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再回到郡公府,和几月前大不相同。
地上原本的薄雪早已褪去,灰白暗淡也化成了五颜六色,走进去时,一扭头就能看到铺着青砖的小道边彩花绽放,色彩斑斓,青翠草叶间,传来几道清越虫声。
一只鹅黄色蝴蝶轻盈落在花蕊众,翅膀轻轻一扇,便悄悄不动了。
元将离今日回来得突然,但进城时并未隐瞒,到上朝结束的这几个时辰中,本在藏书阁中研究典籍的温郡公收到消息,急急赶了回来。
温郡公及温夫人看着大步走来的元将离,神情十分激动。
西南的战报时而传来,最开始时,消息有好有坏,但大多不妙,他们在雍都鞭长莫及,忧心忡忡,尤其听说整个绿带城陷入毒病后,更是担心得不得了。
他们都怕,这个关键时刻被顶上去的儿媳,直接葬身在绿带城。
好在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非但性命无忧,还立下了响当当的功勋。
元将离赶路十数日,穿着铠甲,风尘仆仆,温郡公和温夫人和她说了半晌,便主动让她回去休息,回到许久没住的小院,似乎都有些陌生。
除夕时贴上的春书已经褪色,但还没揭掉,院门旁边,蜷着只毛发黑亮的小狗。
小黑狗趴在前爪上,睡得正香,听到脚步声,耳朵抖了抖,忽地睁开了眼。
“汪汪呜!”
元将离一把抱住扑过来的雪爪,小狗几月没见,但半点没有生分,热切地蹬着爪子在她怀里打滚,还试图伸舌头舔她的脸,激动地叫唤着。
她掂了掂雪爪,跨过院子门槛,看到树上挂了个鸟窝,上面窝着两只眼熟的大雁。
纳采那时的大雁,冬日时本想放飞,结果没成功,后来春天太忙,她也就忘了这事,没想到这两只大雁在院子里安家了,估计要住到秋天再南飞。
见到这些熟悉的事物,元将离心中隐隐的陌生顿时散去。
她喟叹一声,觉得自己有种难得的脚踏实地感,好像在虚浮的水面上打飘许久、终于一角踩到实地上的感觉,她快走两步,听到背后一声熟悉的喊声。
“夫人!”
元将离转头一看,发现是红叶。
红叶远远看到她的背影,心中激动又不敢相信,快跑过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看着元将离转过来的脸,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夫人!”
手里花篮坠地,她顾不得,飞扑到元将离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元将离轻轻拍着她的背,好笑道:“我回来不是好事吗?你哭什么?”
红叶的眼睛变成了井,只会哭,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又哭又笑地抬起脸来,“好事,好事,呜呜呜夫人你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说着,抹着眼泪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元将离摸摸自己的脸,“瘦了吗?”
一旁默默的温郁离点头,眼神柔和,“是瘦了许多。”
虽然吃得多,但大抵练武消耗也大,元将离一直不胖,但去了一遭西南,再回来的她瘦了一圈,原本的鹅蛋脸下巴尖了一些,但不显柔弱,只在她的脸上平添几分锋利。
她变了很多,更沉着,更坚毅,像一柄打磨锋锐、随时可以出鞘的弯刀。
这样的她,有些像元佑,但比元佑多了几分少年天成的锐气。
她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武将。
元将离把红叶哄进屋子里,四下看看,却没看到**的身影,“**人呢?”
“乳、**,去花园,采槐花了,”红叶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出涌,眼巴巴望着元将离,“说是您这几天就回来,她想给您做槐花糕。”
“这样啊,”元将离笑眯眯地,“今天不吃糕,我们回将军府好不好?”
红叶一愣,用力点头,“好!”
元将离知道,元佑一回家肯定就会说自己回雍都的消息,于贤娘肯定焦急得很,并不打算休息,她把圣旨和皇帝的赏赐收起来,准备带回去给娘和奶奶看看。
想到这里,她有点可惜,“官服还没制好,不然能给我娘看看就好了。”
于贤娘几年前肯定想不到,小时候天天举着小木刀的女儿,在长大后,能当上真正的武将——想到这里,元将离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她又看温郁离,有些奇怪,“怎么回来了这么安静?”
温郁离摇头不答,打开衣箱,询问:“换身衣裳再去吧?”
这身铠甲风尘仆仆,还带着洗不掉的血腥气,哪怕他不说元将离也是要换的,她欣然点头,接过温郁离递过来的石榴裙,上面绣着缠枝芍药花纹,样子陌生,像是新做的。
这样艳的红色她以前不大穿,但今日有喜事,穿这个喜庆的也不错。
元将离解开发冠,把满头乌发散下来,“我先沐浴一下,再换衣裳。”
温郁离“嗯”了一声,出门嘱咐丫鬟烧水,回来便道:“**不在,我来服侍夫人?”
元将离动作一僵,“?”
她不知惊诧还是茫然地望向温郁离,却见他神色认真,既无狎昵、也无调笑之色,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她捏住衣襟,结结巴巴,“我、我自己来就好。”
温郁离微微垂眸,神色落寞,“夫人是嫌弃我?”
他声音幽幽,似乎有些难过地道:“你在外行军好几个月,我比不上你身边那些将领,帮不上忙,现在你回来,同我待在一起,是不是不大适应……”
他还未说完,元将离已经连连讨饶,“不是,真的不是,你、那你就来吧。”
她涨红着脸,不再敢说反对的话了。
热水填满大半浴桶,温郁离伸手试了试,温度正好。
他看向元将离,“好了,我帮你——”
他想伸手,但元将离哪里好意思,她热着脸避过他的指尖,“你转过去,”等这人转过身子了,她脱下铠甲,因为沉重,放到桌子上时发出“咚”一声闷响。
她解开衣裳,一件件放到桌上,等脱到里面时,动作忽地一顿。
她的心口……元将离伸手按住那一块起伏的伤疤,下意识抬头,看向温郁离。
他不会是为了看这个吧?
元将离心中莫名有点惴惴,把脖颈上的暖玉观音像取了下来,也小心放到桌上。
她迈进浴桶,把自己的脖颈以下都埋进水面,“好啦。”
温郁离这才转过身,扫了眼恨不得把脸埋进水里的元将离,并不意外,他很有伺候人的驾驶,默默拿过雕花木梳,先为她梳理乌黑如云的厚重长发。
等理顺长发,他放下梳子,掬起一捧捧热水浇在她的头顶。
温郁离洗得很认真,热水浸润身体,让人全身都放松下来。
元将离舒服地眯起眼睛,趴在木桶边缘,不知不觉半个脊背便探出了水面,这里的皮肤不受日晒,还是那么白皙,只是上面多了些细小的伤痕,并不明显。
温郁离扫了眼她搭在木桶边缘的双手,手臂、手掌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伤痕。
他拿澡豆洗净元将离的头发,按住她的肩,“转过身来。”
背对着自己的人似乎睡着了,纹丝不动。
温郁离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元将离试图挣扎,“我自己洗吧,我真的不用人伺候。”
但压着自己肩头的人转按为握,轻轻用力,见她还是不动,便自己绕到了她的面前——真是“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啊,元将离苦着脸想。
她身体下压趴在浴桶边缘,只露出半张脸,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
温郁离神情宁静,看不出生气,也没有喜悦,“是哪里受伤了?”
果然是为了这个——元将离“啊”了一声,把自己往水里藏得更伸了一些,咕哝道:“我不是人没事吗?还好,还好,”望着对方沉下去的神色,她声音渐弱,说不下去了。
温郁离看她迟迟不肯动,已经猜到了,“要害?”
元将离不吭声。
默认已经是回答,温郁离叹了一声,揉了下她湿漉漉的额发,声音再次柔和下去,哄人似的,“我只是担心你,到底伤成什么样,我这里有药——让我看看,嗯?”
“是一个多月前伤的,早愈合了,”元将离嘀咕着,还是迟疑地把伤口露了出来。
那里多了一块深红色伤疤,比铜币大上两圈,疤痕已经愈合,但凹凸不平,在周遭细滑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狰狞突兀,正在她的心口位置。
若是这伤再重两分……温郁离不敢再想下去,伸出手,轻触那块疤痕。
“疼吗?”他轻声问,怕惊到元将离似的。
元将离摇头,不疼,但有些痒,本能想后退,但看他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又忍住,“自白师傅给的药,很好用,”说起自白师傅,她神色一正,陡然想起正事来。
“自白师傅也随我们回来了,可以请他看看太上皇和清友的身体。”
她还记着,温郁离曾经来信,说怀疑永安郡主中了蛊呢。
温郁离摇头,轻轻抚摸那块伤疤,没有移开眼。
“你寄来的方子收到后就试了,清友吃了几服,吐出来一条青色小虫,应当就是那个情人蛊。”
元将离一愣,“那程善乔呢?他为何要害清友?”
“已经撬开了他的嘴,他是三王爷的人,早就计划算计清友,在宋彻失势后,见身份没有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娶她,”温郁离说着,“这回身份暴露,他已被解决了。”
元将离没问如何解决,总归,只有那一种法子。
……
元将离着了一身红石榴裙,回到将军府,差点被眼泪淹没了。
于贤娘哭得最厉害,元憧憬扶着元老夫人,哭相好一些,但好得不多,元佑在旁边看着,面露无奈,拍拍于贤娘的肩,“好了好了,担心也哭,高兴也哭,眼睛都要哭坏了。”
于贤娘含着泪瞪他一眼,好半晌,才勉强止住眼泪。
她拿过元将离带来的圣旨,小心翼翼拆开,凑到元老夫人旁边,抖着嗓子一字字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原定远将军……封为从四品宣威将军!”
元老夫人手指都在发颤,哪怕不敢信,可眼前的圣旨不会是假的。
她身体打晃,被元憧憬扶住,哆嗦着说:“咱家第二个将军,是将离啦?”
于贤娘哭着点头,怕眼泪滴到圣旨上,急忙翘着手把圣旨抬高。
这样子有点好笑,元将离嘴角翘起,“是啊,”她指着圣旨上的字,“封号定远呢。”
这婆媳二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大家哭不出来了,止住眼泪,才能好好说话。
于贤娘把圣旨收进了锦盒,特意摸了摸御赐的紫金鱼袋,既激动又心疼,“你看看你瘦的,人也黑了,这几个月是不是过得不好?累坏了吧。”
元将离没否认,因为爹娘都清楚,打仗辛苦又危险。
她只是明朗笑道:“有苦有得嘛,这不,”她朝圣旨努了努嘴,要没有和南濮搏命的这几个月,哪有现在的定远将军封旨?
元老夫人脸色都红润起来,“这可是圣旨,若是以往,都得祭祖告知,供奉家庙的……”她看看那圣旨,但想起还有郡公府,恐怕连他们也是要供奉圣旨的。
元将离却道:“那奶奶就把它拿到家庙去好了。”
面对几道错愕视线,她解释道:“我既然拿回来,便是让你们收着的,我姓元,元家的圣旨自然要放在元家,”说罢,怕几人担心,又补充道:“温世子也同意了。”
温世子既然同意,那元老夫人当然不会把这谦让回去。
她忙不迭把锦盒小心收起,紫金鱼袋仍给元将离留着,元佑笑道:“等你的朝服送过来了,以后上朝,便戴上这紫金鱼袋,陛下所赐,最好在宫里随身带着。”
元将离点点头,把紫金鱼袋揣回怀里,继续同家人们说话。
她在元家呆了一下午,等到暮色到来,才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去。
上了马车,见到上面端坐的人,元将离忍不住问:“你没有事务要忙吗?”御史大夫的官位不低,以往元佑都忙得厉害,怎么这人感觉还有些闲适。
特意来接她的温郁离:“……”
他咳了一声,“朝官们近来还算老实,没多少要我稽查的事情,”他抓住元将离的手,把人拉到身边,才笑着问道:“明日不上朝,你打算去做些什么?”
元将离想了想,“休息,”她这几个月其实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过。
温郁离又沉默一瞬,还是点头,“好。”
回到郡公府,这回,元将离见到了永安郡主。
她白天回来的时候,永安郡主去了郊外祈福,等下午回来时,才知道错过了她回来的消息,懊恼的不得了,特意来了兄嫂别院等候,已坐了一个多时辰。
见到元将离,她欢欣站起,“将离!”
元将离站定,先端详了下永安郡主的脸色,皮肤白里透红,腮上还多了些肉,不像是她离开时那样了,这才点点头笑着过去,“看来你近日过得不错。”
永安郡主抿嘴笑笑,顾不上一旁哥哥,挤进两人中间,挽住了她的手。
她语气轻快,叽叽喳喳个不停,“我都听说了,你被册封成四品定远将军了是不是?真厉害!听说在西南打仗特别危险,你有没有受伤?传来战报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呢!”
她难得话多,把元将离揽进屋内,嘴上也没停歇。
元将离耐心回答着她的问题,而后问道:“听说你最近对女学很感兴趣?”
“是!”永安郡主猫儿似的黑瞳亮起来,闪烁着异常的神采,她忍不住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看书这么有意思呢?哎呀,总之我报了女学夫子,但不知选没选上呢。”
说着,她不满地嗔了眼温郁离,“哥哥也不给我透个消息。”
元将离失笑,看来程善乔的事后,永安郡主的性子活泼开朗不少。
温郁离无奈道:“我又不管女学招募事宜,哪里知道考试结果?”
永安郡主哼了一声,又眼巴巴看着元将离,“我近来结交了不少人,都是对女学感兴趣的有志之士,他们知道你是我嫂嫂,很是敬仰,还有那位陈文若陈将军,我们过几天有个集会,你们若是有空的话,能过来参加吗?”
她晃着元将离胳膊,满眼的恳求和期盼。
元将离失笑,“我可以,文若的话,我可以捎信帮你问问。”
永安郡主大喜,“多谢嫂嫂!”
……
大抵是过了命的交情,元将离如今与陈文若关系甚笃,她详细问了问永安郡主这个集会的情况,给陈文若写了封信询问,很快,便收到了回信。
永安郡主期待地看着信封,“如何?她答应了吗?”
元将离笑着颔首,“答应了。”
永安郡主高兴地咧嘴,露出一点白牙,以前她可是从不这么笑的,但这几个月雍都思想碰撞,她颇有感悟,行事风格与曾经变化许多,堪称大相径庭。
元将离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等集会那日,同永安郡主一同上了马车。
说来也巧,这次的集会是永安郡主一手操办,位置,定在了听雨阁。
元将离初来雍都时,第一场参加的雅集便是在这里举办,但那时是孙斗雪举办,而三王爷出事后……她垂下眉眼,摇了摇头,到底是物是人非。
她安稳坐在马车上,听到马车外百姓欢笑,脸上不知不觉泛起笑意。
永安郡主心情开怀,不禁问道:“将离在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天下太平,”元将离指了指外头市井,含笑道:“西胡稳定,南濮退却,仅存的东胡虽有叛乱之心,但实力不济,如今的东启,应当能安定一些年了。”
永安郡主听到这个,也展颜笑了起来,“多亏你们。”
如今的听雨阁和一年前没什么区别,但集会和曾经那场雅集大有区别。
雅集是当时未出嫁的孙斗雪作主人翁,包下整层二楼,曲水流觞,砌成的水池周围全是雪槛冰盘,请来的都是千金贵女,排场十分气派华贵。
而眼前这场集会,却明显朴素简单许多。
没了耗资不菲的冰盘雪果,水池只充当桌子,上面摆着各种糕饼点心,连水果都只有市井中常见的,但姑娘们似乎也不大在意,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话,神情自如坦荡。
永安郡主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大家的用度都削减了,我就没花那么多银子。”
而且,集会里有一些囊中羞涩的女子,若是办得太奢华,容易引起她们不自在。
元将离不介意这个,她只是笑道:“看来陛下的节俭政策大有成效,”连郡公府的主子们都学会节省了,管中窥豹,看来其他贵族高官也应当不那么奢靡了。
永安郡主跨上最后一步台阶,元将离并未急着进去,在旁默默看了一会儿。
永安郡主在这些人中似乎颇有威望,她一进去,便被人团团围住,大家聚到一起谈笑风生,看样子大家都很熟悉,不是只见过一次两次的。
元将离还注意到,这些女子的衣着打扮。
此时集会只有十几个人,大半打扮不错,穿得都是绫罗绸缎,还有几个,衣着简朴,大概出身并不是很好,但难得的是,这些人凑在一起,并未感觉到什么界限。
其中还有一个人,让元将离颇为惊讶。
女子生得纤细,五官柔美,让人联想起江南的似水婆娑,美得没有锋芒。
这张脸是熟悉的,但神态与半年前截然不同,半年前的她羞怯腼腆,处处透着惹人怜爱的娇弱,但此时脊背停止,总是微微垂下的脖颈也如鸟类一般扬起。
她神情柔和,但不畏缩,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莫名让人觉得明净大方。
像一只被困住饲养的鸟,挣脱了竹笼,鸟仍是鸟,但不再讨好人了。
柳淑慎。
温郁离的表妹,后来搬出郡公府,元将离就再没见过她了,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柳淑慎似乎察觉到注视,忽然朝楼梯上往来,神色一怔。
她虽然呆了呆,但并不意外,显然是知道元将离会来的,“……表嫂。”
柳淑慎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力,“表嫂?什么表嫂?”
等顺着她的视线抬眼看过去,便看到楼梯上含笑而立的陌生女子,她生得很高挑,肩宽腿长,并不瘦弱,挺拔的身板让人想起山间的松,朝众人大步迈过来。
她微微点头,明朗而宽和的样子,主动开口:“你们好。”
“这是——”姑娘们一愣,下意识看向永安郡主,见她点头,心里的猜测顿时便肯定了。
“元将军!”刚才还冷静的姑娘们一个个围了上来,神情激动,还有人捏着手,踌躇着想要行礼,被元将离拉了起来,“不必行礼,我今日来,又不是为了看你们行礼的。”
正有些热闹间,一道清凌凌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看来元将军在哪里都很受欢迎。”
元将离头也不回,笑着伸出手来,“这位便是你们想见的人了,是不是,陈文若?”
结尾好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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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女学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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