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顾霜背了起来之后,盼雪不必再陪着她一起走路,也就能用轻功在树丛间穿梭了。
这么一来,效率自然大大升高。
没过一个时辰,盼雪就已经背着顾霜到了山下,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顾霜看着眼前这片开阔的原野,一边感叹着轻功的方便快捷(雾),一边抬起头去看盼雪,眼睛稍稍眨了眨,“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
盼雪指着西边的方向,平静道:“再往西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哦……”顾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看,眼见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不由又扭头朝盼雪看去,“你刚刚是按照我的走路速度来判断的吧?那要是你用轻功赶路,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盼雪回答。
“这样啊……”顾霜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忽然扯了扯盼雪的袖子,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既然是你用轻功赶路比较快,为了不拖你的后腿,同时也不浪费时间,你就继续背着我走怎么样?”
盼雪瞥了她一眼,眸色渐渐变深,“你想让我继续背你?”
“嗯!”顾霜重重点头,又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巴微微嘟起,似乎是在撒娇,“不行吗?”
“哼。”盼雪轻轻哼了一声,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在顾霜微微撅起的嘴巴上轻轻摩挲着,下一刻,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可若是你再如此作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顾霜:“……”
她咳嗽一声,默默将脸上做作的表情收了起来,然后撇了撇嘴,“所以你到底背不背我?”
“背。”盼雪回答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
顾霜趴在盼雪的背上,眼见的盼雪使用轻功挪转腾移,几乎足不沾地,仿佛如履平地一般,刹那间就已经奔出了好几里,周围的景色在急速倒退。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求救声,那似乎是从一个女子口中发出来的。
“救命啊!救命!”
接着,就是几个男人满嘴脏污的叫喊声与奸诈的大笑声。
“哈哈哈!跑啊!你倒是跑啊!本大爷倒是要看看,这荒郊野岭的,你能跑到哪里去!”
“嘿嘿,小美人,你就从了我们吧!只要你伺候爷几个伺候得舒服了,必定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女子的声音越发惊慌害怕起来。
“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啊!不要!”
听这声音,这女子似乎已经被那几个歹徒抓住了。
“嘿嘿嘿,小美人,你过来吧!”
“来,让爷几个闻闻你身上的馨香……嗯,真好闻!”
“快,把嘴巴凑过来一点,让大爷亲一个!嘿嘿嘿……”
那里似乎已经发展到不可描述的地步了。
然而盼雪却完全一副没听到的模样,继续使用轻功往前赶路,一停都没停。
见状,顾霜不由扯了扯盼雪的衣领,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那里好像有女子被歹徒欺侮了,你不去救她吗?”
感受到顾霜喷洒在自己耳畔的温热呼吸,盼雪不由眼眸暗了暗,神色倒还是如常,闻言只平淡道:“有什么好救的。”
“哦,好吧。”见盼雪不想救人,顾霜也没有强求,只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趴在她背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底下快速掠过的草丛。
盼雪倒是又回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救她?”
“看你愿不愿意去救了。”顾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是想救,那就去救;要是不想救,那就别救。”
听了顾霜这番堪称冷血的话,盼雪稍稍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见她停下,顾霜不由怔了怔,“怎么了?”
盼雪抿了抿嘴,片刻后,才淡淡道:“去救人。”
“嗯?”顾霜下意识睁大眼睛,脸上带了一抹真实的惊讶。
什么情况?
在她惊讶的时候,盼雪已经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女子大声呼喊的方向赶去。
盼雪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眨眼间,她就已经到了那几人的近前,轻巧地落在他们头顶的一棵大树上。
叮铃铃——
突然,一阵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铃铛声适时响起。
盼雪的耳朵稍稍动了动,眼眸微沉。
顾霜倒仍是无知无觉的模样,还在惊讶于盼雪的突然转变。
恰在此时,底下的几人已经察觉到了动静,纷纷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躲藏在树枝间的盼雪与她身后的顾霜,一个个立时警惕地拿起手中的武器,冲着她们叫嚣起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打搅魔教办事!”
怎么又是魔教?
听他们报出来路,顾霜下意识微微蹙起眉。
盼雪倒是无动于衷,只是稍稍冷下眼眸,右手微扬,几枚银针在她的指间闪闪发光。下一刻,这几枚银针在肉眼难及的速度,冲着那几人呼啸而去,带起一阵微风!
几乎只是在一瞬间,那几枚银针就已准确地扎中了所有男人的喉咙!
一丝丝血顺着他们的脖子,自咽喉处慢慢流淌而下。
树下衣裳凌乱的女子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几个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的恶徒就已经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那女子怔怔地看了歪七倒八的尸体一眼,恍然回过神来,似乎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模样,慌忙抬头,对着树上的盼雪行了一礼,一双似水的眼眸中含着点点泪珠,欲语还休间,又透着十分柔意。
“小女子,多谢恩人出手相助!”
盼雪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对她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
眼见气氛似乎有些凝滞,顾霜赶紧从盼雪身后探出头来,对着底下的女子摆了摆手,笑着道:“你不必如此,只是举手之劳啦!对吧,盼雪?”说着,顾霜还对盼雪使了个眼色。
然而盼雪仍旧神色冰寒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见状,顾霜不由撇了撇嘴,顿时有些不满,“喂!我跟你说话呢!”她边说,还边在盼雪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盼雪这时才回过头,眼中似乎带了些无奈。她伸手抚上顾霜正掐着自己胳膊的手,轻轻拍了拍,“乖,别闹。”
顾霜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心想到底是谁在闹啊。
底下的女子不甘被她们无视,再次出声道:“二位恩公,可否下树来,小女子好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盼雪低头,原本还带了点温柔的神色立时又变得冷漠异常。她冷冰冰地瞥下面的女子一眼,忽然弹出一枚银针,在女子惊讶的神情下,直直没入了她的某个穴位,点了她的穴道。
女子的神色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她咬着下唇,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作态,先是惊慌不安地看了看盼雪,见她神色冷漠,又朝着顾霜看去。
似乎是觉得顾霜比较好说话,女子便眸光含泪地望着她,几滴清泪挂着脸颊,欲落不落,神态可怜至极。
“恩人……”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又是不解,又是无助,惶恐间,又有几滴晶莹的泪珠自眸中滑落,“为何要如此对小女子……”
顾霜也觉得有点奇怪,就回头去看盼雪,“你为什么要点她穴道?”
“以防万一罢了。”盼雪转头看她时,原本冰寒的神色顿时又柔和下来。“走吧。”她这么说了一句,就将顾霜打横抱起,而后一跃跳下了树。
顾霜被盼雪放下之后,就凑到了那个女子的跟前,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女子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眸中噙着泪水,正一滴滴地滑落,“恩公……”她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柔弱与无助,若是旁人见了,怕是要立刻将她拥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了。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是顾霜和盼雪。
顾霜又看了女子几眼,还是没看出不对劲,于是回头朝盼雪看去,“她到底哪里不对?”
盼雪慢悠悠走过来,闻言就冷冷看了女子一眼,而后平淡道:“她乃是魔教的圣女,慕溪。”
慕溪听盼雪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面色顿时微微一变,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只对着顾霜可怜巴巴道:“恩公,你们可真是误会了……倘若小女子真是什么魔教的圣女,又岂会被这几个魔教之人欺侮?”
顾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朝盼雪看去,“难道说,他们的目的在我们?”
盼雪点了点头,“他们打算以此来引我们现身,再让慕溪趁机杀了我们。”
事实确实如此。
听说自己派出去寻找方岫烟的人都失去了踪迹之后,魔教教主大怒之下,就让圣女慕溪出来找寻。
慕溪意识到方岫烟或许是找了一个靠山,才能让魔教一次次无功而返。她心中有了计较,又在出教之时,得知魔教内的探子来报,说是方岫烟正和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往魔教赶,于是便想出了一个计划。
她先是在去往魔教的必经之路上,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受难的女人,又让几个手下假扮成欲对她不轨的恶徒,打算以此引来方岫烟与那不知名女子,等到获取她们的信任之后,再痛下杀手!
可惜的是,她牺牲了几名手下之后,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倒还被识破了真实身份。
然而,令慕溪疑惑的是,她分明没有露出任何不妥之处,那带着银面具的女子到底是如何知道她便是魔教圣女的?
好在,顾霜替她问出了这个疑问。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她就是魔教圣女的?”顾霜看着盼雪,好奇地问。
盼雪淡淡瞥了她一眼,又转眸看向了慕溪,只平淡道:“猜测罢了。”
“猜测?”顾霜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溪,“这能凭空猜出来?”
盼雪就低声解释道:“她武功不低,在魔教里,也能排上前五;又是女子,容貌不俗,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魔教圣女比较符合了。”
顾霜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
慕溪眼见再无抵赖的余地,便将面上的惶恐无助收了起来,只看着盼雪恨恨道:“未曾想到,竟被一个蜗居山林的无名小卒识破了身份!只是,你究竟是如何察觉到不对劲的?”
她还是没想通,盼雪究竟是如何看出,这是一个局的?
盼雪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对呀,盼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顾霜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见顾霜也问了,盼雪这才不复沉默,只破天荒地耐心解释起来:“我刚刚跃上树时,听到了一阵铃铛声,而后注意到,有一个小小的铃铛掩在树丛中,被一根极细极细的系在了两根树枝上。只要我在那棵树上停留,铃铛必响。倘若只是普通的歹徒与普通的受困女子,又岂会在树上设下这样一个铃铛?”
“原来是这样。”顾霜顿时恍然大悟。
慕溪则是暗暗咬牙,冷冷地朝盼雪瞪去,“既然你已识破了我的身份,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这次,盼雪对她的话倒是有了反应。只见她朝慕溪看去,语气平淡道:“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慕溪微微一怔,“问我一些事?”
盼雪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方岫烟与封无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不依不饶,非要见到她的尸首不可。”
封无鸠,便是魔教的现任教主。
慕溪不由愣了一下,水眸诧异地瞥她一眼,又朝着顾霜看去,忽冷笑起来,“这倒是奇了。方岫烟与封无鸠的事,你不去问方岫烟本人,却来问我?”
“方岫烟本人?”盼雪眯了眯眼,神色倒是依旧平静。
慕溪一指顾霜,脸上依旧带着冷笑,“她不就是?”
一下子掉了马甲的顾霜:“……”
顾霜咳嗽两声,抬起头冲着盼雪笑了笑,然后直起腰,理直气壮地开口:“之前我掉下悬崖,什么都忘光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叫顾霜。”
“哦。”盼雪应了一句,然后朝着慕溪看了过去,面无表情,“听到了吧,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溪:“……”
“这么低级的谎言你居然也信?”她蓦然睁大眼睛,面色古怪地看着盼雪,似乎是在想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盼雪只是平淡道:“只要她说,我就信。”
慕溪抽了下嘴角,总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吨的狗粮。
顾霜则心虚地稍稍撇过头,假装自己正在看远处的风景。
“说吧。”盼雪的眼眸微微暗了暗,“身为魔教圣女,教主与方岫烟之间的恩怨,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慕溪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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