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站立无忧身旁,仅到无忧腰部那样高,样子有点像狸,脖子上有类似马鬃的鬣毛,长着一条白色尾巴,她说人言,“无忧,以后你唤我腓腓,饲养我可以解忧哦。”
忽地,她又幻化成纯狐人身,冁然笑说,“以后我在地府的真身便是那样,隐身地府也不错,我不想像姐姐那样,一层层剥掉狐皮变成人。”
奢尸比站起来直勾勾朝无忧走来,忘了问无忧的话,正努力回想,端详了半刻钟还未记起,无忧憋住笑,对纯狐说:“我明白你为何将内丹灵珠寄放在他这儿了,他比僵尸魂魄反应还慢。问他话,碰上急脾气的祝融,还不被他急死。”
奢尸比动作异常灵敏的给无忧下跪,“始……母……女……神……”
奢比尸送行纯狐和无忧,缥缈的九尾狐形山涧,云烟叆叇。行至空桑,纯狐踟躇,在蚩尤魂断的危山伫立,奢比尸已经将她们送到青丘国的山界。
无忧对他不如稚童的智力担心,请他早早回山,别迷路了,“奢比尸神,回去了。莫再送,多谢你!”奢尸比神再次行动灵敏的曲膝叩首,毕恭毕敬的膜拜无忧
山脚下,有一行背尸人,乍然,山里窜出猛兽,似羊非羊,似猪非猪,对背尸人横冲直撞。奢比尸,口吐绿雾气,猛兽化成一滩绿水
无忧跫然道:“这个怪物还会说人言?”绿雾将此猛兽烧成一把灰烬,奢比尸神对背尸人说,“此兽为媪,食死人脑,下次记得用松柏插其头,方可杀之。”背尸人惊成呆鹅,坐在人尸旁喘气儿
“他说话又利索了,一听好像死人说出的,苍凉暗哑。”奢比尸犯傻气,煞是可爱,纯狐向无忧介绍奢比尸的来历,“刚才是他清醒的时候,他是掌管庇佑人尸的神,天生没有大脑,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在昏睡。一生只认识三个人,一个是创造他的女娲始母神,另一个是他经常碰面的,九尾天狐,另一个是你。”
无忧纳闷,“他几时见过我?”纯狐长话短说,“有一次女娲大神巡游这里,四大女侍带着你,奢比尸神觐见女娲大神时,抱过你,女娲大神还笑着为难他说,一定要记住你,告诉他你是未来的始母女神。”她酸楚看向无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你。”
天色昏暗,无忧问,“我们直接回地府吗?你还要不要回青丘国看看?”纯狐前面探路说,“不了,九尾天狐本为神族,自从女娲大神寂灭,我们狐族被天帝贬斥为妖类,远远委身在此。以后我还是少来,祝祷他们和人族相安无事,不再遭受灭顶之灾。”
纯狐化为腓腓,口吐人言说:“快上来,以后我是你的坐骑!我们直接回地府。”踏在云里要走,危山里传出一声叹息,“唉!”
腓腓眺望四方,并没有人,无忧问,“何人?山魈还是此处山神?”
一个沉吟豪迈的声音沉吟道:“我是蚩尤!”
下到山脚,无忧祭拜问,“蚩尤,你还活着?黄帝已早封神,你为何还在此山栖身?”
蚩尤并未现身,颓丧说:“我很早以前在与黄帝的逐鹿之战中战败斩首在此,这是我的魂魄游荡在此。”荒山野岭里,有一处红枫林,红殷殷的鲜血染就,这里正是蚩尤被斩首的魂断地
栖霞偷匀染薄红,仰落惊鸿照秋水
“你魂魄来见我等,是想我等将你带回地府吗?”蚩尤听后,纵声大笑说,“不,我的魂魄常年压在此山,被天帝归为四凶,我蚩尤永远是孤魂野鬼,直到化魂化灰。”
“我特请天帝赦免你的魂魄,转生来世也好。”蚩尤拒绝,愤恨不已,“始母神,我宁死不屈,我只是不安,这天下只有女娲和你才是真正的古神祗,蚩尤真的是四凶吗?那日有一个砍柴的,唱了一首混沌的歌谣,混沌唱的是帝江对吗?成王败寇便可以侮辱抹黑我们,丑化帝江共工。”
“人总爱人云亦云,费些脑筋想一想,刑天也与黄帝大战过,他被封为战神,而蚩尤被封四凶之一,不外乎刑天是无名神祗,而你是九黎之尊,妖魔化你,才好统治你的子民,诓骗凡人信你是邪恶的。”
她指指腓腓,“看,它是女娲大神的九尾天狐,它很崇拜你。”腓腓正爬枫树干,“不,你不是四凶,上古时期,您带领九黎氏族部落在中原一带兴农耕、冶铜铁、制五兵、创百艺、您精通天文历法,使子民安居乐业。”
蚩尤愤慨,“刑天是我的好兄弟,他看不惯我屈死,也一向不服气黄帝对炎帝的欺凌,最终被黄帝斩首在常羊山,我蚩尤也此生无悔,九黎强大,被炎帝忌惮我这个忠臣,炎黄意欲瓜分九黎。公允的天下一去不复返了,以后的家天下是无休无止的争夺。”
蚩尤最后请求,“烦请始母神将红枫叶带到常羊山,以慰刑天的义薄云天!”无忧折下横斜的树枝,蚩尤沉沉的咳嗽,无忧愤懑再问,“我恳请云风炎放你出来!”
“蚩尤我虽死犹荣,不渡忘川,休提奈何。”
腓腓载上无忧飞往常羊山,她神伤问腓腓,“蚩尤和黄帝皆是一个好首领,他们偏要杀来斗去,难道这是人的本性?可我是女娲始母神指定来守护人界的。人,神,妖斗来斗去也就算了,人与人还要争个你死我活。倘若都像青丘国那样多好,人,神,妖相安无事的住在一起儿。”
腓腓抖着白色狐尾,“以前,不止青丘国,大地上也是这样,但这已沧海桑田,蚩尤说的没错,公允的天下一去不复返了!”
到了常羊山,常羊山阴云郁结,碧天不开,时时听见闷雷在山谷中轰鸣回响,无忧屹立在山顶,她能回望到刑天被黄帝砍掉头颅,刑天用两乳为双目,用肚脐作口,操持干戚舞动,踽踽独行,黄帝是何等惊恐,劈开常羊山埋葬刑天的头颅。
她将红枫叶树枝放在常羊山劈开的缝隙上,对着山崖喊:“刑天!蚩尤来看你了,这红枫叶是他命我带给你的。”
无忧悲天悯人问腓腓,“我不用神力颠倒乾坤,不为女娲氏族报仇,你会不会怪我,腓腓?”腓腓龙蟠凤舞在天际,卷着长长的白尾巴说,“说不好,万一回到风衮部落的时期,这一切不过是重来一次呢?人比女娲大神想象的复杂,是人辜负了女娲大神的好心。”
这些男人如同蚩尤一样,也将苍生万物管辖的井然有序,人比以往繁衍的更多,疆域更辽阔,牛马越来越驯服。相反,比以前更残暴,牛猪生下来注定被吃的,神对人弃之不管,妖在人间横行,神,人,妖相处倾轧残杀
腓腓低头看下面的山,正是葬女娇的嵩山,它停住问无忧,“我想下去看看女娇,我作为她的姨母,路过此山理应看一看。”
下到山下,一堆碎石旁是一座衣冠冢,这座衣冠冢正是女娇的坟墓,腓腓幻回人状,触摸那堆乱石,伤心说:“当年女娇化成石头,站在这里,后来劈石生下的儿子启。”
她变幻来一把青铜刀,在石壁上刻着女娇和大禹,一首催人心肝的情诗,“小女娇,你当初苦苦的等,选了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夫从妇走,他入赘了涂山氏,你却被大禹哄的痴心。”
纯狐刻好,大声诵读,“候人兮,猗!你告诉姨母你等来什么,小女娇,你一抔黄土干在这儿,大禹在神界逍遥自在。你和我姐姐白灵儿一样,你母女俩,统共一个雪花肚肠,只有我来看你。九尾天狐被流放,你俩都不得入神界。你们的良人向天帝求过情吗?”
无忧不知如何规劝,替女娇拔除坟墓上的杂草,回首间看两个男子,一老一少,乘着黄龙而来,纯狐见这两个男人,气势汹汹拿着青铜剑指向那两个男子,“大禹,姒启,你们这对父子还有脸来祭拜女娇。”
姒启恭敬后退,与无忧讪笑,“无忧姑娘也在此?听说你是始母神,你可要保佑我夏后氏天命永固!”
纯狐质问大禹,“当初你是看中涂山氏的势力,女娇若不是涂山氏王姬,你肯娶她?可是她对你一见耽溺于你,你是如何对她的?”
又用青铜剑抵住大禹的喉咙,替女娇怨恨,“你娶了她,为何不善待她,你为了你的天下,你娶她是为了皋陶支持你称王,你如愿以偿将舜驱逐于苍梧,你后来又盘算什么?”
大禹岿然不动,任由纯狐指责,纯狐破口大骂:“你害怕儿子落入母族之手,设下毒计,趁着击鼓送饭的空,现出黑熊真身,不明真相的女娇看到黑熊手里的黄石块,你告诉她黄石块是你的传家之宝,可以变颜色显示季节和时令的变化。她不顾安危,和黑熊夺下黄石块。”
咣当一声,将青铜剑扔在地上,纯狐抱着女娇的墓碑哭诉,“女娇慌不择路的逃,她怀有身孕,生怕自己被黑熊吃了,于是她用遗传的九尾天狐神力化成了石头,庇佑腹中的孩子。”姒启从未见过母亲,他谈不上悲痛,只是有那么一丝歉疚,他承认他残忍
纯狐唾弃道:“大禹,你报了舜的杀父之仇,你是万民敬仰的王,但你也是杀人凶手,其实你早知道涂山氏是九尾天狐的后裔,九尾狐天降祥瑞,你曾经见过一只九尾天狐,你更知道它正是女娇,所以你心生歹计,舍母求子。”
大禹任打任骂,但纯狐不愿再苦缠,女娇只剩黄土红尘一把儿,她擦干眼泪幻化为腓腓,载着无忧回地府,无忧转身只看到两个父子跪着。腓腓说人言:“无忧,从那以后,我正式定下祖训:九尾灵狐一族的女子不嫁王公贵族,亡国暴君除外,迷惑暴君,也算为民除害。”
“始母神们断断不会动情的吗?”无忧不动声色地问
腓腓忽地飞的失了平衡,“始母神是先天地灵气所幻化的,男女私情,是后天产生,由身为父亲的男人启蒙子女所感应的。”
堂堂的九尾灵狐,转化成小狸的体态,古灵精怪的,纯狐对金玉桥弃之敝履。她不肯以寒浞王后进入神界,从此一朝沦为俘虏。这正好是天帝逼迫她投生人间的手段,这样她不得不沉浮在男人之下,永远退出始母神氏族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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