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不好,琼姐是摔倒了吗!”拿着自制沙锤的同学惊呼一声,在观众席里蹭地站了起来。

还在和同事谈笑的班主任一下变了脸色,声音高到像要飙高音:“什么!谁倒了!”

“放屁,琼姐跑步多厉害啊,高一的时候不是给体育生都甩开了……等等,还真是她!”作为钟琼的最佳损友,马素欣扔掉了到口的薯片,因为她看见秃头教导主任已经扭着身子赶过去了。

她忙不迭冲下了阶梯,想要知道钟琼伤到了哪里。

观众席里的班级同学无一不是神色焦虑,他们是重点班,顾名思义体育不太行,全都靠着跑步能手钟琼撑着,如果没有她的话,这次的排名又要成为垫底的了。

与大家焦急不同的是,有一位束起高马尾的女生正在角落里安然自若拿出寿司盒,小口小口吃着,全然不理周围发生了什么。

钟琼看着急出汗的老班,教导主任,还有二话不说垮起她胳膊的马素欣,哭笑不得:“我只是摔了一下,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班主任仔细看她:“那哪行?赶紧去医务室消消毒,后面的接力赛实在不行也别参加了,身体最重要的。”

钟琼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想蹦一蹦证明身体有多么康健,没想到马素欣按住了她:“她好着呢,哪能摔一下就被击倒了?我看啊,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对手之后放松警惕的假摔。”

马素欣也是贫嘴惯了,班主任连一个错愕的眼神都没有。

有的人平常要是总在狼来了,大家都会习以为常,但钟琼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会认真回复她的人。

她一直都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纠结又谨慎,别人说得每一句话在钟琼眼里都是呈堂证供。

如果平常马素欣说这种话,她肯定要反驳一句——栽赃陷害是违法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上,但现在她说不出来什么。

她转而朝班主任表达这场比赛不能为班级争荣誉的歉意。

班主任摆手表示不重要。

钟琼讪笑着,摆脱开马素欣的手,心下更加难过了,却也不全是因为比赛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事情。

昨天是她亲妈和后爸结婚的日子,她心里乱的很,她妈先斩后奏,临时通知,根本不管她的心情。但最要命的是,后爸还带个孩子,那位便宜姐姐巧就巧在她认识,正是班级里的冰山美人易宛……

有物理狂人称呼的易宛根本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尽管长得姿容无双,但也足以让任何人都心中打怵了。

马素欣将她搀扶到医务室中还大呼小叫着:“你怎么没反驳我?”她也发现了钟琼的不同寻常之处。

钟琼笑了笑,摇头:“你这算是帮我说话,不反驳了。”

马素欣用手肘怼了她一下,笑道:“哟,你终于转性了,不容易啊?还算你有点良心,上好药就回去吧,易宛指不定多担心你呢。”

钟琼嘴角抽了抽,担心?

她的声音陡然转低:“你说这话可真是让我觉得想笑了。”

担心她没死成的那种吗。

钟琼简直想借酒消愁,但年仅十七的她不宜饮酒啊。

明明没有醉,一想到要面对捉摸不透的易宛,钟琼简直走出了醉步,马素欣在一旁哈哈大笑。

钟琼看着她的嘴:“你的嘴可以塞进去一个灯泡再拿出来。”

“……”

马素欣撇撇嘴,但也没有弃钟琼而走。

两个人刚一回到观众席,易宛就走了过来,她熟络地攀附上钟琼的胳膊,十分亲昵,发丝扫过钟琼的脖子,酥酥麻麻。

“怎么样?”马素欣朝钟琼挤眉弄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钟琼:“不怎么样。”

钟琼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全都是易宛的演技啊,在家里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都当对方是死人的!

都怪她妈,非要让两个人培养感情,搞得易宛装得如此不伦不类。

两个美女无论如何都是养眼的,钟琼和易宛得到了同学们的注视。

“闹够了吗?”钟琼不是喜欢引人注目的性格,想推开易宛,可看见她仰起头一双清凌凌的眼,又实在是下不去手。

易宛变本加厉贴在她旁边,将寿司盒打开夹了一块递到钟琼的嘴边,明明是凉的食物,她还偏偏吹两口气:“妹妹吃吧,我好担心你的。”

“……”

运动会大家都会采买各种食物,平常装书本的背包都会装上喜欢的食物,但易宛不会用书包装别的,她会额外准备一个小巧精致的布袋,上面还有一簇簇黄色的绣花。

她的手指尖被修剪的很好看,身子单薄了些,显得校服格外的宽大,此时她的袖口就晃荡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被风吹得一摇一摆。

就像钟琼的心情一样不断起伏。她忍不住说:“你什么时候真的担心过我了……”

易宛笑了笑:“一直都是啊。”

钟琼沉默,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易宛演的,而她并不知道她演得如此卖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易宛嘴里的空气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钟琼并不讨厌她的气息,但是讨厌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样。

简直让她烦的牙痒痒。

易宛顶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实在是让钟琼无处发作,只好扭过头去:“我吃行了吧,别一口一个妹妹叫我。”

易宛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缄默,反而更热情了。

她的声音飘飘然落在耳中。

“因为其他人都叫你姐吗?”易宛眼睛弯弯,笑容清丽,“可你确实是我妹妹,并且我也确实你比大一岁啊?”

“……”

易宛说得让她气闷,也不过就是她四月份,她七月份的区别,怎么就成一年了。

钟琼看着她,但又败下阵来,她不想和易宛对峙,她知道说什么对易宛都是没用的:“呵,说不过你。”

钟琼妥协了,用齿尖叼过寿司,上面的鱼籽在口腔里被咬破炸开。

“钟琼……”

“嗯?”

易宛仍就眉眼弯弯看向她:“你的名字很好听。”

钟琼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易宛,你听我帮你回忆,你之前说我的名字真恶心,让我别总在你做题的时候挡你的光。而这个之前还就在昨天。”

易宛盯着手里的寿司盒,嘴角的笑僵了僵:“那我跟你道歉……”

她说完这句话,又缩了缩脖子到校服领口里,就像是可怜的毛绒小兔,任谁也不忍心苛责。

钟琼也是人,一样不忍心。

钟琼觉得她自己里外不是东西,每次易宛都是这样,在外面竭尽可能的认错,甚至有一种做小伏低的态度。

但一回到家里,她立刻浑身竖起尖刺,就像是爆炸的刺猬,将别人都拱到一边。

钟琼说:“你的道歉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说着她站起了身,喇叭已经播报四百米接力赛的准备了:“走了……”

只是她没想到易宛竟然站起来抱住了她。

钟琼只觉被一双手温柔的环抱住,让她错愕不安,完全不知道易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加油。”

她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又松开了手。

钟琼愣愣点头,也许姐妹之间如此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吧。

班主任老陈走了过来,对钟琼上下端详:“你真没事?”

马素欣也跟在后面,一脸担忧:“实在不行好好休息吧,大不了让二班看笑话算了。”

钟琼将脑子里的迷茫略去,仔细回应:“没事,我真的不需要休息。”

她回答的一板一眼,也让老陈稍稍松了口气,他给钟琼拧了一瓶水,马素欣接过大有要亲自喂到嘴边的架势。

钟琼招架不住,堪堪躲过,自己喝了起来。

二班就在一班的隔壁,已经有许多人过来打探情况,同样都是重点班,二班自然格外关注一班的动态。一中一共有二十个班级,其中一到五班都是重点班级,其中一二班汇聚了年纪前九十的骁楚。

也许是因为二班的班任是个九零后,更想要成绩,班级氛围比起一班更为凝滞。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半和谐互助的气氛没有升腾,反而是较量比拼的劲头更足。有时候一件小事就能引发更大的漩涡,已经有人在因为这件小事唱衰一班了。

最要命的是,钟琼走路的时候已经在感觉脚踝不舒服了。

她崴到了脚,但为了能继续参加比赛,硬是隐忍着没有发作,也就是崴得一瞬间特别的痛苦,在地上趴下的时候她已经渐渐内化了这种苦痛。

她又故意动了动脚踝,受虐一样努力习惯这种刺痛感。

“你是个让老师放心的。”老陈语重心长,“如今也高二了,明年学业紧任务重运动会是不能参加的,今年就放开了跑最后一次吧。”

钟琼点头,一中的学业一直抓得很紧,升学率更是在其他高中里居高不下,她是个学霸却也感到了压力,毕竟一班的大家都卯足了劲,没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黑马。

“老班说得话也就你听得仔细,怪不得他喜欢你呢。”易宛笑得促狭,更是跟钟琼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不似刚才那般亲近。

她是开玩笑的口气,但钟琼知道,她是在讽刺她对人对事没有幽默细胞,过于谨慎真诚。

钟琼不想与这样的人计较,只是默默重新系着鞋带,坐着赛前准备。

马素欣却大大咧咧:“从来没见物理学霸易宛对谁另眼相待,果然你们两个关系非比寻常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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