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钟荔婉就说在如相门这些年没白待,这人生地不熟的血阵也让她闯进来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血阵算得上是钟荔婉穿梭这么多世界之中,唯一一个碰到在人间大行此事的。

按理说这种血阵都是阴司的人或者邪修恶鬼加持才能修出来的,可是瞧着面前血阵的形式,恐怕还只是个生疏的凡人修出来的。

钟荔婉拔下头上的简单木簪,刚落在手中,那簪子就冒出些微的火光。

钟荔婉惊喜的瞧着簪子上的白色火光,她的术法回来了。

随即她细细思索了一下,确实说得通,血阵毕竟算是自己单开了个结界,不属于人间范畴。那么,她的术法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钟荔婉这下就颇为有底气了,壮着胆子往前面的一片黑暗走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中的白色火光只有些微亮,钟荔婉不得不伸出手,扶着旁边的山壁往里走。

走了不知多久,钟荔婉觉得双腿微微有些酸痛涌上,才看见面前的黑暗有了一丝破绽。

钟荔婉加快了脚步,往那唯一的光亮走去。光亮像是扩散的药水一样越来越大,钟荔婉的视线逐渐明亮起来。

她吹灭手中的火光,却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眼前一片耀眼的白,钟荔婉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震撼。她脚边是一具白色尸骨,上面缠着红色的丝线。

如果说一具白色尸骨是水滴,那么面前就是不见尽头的一片汪洋。尽管那红色丝线像是发丝一般细,可是成千上万的聚集起来,此刻就如同一条条径流不小的河流汇入汪洋大海。

钟荔婉腿上的酸楚变得明显起来,她脚步一软,踉跄两步,却听着脚边被她不慎碰到的尸骨叮当响。

难以想象,这居然是在人间铸就的血阵。

震惊悲痛之余,钟荔婉看着面前的骨海,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她要毁掉这害人的东西。

凌昰是跟着凌鸿达赶到父亲的房间才发觉不对劲的,方才正和凌鸿达商议凌淑生辰礼的事情,就见着凌鸿达忽然面色一变,匆匆忙忙就往这地方赶来。

扣动机关,凌昰才意识到,是那地方出了事。

关于父亲房间背后的秘密,凌昰知道的不多。沈柳山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属于他们家的财产。只是他们常年生活在翡京,除了父亲每年的七月要回来一次之外,他们一家回到渊渡的时间并不多。

若不是这次皇上忽然要来渊渡,还下了死命令让人住在这破山庄里,恐怕他这一辈子没什么机会回来。

从前父亲还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过,待到他成家立业,时机成熟,就会把沈柳山庄给他。

他那时候不大高兴的,渊渡地界不好,多是流放犯人和弃子的地方,祖父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出来,在翡京有了一番天地。

如今别说是渊渡的一个山庄了,就是整个渊渡,他都不想扯上一点干系。

但是凌鸿达不容人忤逆的脾气,他也只能把这点埋怨埋在肚子里。

可是当凌鸿达匆匆走进那机关里,凌昰才觉得脚下一软,他吓得跌在了地上,支撑着的手臂好像都瘫软了一样。

“哥。”

“啊!”凌昰吓了一跳,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才勉强能开口:“你是鬼么,静悄悄的不出声,诚心看我这样子吓我是吧。”

凌淑面露不解,她的目光空荡荡的望着空中:“哥,你怎么了?”

忘了她现在看不见。

凌昰自认倒霉的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没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凌淑乖巧的站着,双手藏在袖子里,安安静静的解释道:“爹爹说怕那些人来我房间闹生辰,所以要我在这里躲着,以免露馅。”

凌昰看着凌淑卖乖的样子冷笑一声,随即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机关之中的骇人场景。

他思索片刻,立刻笑道:“来,妹妹,爹爹在前面等我们呢。你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安全,哥哥带你过去。”

凌淑点点头,将手伸了过去:“有劳兄长了。”

眼瞧着凌昰凌淑磕磕绊绊的进去,谢恹才从帘子后面现身。他从怀里掏了个符纸,指尖火焰点燃,封了房门。

随即便紧跟着脚步进了机关之中。

这种血阵钟荔婉并没有见过,但她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在如相门这些年见过大大小小的血阵杀阵,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找到这血阵启动和杀人的诀窍,就能找到毁掉血阵的法子。

钟荔婉迈过成堆的尸骸,这些尸骸就好像地上的石头一样,轻巧躲过就还能走。难的是这些捆绑在尸骸上的红线,简直是个大麻烦,一不小心就会纠缠上,让人寸步难行。

期间钟荔婉又呼唤了几次翠花,可是脑海中还是一片寂静。看样子,这血阵只能依靠自己了。

钟荔婉提着裙摆,认命的绕过这些缠人的红线。

她现在要走到尸骸的最中央,方位通常是一个杀阵的关键所在。这血阵虽然钟荔婉没见过,可是却依稀和她曾经见过的一个血阵较为相像。而那个血阵的关键方位就是血阵中央,钟荔婉想试试。

可是她试了还没两步,就感觉背后一冷,紧接着她凭着直觉敏锐的低下腰,果然一柄利刃飞快的划过,划破一束红色的丝线,随即落在了尸骸之中。

钟荔婉回头,就看着同样提着衣摆,在尸骸之中怒目而视的凌鸿达。

“哈啊,原来开这个血阵的王|八|蛋是你啊。”

本来被人闯了机密就气得要死,如今又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是王|八|蛋更让凌鸿达气的心梗。

他鼻孔喘着粗气,胡子都在颤抖:“你!目无尊长!你!你你你!”

凌鸿达骂不过,叉着腰站在原地,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若是人体可破,恐怕他现在都要气炸了。

在对峙(单方面气死凌鸿达)的过程中,钟荔婉发现脚底忽然一片殷红,低头一看,那些尸骸之上忽然渗出了一片浓黑色的血。

那些血并不是尸骨内流出来的,而是刚刚被凌鸿达的飞刃划破的红线里流出来的。

这时候,那些在尸骨上缠绕着的红线才清晰可见,竟然如同血管一样脉动着。

这么说,钟荔婉忽然灵光一现,她的目光上移,看着那些红线像是攀附在山壁上的藤草一样,望着高处,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而去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钟荔婉忽然想到她刚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谢恹拔掉凌央胸口的匕首,那流淌一地的鲜血。以及,昨晚七殿下的死。

没错了,绝对没错了。

钟荔婉忽然茅塞顿开,一把捡过地上的飞刃斩断了自己碍事的长裙,向着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凌鸿达顿感不妙:“你给我回来!”

他大呵着,拼着一把老骨头飞奔疾走。可是晚了,钟荔婉早就不见了踪影。依照他的身子骨,要向追上矫健的年轻人,恐怕还真要费上一番功夫。

凌鸿达站定,缓了口气,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来,取了其中的一抹粉色药丸出来。

那药丸刚握在手里,尸骸之下就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凌鸿达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随即将粉色药丸丢进了尸骸里。

尸骸上下耸动着,底下渐渐传来了可怕的咀嚼声和口水声,很奇怪,明明不过拇指大小的药丸,却好像咀嚼和吞咽了好久。

钟荔婉来到了西南方位,即便她早就猜到了,可是还是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那些攀附到顶的红色丝线捆成一拢,将七殿下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束缚着。他们倒吊着,四只脚像是花一样被捆在一起。皮肤通体雪白,像是几乎要透明了一样,露出他们脉络清晰的血管来。

钟荔婉定睛一看,那血管压根不是什么所谓的血管,而是那些钻进了他们身体里的红色丝线。而清晰可见的是,这些红色丝线正在蚕食他们的身体,啃咬着他们的腐肉。

一切的一切已经昭然若揭,尽管这血阵看着骇人可怖,但不过是血阵之中最初级的用血肉供养的杀人方阵罢了。

钟荔婉曾经在如相门见到过类似的,这种方阵的杀人方法就是以整个划定地界为基,红色丝线类似于一种运输,只要将想杀的人放在固定的方位上,念动咒语,就能引来血阵之中的恶灵,杀人无形。

而这些成堆的尸骸,钟荔婉低头看着,了然又悲愤,即是这恶灵这些年杀了的人,也是供养这恶灵的土壤。

正这么想着,钟荔婉忽然感觉脚下一动,裸露的脚腕似乎被什么湿哒哒的东西缠上了一样。钟荔婉直觉不对,低头一看,便瞧着一双白色的,类似于章鱼触角的东西,上面长满了皱巴巴的老人脸。

那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抬眸于钟荔婉对视着,随即又阴森森的笑起来,看的钟荔婉是又恶心又后背发毛。

钟荔婉忍无可忍了,她掌心燃起白色火焰,不说分毫的便往那触手上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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