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我们直接回了国子监。往常放假,国子监空无一人。如今特殊时期,还有不到十天就要科考了,学生们放弃了休假的时间,自愿留在国子监复习。
到了门口下马车,趁着大家集合,我提着兴致问他们:“今日出玩,大家还开心不?”
许毅一脸恭谨:“萧潇姐,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干农活,虽然挺累的,但我们求来了平安符,累点也值得。”
我顺着他话茬提点:“高年级的学长们即将参加科考,跨过他们人生最重要的关卡,作为学弟学妹的你们是不是该送上祝福呢?”
话音刚落,他们纷纷往里跑去。刚还人声鼎沸,突然间门口就只剩下沐雨和我们了。沐雨一改往日风格,斯文道:“致远哥哥,这个送给你。”说着把平安符放到致远手中。致远接过平安符,表情略显羞涩:“谢谢沐雨。”
李弘毅见状,拿着他的平安符放到我手里。我故意摆出一副傲娇的样子,逗他:“我又不科考,给我这个干嘛?”他一脸呆滞,接不下我的话茬,转脸看我在偷笑,瞬间明白了什么,装着要收回去的样子,说:“不要啊,算了。我还是送给雨农学长吧!”
见他这么挑衅,我噌的一下抢过平安符:“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陈雨农都已经是保送资格了,才不需要你这小小的平安符呢。”李弘毅深情地望着我,调侃道:“怎么?萧县主吃醋啦?”我真受不了他这么真挚的眼神,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吞噬了,情急之下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强硬说道:“笑话,我怎么会吃醋?”
许致远一旁看我俩打情骂俏,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一脸恶心:“行啦,知道你俩是一对,也没必要这么秀吧,这还有个人呢。”这时我和李弘毅突然枪口对准他,异口同声怼道:“你羡慕啊!”致远被我俩问懵了,叹气道:“你俩忙吧,我先回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国子监学习氛围浓重,我们几乎没出过国子监。自从致远去过夫子庙后,心态放松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复习事半功倍。科考前三天,国子监的学生们都安静的很,各自待在自己的教室用功,生怕闹出点声音影响到学长们。
四月初,贡院的准备工作完毕,会试即将开始。参加科考的各地学子都已到达京城,国子监的学生在宋祭酒的安排下也都准备完毕。
初九那天是会试第一场,辰初许博士就带着学生们出发去往贡院。我和吴小虎也约好一起送致远去贡院。一大早我便驾着马车去舅舅家接致远。到鸡儿巷的时候,小虎已在门口等候,他扯着嗓子对我喊道:“萧潇,你可真行,叫我早点,结果你是最后一个到的。”我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狡辩:“我这不是换辆马车嘛,要是跟你一样骑马,我早到了。”
我俩从小吵惯了,有时甚至还会比上两招。我知道他今天也挺紧张的,如果他没有去参军,说不定也会跟致远一路考过来。谁让他好武,志不在此呢。许致远在房间就听到我俩在门口吵闹,跟往常一样出来阻拦:“今天是我考试,你俩吵什么!”我们三个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笑了出来。
致远拍着我俩的肩膀,说:“谢谢你们。”小虎:“兄弟之间,不说谢。”我们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每到考试就伸出手互相加油鼓劲,三个人把手交叠在一起,喊:“加油。”舅舅出来看我们还在院子里嬉闹,忙催促:“怎么还没走啊?东西都带齐了吗?”
我们拿上东西立刻出发,临近贡院的那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我们只好把马车拴在一边,徒步过去。李弘毅看到我们走过来,猛招手:“萧潇。”走到他那我发觉他身上沾染了许多露水,好似来了许久。我:“你怎么来了?你这衣服怎么……”他看我眼睛一直盯着他身上,解释道:“今天不是会试的日子嘛,我早上晨练正好过来看看,想着你们也快到了,就在这儿等你们。”接着他对致远说:“致远兄,放宽心,你一定没问题的。”致远进了贡院后,我们三个就散步回去了。一路上,小虎心血来潮说是要跟李弘毅切磋一番,我们便去了巡防营校场。
反观科举,进贡院的那道门要经过重重关卡,门口守卫检查完,门内值岗的人员要再检查一遍。科考规定:应考的学生只能带笔墨、随身衣物以及吃食,带字样的一切物品都不允许带入,一旦发现取消考试资格。考生需要经过道道检查方可入座考场位置。一入门便与外界隔绝,直到三场考试过后,贡院大门才会开。
几日后,会试结束。我和小虎早早便在门口等着,看到致远拖着东西走出来,立刻上前帮忙。小虎接过他手中的被褥,说:“怎么样?累不累?”我看致远出来的时候脸色挺差的,甩了个眼神给小虎,暗示他不要多话。“走,回家,舅舅做了吃好的等我们呢。”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回到鸡儿巷,舅舅端上好菜好饭招呼:“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了。”表哥看出致远有些疲累,轻声在我耳边询问:“没事吧?”我猜测应该是这几天连着考,有些累了。吃饭时,我们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多说话,他随便吃了几口,就回房休息了。舅舅有些担心,对我说:“萧潇啊,你去看看吧,我们都是大男人不太会说话。”
于是我轻手轻脚去了致远房里。一推开门,我看他睡得挺熟,想着不打扰他了,待会再来。结果他叫住了我:“萧潇。”我:“你醒了,没事儿吧。”他起身坐在床沿上,揉了揉稀松的睡眼,说:“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太累了,想睡觉。”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出去了。”
我关上房门,碰巧表哥和小虎趴在门口吓了我一跳。他俩把我拉到一边,问:“怎么样?他还好吧?”我:“他没事儿,就是太累了。”小虎这才放声说话:“没事儿就好,憋死我了。致远不像我们从小练武,底子好。他打小就文质彬彬的,体质弱。”知道致远没事后,我们就回去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半个月后,成绩出来了。我们一大早就去贡院墙看入榜名单。往年会试入选名单有二十人,今年陛下增加到二十四名。我们到的时候巳时不到,名单墙那边就已经人满为患了。除了来看名单的考生和家长,还有许多富家老爷来替自己女儿相看夫婿。一旦有人高中,就会被那些老爷疯抢。久而久之,这榜下争婿就成了不成文的习俗。我们三个一时间挤不进去,只得先在外面看,可是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于是我给小虎使了个眼色,他领会后我俩鬼魅一笑,一人一手托着致远,纵身一跃,用轻功带他去到人前。
我们在前排寻摸着致远的名字,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手指前方楞住了,神情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他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受刺激了,结果看到墙上写着“许致远,青州人士,第十名”,我高兴得大声叫了出来:“啊~,第十名,第十名。”小虎看到后,抱着致远喊道:“恭喜你,兄弟。”
看到致远的名字后,我也顺带看了下其他人,值得兴奋的是国子监也考上了六人,加上保送的陈雨农,国子监此次参加殿试的一共有七人。看榜的场面真是混乱,有的人像范进中举一样夸张,有的人失魂落魄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有的甚至嘴里不停地念叨“十年寒窗,又落榜了”。会试过后,接下来就是一个月后的殿试。
为了庆祝致远高中,我和小虎去集市买了好多菜,叫上表哥、北辰他们一起在舅舅那聚餐。席上舅舅提点道:“致远啊,恭喜你中榜,记得给你爹娘报喜啊。”“对对对,赶紧写信告诉许叔许婶,他们肯定开心死了。”小虎抢着说。我:“再给欧阳夫子报个信吧。”致远沉稳:“等殿试结束后一起吧。”
我们都高兴地在庆祝,萧浚表哥却一脸严谨:“接下来就是殿试了,不可掉以轻心啊。”我喝了点酒,有点微醺,气势如虹地对萧浚说:“表哥,干嘛这么严肃啊,以致远的能力,殿试没问题的。”表哥瞬间抢过我的酒杯,一脸凶:“女孩子家,喝那么多酒干嘛?”我借着酒劲手舞足蹈:“哥,没事儿。我还能跟你比划几招呢。”说完,我捡起地上的树枝,耍起了剑。
第二天清晨,我浑浑噩噩醒来,发现自己在清音阁,头还有点小痛。丫鬟给我打好洗脸水,微笑着说:“县主,你醒了。”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使劲敲打着自己的头,却始终想不起来怎么回事。直到北辰过来告诉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舅舅家喝多了,又耍了剑,最后醉倒在院子里,是北辰和沐雨把我扛回来的。
我不禁想:我颜悦从小就会喝酒,酒量好的很,怎么没喝几杯就醉了,这不科学啊。转念一想,我现在是萧潇的身子,颜悦的脑子,这里的女子都是不喝酒的,更何况二十一世纪我喝的是啤酒红酒,这里都是白酒,度数不一样,难怪会醉成这样。
洗漱过后我就去饭厅用膳了,我爹看我小脸白白的,一脸心疼:“萧潇,头疼了吧,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了啊。”我有点无地自容,抱歉说:“对不起,爹,让您担心了,以后不会了。”公主拿起醒酒汤放到我面前:“快喝了吧。”我:“谢母亲。”喝过后,我就去国子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往返于国子监与驸马府,偶尔去鸡儿巷看看。致远一直待在舅舅那,准备着殿试考核。
殿试前两天,好不容易放假了,我终于捞到时间休息了。那天,我睡了个懒觉,起来后练了会儿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谁知管家过来传话:“县主,宫里来人宣您进宫。”我懒洋洋问道:“来人可有说什么事吗?”齐管家:“这个没说,就说请县主进宫一趟。”我:“知道了齐叔,你先去备车。我随后就来。”
我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宫里。到宫门口的时候,发现各府的马车都在,与我一起到的还有大理寺少卿陈雨轩。我走过去向陈雨轩作揖:“世子有礼。”陈雨轩回礼:“县主有礼。”之后,我们一同进了宫,来到崇政殿外,禁军牛统领拦住我说:“请县主交出身上的武器。”我说:“我没带武器啊。”牛统领看了我一眼后直言:“县主腰间的软鞭也是武器。”我:“统领大人,这只怕不方便吧。”此时王公公出来解围:“老奴见过县主、世子,陛下正等二位呢。”我、陈雨轩:“公公有礼。”
牛统领对王公公禀告:“王公公,按照规定,入殿觐见,需卸下随身武器。县主这软鞭……”
王公公笑着说:“旁人自是不能带武器入殿的,但县主例外。二位随老奴进去吧。”
听王公公这么说,我感觉自己被特殊化了,当场转过身,随手解下,扔到牛统领手里,说:“给,我这软鞭从不离身,今天也例外。”我这波操作,看得陈雨轩一愣一愣的。
我们跟着王公公进了崇政殿。一进大殿,只见一帮文臣整整齐齐站在那儿,个个面露难色,似乎陛下出了难题。我与陈雨轩下跪行参拜礼:“臣萧潇、陈雨轩,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陛下一脸威严:“平身。爱卿可知,朕宣尔等进宫所为何事?”我俩齐声答道:“微臣不知,请陛下示下。”
陛下:“朕今日召集众卿是商量殿试规则的。科举选才,乃是我大宋国政之重。朕想听听各位爱卿有何高见?”国政之事,陛下怎召我入殿?莫非是在试探我?历朝历代,女子均不可干政。要是说错一句,只怕连累满门。
我上前作揖:“陛下与各位大人商量朝政,臣不便在场,先行告退。”陛下开口言道:“听听无妨,你的能力朕是信得过的。”我自觉退到一旁静听文官们的高见。只不过他们说了许久,也没给出一个让陛下满意的答案。
我也大致明白了:陛下认为科举选才上存在着弊端,考官阅卷时难免会主观,有失偏颇。即便是陛下自己也会看人下菜碟,很难做到客观,希望改变这个漏洞。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只是这些大臣都是人精,入朝为官数十载,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谁也不想做出头鸟,所以说些不疼不痒的话来避重就轻。
结果陛下发怒:“你们不是一个个学富五车吗?平时长篇大论一套套的,现在怎么连这小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有何用?”天子一怒,百官纷纷下跪:“陛下息怒。”我也只好跟着下跪。看那帮文臣战战兢兢,陛下更是盛怒难消,别影响了接下来的殿试。我只好冒天下之大不韪,迎难而上了。
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出头作揖:“臣有一法,或许能解陛下之忧。”我还没说呢,翰林院大学士就跳出来谏言:“陛下,自古道女子不可干政。萧县主身为女子,在国子监任职已是破例,再不可妄议朝政。”
陛下冷笑一声:“范大学士,那你说说看,有何良策啊?”范大学士:“微臣惭愧。”
陛下:“既然诸爱卿苦无良策,不如听听萧县主有何高见?”
陛下为我铺了路,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臣建议,殿试之初把贡生姓名用封条遮住,直至殿试结束,阅卷之后分出名次,再揭开姓名公布。这样一来,客观公正,避免了看人下菜碟的风险,陛下以为如何?”
听了我的建议,那帮文官在底下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唯有王相站出来支持:“陛下,臣以为县主所言甚是有理,阅卷时也免去了许多的外在因素。”陈雨轩作为新旧两派的桥梁,着实狡猾,明着没说,最后来了句“请陛下圣断”,把陛下推向了**。
陛下顺势拍案而起,高声言:“萧爱卿,果真奇女子,此法甚好,就这么办。”我谦言:“陛下谬赞,大人们的学识都在萧潇之上,臣只是误打误撞。”一顿谦虚,那些老大人们臊的都不敢抬头。
确定方案后,我们开始讨论殿试的策题。文官们提了许多策论题供陛下参考,陛下没有露出倾向哪一面。会后,王公公宣旨:为防会议内容泄露,所有人暂住皇宫偏院,直到殿试结束。我和陈雨轩准备告退的时候,陛下提了一嘴:“萧县主、陈爱卿,本次殿试,朕有意让你二人也参与监考。”
受命后,我以为与诸位大人同住一处,便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走到半路上,王公公追了过来:“萧县主,留步。您的住所安排在太后宫里了。”我疑惑:“王公公,这恐怕不合规矩吧?”王公公回:“县主多虑了,您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与男子同住一院不合适,太后特意恩准您住在庆寿殿。”我点头示意:“有劳公公。”
于是我跟着王公公去了太后宫里,刚进庆寿殿,发现允王和允王妃也在。我规规矩矩叩头行礼:“臣女萧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见我开心的紧,一脸慈祥:“平身。”“见过允王殿下,允王妃。”我继而向允王夫妻行礼。允王点头笑了笑,允王妃回礼:“县主好。”虽然她笑着回了礼,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敌意。
过一会儿,陛下也来了。我们在太后宫里用了膳。饭后,陛下让我陪他去校场看看。路上,陛下问我:“萧潇啊,知道朕为何让你参与监考殿试吗?”我:“臣女斗胆猜测,陛下有意科举改制,借由此次殿试,来试验是否可推广?”陛下欣慰:“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我鞠躬行礼:“萧潇定不负陛下所望。”
两天后,殿试开始。入选人员纷纷到达宫门口报到,经过检查后领取号码,由宫人带领进入崇政殿外候着。我和陈雨轩提前到崇政殿外点名。贡生们看到我一个女子参与殿试监考,眼神中有些许异样。接着王相与翰林院学士们悉数到场,王相:“开始吧。”随行官员高声宣布:“殿试开始,贡生入殿。”
贡生们根据点名入座,皇上作为主考官坐在屏风后,王相坐在前面,其他监考官分别站在四周,不定时巡逻。我和陈雨轩在每个人桌上发一张长卷白纸,我说道:“请各位考生把名字统一写在最左边。”在他们把名字写完后,各位监考官便用封条把名字栏遮住。陛下的殿试题目一出,考生提笔疾书。
为了避嫌,我特意站得离致远和国子监学生远一点儿。此时陈雨轩悄悄移步到我身边,说:“萧县主怎么站这么远啊?”我笑着问他:“世子怎么也站这么远啊?”我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两个时辰过后,殿试结束,贡生们当即离场,考官们依次收卷。之后,王相与诸位大人们直接就在崇政殿开始阅卷,我和陈雨轩守在殿门口。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殿门一直紧闭,就连吃食都是王公公从偏门悄悄拿进去的。大人们批阅过后,确定名次,再经由陛下审阅。直至陛下点评过后,方可揭下遮住名字的封条,确定名单排序。
三天后,殿试名单出来了。陛下当场又考校了一番,随后宣布:“一甲第一名楚天阔,赐新科状元,进士及第。”
楚天阔跪礼谢恩。
“第二名陈雨农,赐榜眼,进士及第。”
念到陈雨农名字的时候,他抬头挺胸走出队列,跪下行叩拜礼:“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兄陈雨轩一旁笑出了花。
“第三名盛明渊,赐探花,进士及第。”轮到二甲了,王相拿着诏书宣布道:“二甲第一名薛子旭,赐进士出身。第二名许致远,赐进士出身。第三名……”
听到二甲第二名是许致远的时候,我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王相念到他名字的时候,致远也惊呆了,差点忘了谢恩。
除了一甲三名的官职是陛下亲自封赏的之外,其他人员都由王相分配到各个衙门。
分封后,宫门口,我和致远碰到了陈雨农两兄弟。致远和陈雨农一顿寒暄,陈雨轩的眼光却盯向了我:“听闻萧县主武艺卓绝,师从追云将军,在下也是自小习武,哪天向县主讨教几招啊?”我:“陈世子客气了,今日令弟高中榜眼,想必府上安排了庆功宴,我等就不打扰了,改天自当奉陪。”
我们回到鸡儿巷,写信回青州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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