩也不能随意出来。今天是殿下说要吃冰糖葫芦,所以娘娘才准许我出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茅塞顿开,便对秦风说:“秦风,有劳你帮我看一样东西。”说着我拿出了杀手的腰牌给秦风看,他仔细看了一眼质地和纹路,说:“这似乎是宫里的护卫腰牌,姑娘怎么会有?”我故作轻松说道:“这不是之前国子监外捡到的嘛,我看着纹路挺别致就没扔。”秦风待了一会儿,便告辞了。宫里的腰牌出现在刺客的身上,加上秦风刚刚说邢贵妃已知晓允王对我的情意,他又被关在宫里。看来这件事八成与邢贵妃有关系,说不定之前国子监外跟踪我的人也是她派的。理清头绪后,我反而没那么气愤,也没有伤感,好像这个结局我早已预料到一般,查腰牌只是想知道个确切,今后怕是与允王再无可能,现实又一次打了我一记耳光。

又过了几天,我的伤势已大好,身体也轻松了不少。于是我开始偷偷在院子里耍鞭子练剑,不巧的是被我爹看到了,他又是一顿教训:“萧潇,你这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练起剑来了?”我耍着剑说道:“爹,你看我已经好了,我想回国子监了,再待下去我都快长毛了。”周君游看我练起功来已经自如了,加上太医也说适当的锻炼有助于恢复。他实在拗不过我,只好同意我回国子监了。

第二天清晨,我收拾东西回了国子监,走到大门口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这时国子监大门缓缓打开,学生们都冲了出来,高喊:“欢迎萧助教回家。”我看着大家笑语盈盈,心里暖暖的,遂后退一步鞠了一躬。大家七嘴八舌闹哄哄的,我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怎么我今天回国子监啊?”北辰:“昨天父亲派人来告诉我了。”怪不得。他们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拥着我进了国子监。我告诉他们上课时间快到了,赶紧回教室。我也要去师资堂向博士们请安了。

到了师资堂,宋祭酒和博士们都在。他们见到我开心极了:“萧助教,伤怎么样了?”我谦逊地回道:“多谢各位,已经全好了。”宋祭酒对李源说:“李助教这段日子辛苦了,萧助教已经回来了,那么甲班就交还给萧助教吧。”“是。”接着宋祭酒向所有先生宣布接下来要准备期中考试,希望各位先生督促好学生。

上课铃声响了,我拿着复习资料来到了一甲班教室。刚走上讲台,学生们纷纷从课桌里拿出鲜花:“恭贺萧助教身体康复。”然后一个一个走上来把鲜花放到我手里。我满怀欣慰地答谢:“谢谢大家。”临近下课的时候,我拿起复习资料对大伙儿说:“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期中考试,这些资料就放在讲台上给大家做参考,考试过后我会一一上门家访,请诸位好好表现。”此话一出,学生们哀声载道。邢茂哭丧着脸说:“天呐,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助教,您确定您伤好了吗?要不再养养?”我揪着他耳朵说道:“你觉得呢?”我稍稍用力一拧,他就兹哇乱叫。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每个人都认真地在准备考试。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为了更进一步,有的人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的人努力只是为了不考的那么难看,以免回家挨揍。我也不例外,每天依旧跑步练剑耍鞭子,慢慢恢复体能中。考试前三天,我依旧跟往常一样辰时初去各个宿舍敲门。当我走出自己寝室的那一刻,我看见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宿舍走廊里看书,一部分人在房间里看书,连沐雨都早早起了。我问了一下,原来她们都提前了半个时辰起床看书。

我准备去男生宿舍看看,刚走到宿舍花园,我就看见大部分男生坐在花园里树荫下静静地看着书。清晨的空气格外地清新,空中盘旋的鸟鸣声放佛在引领着学生们一步步走向知识的阶梯。博士们见了,都欣慰极了,说是许久没有见到这番景象了。不管大家出于何种目的那么努力,衷心希望都可以得到回报。

考试前一天,骑射课都取消了。学生们都待在各自班级认认真真地背课看书,恨不得把整本书都吃进去。我每路过一间教室,看见的都是同一种表情,放佛每个人都是同一张脸。我知道大家很紧张也很焦躁,可是越是情绪紧张,考试的时候就越容易发挥失常。为了让学生们没有这个精力紧张,我拿着锣一路敲过去,每到一个班级,我就喊:“全体学生操场集合。”不一会儿,学生们都集合到了操场上,高年级的人抱怨道:“萧助教,你干嘛?不让我们好好看书,明天可就考试了。”

“看你们紧张兮兮的样子,就算明天考试,你们又能看进去多少。”我:“排好方阵列队,一边跑一边背《木兰辞》,跑到废为止,开始。”学生们站在操场上蔫儿蔫儿的,我甩出鞭子往地上一抽,啪的一声,把他们的都给抽醒了。那一刻他们一边跑一边背,直到精疲力尽跑不动瘫在地上。他们一个个都出了汗,一个个也都没有精力紧张了。

博士们见教室里都没人,纷纷跑来询问。看到操场上瘫着那么多人,博士们一脸惊讶道:“萧助教,这是怎么回事啊?学生们怎么都累成这样了啊?”我笑着解释道:“博士放心,我只是带他们来放松放松,考试的气氛太压抑了。”大家休息好之后就各自回教室了。

第二天考试,学生们都很淡定,下笔时挥洒自如,因为前一天把不好的情绪都释放了。成绩出来后,大家都惊讶万分,分数上升了许多。一甲班没有人不及格,就连经常垫底的邢茂这次也都进步了。到了星期五,学生们又该回家了。中午祭酒召集大家在师资堂开会,探讨此次期中考试的绩效。

宋祭酒:“本次期中考试学生的成绩都有了大幅度提高,特别是一年级甲班,第一次全班及格。接下来一二年级就着重在四书五经这些基础上下功夫,三四年级的课程着重按照科考要求来制定。三四年级则需多开设一门针对科考的学科,这方面就由许博士多费心了。”

许博士应道:“祭酒客气了,老朽应该的。”

就在快要散会的时候,我向祭酒禀告道:“祭酒,我想根据本次考试成绩,给学生做一个家访。请祭酒应允。”

祭酒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会后李源问我为什么要去家访,那些学生的家长大多是朝中官员皇亲国戚,就算我是周驸马的外甥女怕也是不好相与。我告诉他之前青山村遇险本就欠学生家长一个道歉,这次就一并补上吧。课堂上,我对学生宣布了家访的事宜。听到我要去家访,学生的脸上普遍出现生无可恋的表情。

邢茂耷拉着脸楚楚可怜地说:“助教啊,我爹这俩天病重,怕是不方便接待你,我家就不要去了。”我逗着他说:“你爹病重我更得去看望了啊。”

邢茂尴尬地回道:“不劳烦助教了。”

“没事儿,这是应该的。”

邢茂:“别呀,我最怕先生来我家了,每次有先生来我家,我就惨了。”

我:“那是你以前太闹腾,先生是去告状的吧。我这次去,是道歉的,顺便家访。”

我把全班三十五人分为两批,这次休沐就轮到第一批,差不多每天家访九个人。按照学生地址的位置,我打算划区域进行家访。下课的时候,大家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我叫住了邢茂和许毅:“明天下午我会去你们家,方便吗?”许毅回道:“方便。静候助教登门。”

学生们都回家了,我也回家了。刚走到国子监门口,就看到北辰和沐雨站在那儿,我走过去:“怎么还在这儿啊,等我?”北辰笑笑说:“知道姐姐不喜欢家里派车来接,所以我们陪你一起走回去啊。”沐雨还挽着我的手:“走吧,姐姐。”

路上,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于是我故意走到卖镜子的小贩那,拿起镜子问沐雨好不好看。在镜子里我看到李弘毅躲在一边偷偷跟着我们,我顿时卸下了防备,还以为是之前邢贵妃的人呢。知道是李弘毅后,我没有拆穿他,就当没看到。在我们走后,李弘毅来到了那个卖镜子的小摊那,问小贩刚才那个姑娘看的那块镜子,小贩指给他看之后,他便买下了那块镜子。

晚膳的时候,我告诉周君游和公主沐雨这次考的不错,班级十二名,比开学的时候进步很多。周君游夹了个鸡腿到沐雨的碗里说:“考试辛苦了,来补补。北辰怎么样啊?”北辰:“我这次也还好,班级第三。”公主一脸严肃:“怎么不是第一呢?”北辰低下了头,此时周君游拉着公主的手温柔地说道:“夫人呐,要求别那么高嘛,孩子们都在进步,你就不要泼冷水了嘛。”公主看着眼前驸马摸着她的手,一脸娇羞,像极了未出阁的小姑娘,便不再多说什么。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我为了化解尴尬,转移注意力:“明后两天我要去家访,劳烦齐叔吩咐厨房帮我多做一些点心打包,我家访的时候带着,不好空手去嘛。”我爹疑问:“什么家访啊?”我:“就是去跟学生家长沟通一下学生的成绩。”

第二天卯时正刻我便起了,梳洗完之后我去了厨房,厨娘们都忙着。我看厨娘们都快忙不过来了,就围上围裙一起帮忙了。半个时辰后,点心做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装盒了。点心悉数拿到马车上后,为了尽快去各家家访,我特意找了个路途的小厮帮我驾车。

第一个家访的就是李明月。李家是富庶商贾传家,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正坐两旁贵气迎门,我上前敲了敲门,小厮出来问道:“姑娘你找谁?”我拿出助教腰牌给他看:“请问是李明月府上吗?在下国子监助教,来家访的。”那人听到我说来家访便把我带到待客厅。不一会儿,李明月和她父母过来了,李明月行礼作揖:“见过萧助教。”随后她父母也施了礼:“萧助教有礼,请用茶。”我递上点心盒回礼道:“李老爷有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李夫人过来接过点心:“多谢萧助教。我们明月在国子监有劳您多照顾了。”我谦逊地回道:“应该的,明月各方面都很优秀,也很独立,这次考得很不错。”李老爷夫妇听到我夸赞明月,满脸的欣慰溢于言表。

此时我郑重赔礼:“上次明月跟我一起出去游玩,不慎遭遇山贼险些受伤,在下此次登门主要是来给家长赔罪的。”李老爷久经商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他强撑着脸面和颜悦色地说道:“萧助教严重了,我家明月啊自小当男孩养的,磕磕碰碰习惯了。好在她也没什么事啊。”之后我便离开了李府,去往下一个学生府上。

距离李明月家最近的是钱慧慧、孙甜甜、吴俊枫、李博文还有姚思思。他们多半是官宦子弟,也在同一区域。于是我依次拜访了他们。不知不觉,一上午时间过去了,我已经走访了四分之一了,比预想的要快。为了争取能在两天内完成家访,我在朱雀客栈粗略吃了个饭接着走访。我班的云瑶、秦可怡、郑鸣他们几个都住在朱雀街附近,我就顺着朱雀街一家一家拜访。他们几个都是普通家庭,听到我说孩子成绩不错,表现很好,将来必是栋梁之才的时候,他们的父母更是激动落泪。看着学生父母倾尽心血,望子成龙的那个样子,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娘亲,当年她也是如此。

一下午时间过去了,我班的学生已经走访了二十多家了,我真佩服自己,一天不到就已经走了大半。不过功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多亏了驾车的小厮路熟,不然也不会那么顺利。到了申时正,我坐在马车里休息,跑了一天了,着实累得很。今天的原定指标已经超了许多了,邢茂和许毅两家要不就留到明天吧。当我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昨儿都跟他们说好了要去家访的,他们肯定巴巴地等着呢,作为先生应当以身作则,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立刻又血气翻涌,跟打了鸡血似的,遂吩咐小厮去许毅家。

我在马车上看了一眼许毅的资料,没想到他竟是岑国公许柬之的嫡孙。这样好的家室,在国子监却是低调的很,果然是家教森严啊。来到国公府,我递上名帖。不一会儿,国公府中门大开,许毅兴冲冲地出来迎我:“见过助教。”然后领我进入正堂。一路走过去,国公府果真如传言一般清幽雅致,朴实无华。堂上“宁静致远”的牌匾映衬的相得益彰,给人一种高风亮节的气概。

丫鬟刚上来奉茶,国公与国公夫人就来了。我立马站起来行礼:“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岑国公拄着他那檀香木龙纹拐杖说道:“免礼,这位是?”话还没完,许毅搀扶着国公坐下,并介绍道:“祖父,这是我们国子监萧助教,我跟您说过的。”国公爷还未反应过来,国公夫人开口言道:“哦,就是之前把你从陷阱坑里救出来又给你治伤的那位萧助教吧。”听到国公夫人这么说,我真是羞愧的很,赔礼道:“国公夫人严重了,都是我的过失,害许毅身陷险境又受了伤。”说完许毅谦虚回道:“ 哪儿的话。助教,若非您舍命相护,我们大家早没命了。”

此时国公爷端正着姿态说:“毅儿说得是。学生们相约游玩,遇到危险,萧助教也始料未及。老夫虽是文官出身,但心志也不输武将。毅儿也该见见这世面,这点小伤无足挂齿,倒是听闻萧助教为了救学生受了重伤,如今可好了?”

我:“多谢国公爷记挂,萧某已无碍。”接着我与岑国公探讨了一下许毅的成绩。离开岑国公府前我向许毅打听邢茂家在哪儿,许毅笑着说:“助教刚过来没看到吗?他家就在巷口啊。”啊?我刚过来没注意,只好让小厮驾车又返回巷口。

到了邢府我敲了敲门,发现门开着,心想大概是邢茂那小子知道我会来故意给我留门的吧。为表礼貌我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十分钟过去了还没人过来,顺着门缝我听见府内闹哄哄的还有藤条抽打的声音。我轻轻推了开了门,顺着声音寻过去,经过花园我看见邢茂跪在地上,一个中年大叔正拿着藤条在鞭打他,旁边跪了一地的人,一旁的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就在那人举起藤条正要抽打的时候,我情急之下一鞭子甩了过去,打掉了他手中的藤条。那人气愤道:“什么人?敢在我府上放肆?”我走过去行礼道:“在下萧潇,国子监助教,想必阁下就是邢大人吧。”

他强压着怒气,言道:“你就是萧助教吧。”我看了一脸地上跪着的邢茂,问:“邢大人,不知邢茂犯了什么错,让大人您如此生气啊?”

邢大人气呼呼道:“这不争气的东西,肯定在国子监又惹了什么事,劳烦先生上门。”我撇了一眼邢茂,说:“你没跟你父亲说我来家访的吗?”

邢茂:“说了啊,他不信,以为我又惹事了,这不在这打我呢嘛。”

我解释道:“邢大人误会了,我今日上门纯粹是来家访的,这不是期中考试结束了嘛,我是来跟家长探讨一下学生的成绩的。”邢茂父亲一脸叹息道:“他是不是又垫底啊?”

我拿出成绩排名给他看:“大人请看,虽然邢茂的整体排名还是靠后,但是这次进步很大,也没不及格。”邢大人看过成绩后,对着邢茂说:“起来吧。”接着他又殷切地跟我说:“萧助教有所不知啊,我这个儿子啊不知气走了多少先生呐,我是从小打到大。真是愁得慌啊,今后还请萧助教严加管教。”

我:“邢大人严重了,在下一定尽力而为。”说着邢夫人客气地要留我吃晚饭,我推辞了。临走之时,我偷偷对邢大人说:“今后他要是不听话,您也别打他,毕竟是自己儿子,打坏了您多心疼啊。您换一个惩罚,比如蹲马步、站木桩。您觉得如何?”邢大人笑笑不说话。

离开邢府天色已经挺晚了,我让小厮选择最近的一条路回驸马府。晚膳后,我早早就回房间休息了,等待明日再战。休息一晚上过后,我又精神抖擞起来。一大早我就去了学生家里家访,来来回回一上午,终于走访完了。中午回到驸马府,正巧赶上用膳,我疲累得很,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个饱。我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调侃道:“看你这个样子,以后谁敢娶你哟。”沐雨吃着饭有口无心地说道:“怕什么,允王哥哥肯定敢。”说完,大家脸色都变了。周君游:“说起允王,前段时间他老往我们府上跑,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他啊?”我低着头猛吃菜,踢了一下北辰,北辰领会:“哦,表哥最近挺忙的,连国子监都很少来了。”

其实北辰也一头雾水,我也没跟他说,省得他们担心。午饭过后,我拉着北辰问欧天星和李弘毅家在哪儿。北辰:“姐姐,你怎么还要去他们家啊?”我:“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不是说过的啊,我会去府上登门致歉的啊。”

北辰:“那我陪你去吧,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于是,我和北辰一起出门了。我们先去了欧天星家里,欧府门口的小厮看到北辰从车上下来,立刻进去通报。我们刚在门口站了一小会,欧天星就出来了:“萧助教,北辰,你们怎么来了?”我:“天星,你父母在家吗?”欧天星转头吩咐管家:“欧叔,去请夫人到大堂,说有贵客到。”我们刚坐下喝了会儿茶,欧夫人就走了进来。我们站起来行礼:“欧夫人。”欧夫人见到北辰那慈祥的样儿:“小世子,好久不来府上玩儿了啊,这位姑娘是?”

欧天星介绍道:“母亲,这位是萧助教。”欧夫人点头见礼:“萧助教有礼。”我回礼道:“初次登门,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欧夫人笑着接过点心。接着我向欧夫人说明了来意,欧夫人的脸色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就乌云密布。我这才知道欧天星根本没有告诉欧夫人之前遇到山贼的事。

欧天星向欧夫人解释道:“母亲,您看我好好的,也没受伤。我从小习武,这点小贼都打不过的话,将来如何建功立业啊。”一番了解后,欧夫人站起来稳稳当当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萧助教救了我儿。”我立马起身扶欧夫人:“夫人客气了,身为他们的先生,保护他们是应该的。您不怪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这时欧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膏给我:“这药膏对祛疤有奇效,女孩子家留疤可不太好啊。”北辰不客气地接过药膏:“多谢欧伯母。”我:“多谢夫人。”之后一番寒暄,欧天星想让我指点一下他的功夫。于是我跟他过了几招,又让他和北辰对打了几招,我指出了他的不足之处,也点明了他该精进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李弘毅府上。李家真不愧是武学传家,正堂前面的空地摆满了十八般兵器,简直是一个演练场。这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都安然地在兵器架上立着。我们一进门就看见李弘毅在那练功,我们都快走到他面前了,他都还没发现。于是我和北辰就悄悄地站在一旁观看。在他结束的那一刻,我鼓起掌来。他转眼惊讶:“萧助教,你怎么来了?”我走到他面前俏皮地说:“自是来挑战你的啊。”李弘毅害羞地退后一步。此时他祖母和母亲过来了,满脸温和:“这位姑娘是谁啊?”李弘毅介绍道:“祖母,这位是萧助教。”我和北辰走上前微微行礼:“见过李老夫人、李夫人。”北辰顺手把点心递过去,李弘毅接过他手中的点心盒。

李老夫人看着我仔细端详道:“想不到国子监助教还是位女先生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起身作揖:“老夫人过奖了,晚辈不敢当。”接着李弘毅母亲说:“不知萧助教此次登门是有什么见教吗?”“哪里,我此次冒昧登门是来向夫人赔罪的。之前李弘毅受伤,是我没有照顾好。还望夫人恕罪。”我赔礼解释道。李夫人听到这话正要兴师问罪,结果被李老夫人打断了:“不碍事的,我们都是武将出身,受伤是难免的,男子汉嘛要经历过这些艰难险阻才能成长啊。这点小事不必放心上。”我微微下蹲行了一个女子礼。之后我看时辰不早了,便准备告辞了。

李弘毅送我和北辰出去,大堂里李夫人对婆母说道:“母亲,刚才为何打断我的话呀,弘毅就是因为跟她一起出去才受伤的啊。”李老夫人笑着对李夫人说:“你见过弘毅对哪家姑娘有过另眼相看吗?我看这姑娘眼眸清澈,眉宇间一股英豪之气,定是个习武之人。方才看弘毅对她的态度,又有周世子陪着,你还要怪罪她?”李夫人:“母亲说的是,是媳妇浅薄了。”李老夫人调侃着说:“你哟是关心则乱。”

我们刚走到演武场,李将军正好回来了。李弘毅双手合叠行礼:“父亲。”北辰点头示意,我抱拳行礼:“见过李将军。”李将军笑着跟北辰打招呼,接着问李弘毅:“弘毅啊,这位是?”李弘毅回答:“父亲,这位是萧助教。”李将军瞬间一脸严肃,两眼盯着我说:“你就是萧助教,想不到带学生杀出重围的竟是个女子。”我抬起头正视:“怎么?将军不相信?”李将军:“难以置信,要不咱俩过几招切磋切磋?”我邪魅一笑,说:“将军请赐教。”李将军大声吼道:“好,有胆识。”

说着,我们便开始切磋。李将军拔出佩剑准备攻势,我站到一边抽出别在腰间的软鞭顺势防守。李弘毅和北辰则退到一边。李老夫人和李夫人听声也出来观看。他一个箭步劈过来,我及时闪躲。之后接连刺了几剑,我快速转身连带甩过去,鞭子着地的角度,都打在了他的脚边两公分处。他见此情状,循环变化几招好像在试探我的功夫。果然是高手,他的剑快狠准,我的鞭子快招架不住了。缠斗中我一直望着兵器架上的那把剑,机会来了,在他出招后准备后退一步的那个间隙,我顺势把鞭子甩了过去,把剑从架子上抽了出来。然后我纵身一跃接住了那把剑,旋转的瞬间把软鞭别到了腰上。

我想既然是在试探我的功夫,若是不露下真功夫,他怕是不会罢休,甚至觉得我沽名钓誉。我认真比起了剑,他确实不可小觑,剑法凌厉多变,且力道强劲。我一边接招一边想着对策,他刚我便柔。我一招白虹贯日,连着漫天梨花,一时快一时慢,最后使出了追云逐日。他一时愣了,我险胜了一招。

比武结束。我端着剑行礼:“李将军,承让了。”李将军此时还没愣过神来,我喊了几次:“李将军,李将军。”他这才缓过来,紧接着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问:“你这功夫跟谁学的?”怎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我依旧跟之前说的一样,告诉他是跟庙里的武僧师父学的。他听到是跟庙里和尚学的,便放开了我的手。

此时一旁李老夫人看着我的剑法,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站着晕倒了。李将军见状跑过去呼喊:“母亲,母亲。快去请大夫。”大家把老夫人送回了房间,我也过去看了一眼。直到大夫来说无大碍,就是激动造成血脉堵塞而晕倒的,休息一会就没事了。趁此我对李弘毅说:“好好照顾你祖母,我和北辰先走了。”我们正要离开李老夫人的房间,李弘毅追了过来:“我送你们。”

走到李府门口,小厮看到后立刻把车驾了过来。我和北辰正要上车,李弘毅叫住了我,我回头:“怎么了?还有事?”北辰先上了车,这时李弘毅从怀中掏出一块小镜子给我。我看着那块镜子有点眼熟,故作惊讶地盯着他,他尴尬地语无伦次:“点心的回礼。”说完放到我手里就跑了。

上车后,我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北辰看到我手里的镜子似乎有点眼熟:“这是刚李弘毅送你的啊?”我笑了笑没说话。北辰:“姐姐,他干嘛无缘无故送你东西啊,他不会是喜欢你吧?”我拿镜子敲打他头,说道:“瞎说什么你,这是点心的回礼。”北辰碎碎念:“哎呀允王表哥啊,你又要多一个情敌啦!”我立马捂住他的嘴,说:“别瞎说,小心我揍你啊。”

回到驸马府已经酉时初刻了。下车时我对小厮说:“这两天你辛苦了,我会告诉管家给你放两天假,休息一下。”小厮开心地谢道:“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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