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所以大半夜我们跑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寻尸,钟荔婉,我跟着你大概就是我生前作恶多端的惩罚!”

翠花捂着鼻子,离面前的土坑飘远了一些。

他难得变成实体出来看看,第一眼面对的居然是面前这个腥臭的尸坑。

他斜着眼睛往里看了看,只能瞧见闷头苦干的钟荔婉,手臂一下一下的挥动着。

每挥动一下,尸块和土壤向上纷飞。

生怕波及到自己,翠花飞远了一些。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他延伸出去的白色衣角,像是一只伸出去的枝丫,悬挂着一只光亮微弱的灯笼。

钟荔婉从低坑里抬起头,土脸灰头:“但是,这也太难找了。”

翠花早有预言:“呐,我就说,这地方简直就是乱坟岗,肯定找不到的!”

“等一下!”钟荔婉低头看着坑里,忽然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翠花这家伙也不美滋滋的飘了,顺着钟荔婉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颗歪曲了的头颅,头发像是搅在地里的枯草一样,眼睑鼻基都是被啃咬过的痕迹。

残缺的眼球上翻,像是一枚丢弃掉的首饰,整张脸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钟荔婉想起那侍女忍不住掉下的眼泪,却忍着胆怯望着她的眼睛,将玉坠塞到她手里的情形。

翠花道:“还要往下挖么?还是你决定要帮她了?”

毕竟这幅惨状,便是在阴曹地府待过许久的人也没见过几列。翠花不用猜测,也知道钟荔婉肯定在动摇。

不要自找麻烦。

钟荔婉沉默片刻,有些妥协道:“算了,她不过是个普通人。这玉坠子,又能影响到命簿什么呢?”

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把玉坠塞到她手里。

回来梳洗后,捻了灯芯,入床就梦。

钟荔婉不知怎的,梦到了生前被迫冥嫁的场景。

那时她年岁小,有个给她梳妆打扮的婆子看着心善,总不忍她这么小的年纪去给人家做鬼媳妇。

钟荔婉记得她将随身值钱的物件全都塞给了那婆子,泪眼婆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的拽着婆子的手。

“我求您了,婆婆。您帮我回了家,一定给您许多报酬。”

“您放心,我很机灵,一定不会说出你的。”

“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您放我出去的,再被抓到,就全都由我一个人担着。”

当然没有成功,如果真的成功了,她钟荔婉就不会出现在这厉鬼满门的如相门了。

心善的婆婆还有些胆怯,她只是到主人家做事的,并不想惹上麻烦。

虽然眼前的小姑娘着实可怜,但也属实麻烦。

不要扯上关系,不要多管闲事,是最明智的做法。

钟荔婉看着她,却忽然瞧着面前的婆婆猛地跪下,泪眼朦胧间,忽然变成了那个侍女。

她回以同样的两行清泪,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玉坠硌的她掌心发烫。

“钟二小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钟荔婉倏然醒了,攥着胸前的衣襟。

难道说,凌央也有什么事情不成?是了,谢恹从凌央胸口拔出的那把匕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头雾水,又要如何救下她家小姐。

长叹口气,钟荔婉正要下床,却忽然瞧着一人影浮在长帘之上。

钟荔婉愣了一下,反应片刻。

她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伸手取下放在枕头下的防身匕首上。

钟荔婉正在犹豫,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装睡蒙混过去比较好。

然而她刚要悄然倒下,就听见一道有些无语的声音:“钟二小姐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钟荔婉盖被子的手一顿,整个人以一种正要就寝的别扭姿势定在床上。

这声音她熟悉的,是谢恹。

“别紧张,我只是借你这里来躲躲。”

钟荔婉立刻掀开长帘探出头去。

帘子外的谢恹吓了一跳,只瞧见钟荔婉双手将长帘捂在脑袋下面,露出一颗圆润饱满的头颅。

“你还有脸来?你上次捅了本小姐一刀的事本小姐还没和你算账呢!”

还在记仇。

谢恹摸了摸鼻子,弱弱的辩解了一句:“虽是情急,但是也助你除掉了凌淑不是么?”

钟荔婉想起这家伙往自己手里塞的那长布条了:“哪是你除的么?那是本小姐发挥了聪明才智,九死一生才摆脱嫌疑的!不然,死的不止是我,还有我的奸.....”

奸夫你,谢恹。

钟荔婉及时刹住了自己的嘴巴,对面的谢恹还等着她的唇枪舌战,却瞧见钟荔婉忽然哑了火。

“还有什么?”

“没什么。”

钟荔婉忙又转移话题道:“不过,你怎么进来的?”

谢恹眉目挑向明晃晃大开的窗子:“大小姐,你房间的窗没关。”

钟荔婉回想了下,回来的时候心事重重,好像是忘记关窗子了。

“等宋鹤菲查过来,我就回去。”谢恹看向钟荔婉,非常礼貌十佳好少年的露出一个微笑来:“还请钟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又是这幅笑容,要不是钟荔婉上次被他捅了一刀,如今恐怕还真是信了这家伙人畜无害的“虎皮”。

钟荔婉握了下背在身后的匕首,哦了一声,又缩回脑袋了。

只要他还没动她,就先别硬碰硬。

钟荔婉重新盖上被子,边掖被角边嘱咐道:“走的时候轻点,本小姐要睡了。”

谢恹:“......”

这女人的心也太大了点。

正这时,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应是查到这儿了,谢恹忙拍拍衣服,准备跳出窗去。

可脚步刚迈上,才往外瞥了一眼。

谢恹又从窗上退回来了。

推门声戛然响起,他情急顾不得,闪身进了长帘里。

然而钟荔婉时刻保持着警惕,生怕这小子把自己卖了。只见着谢恹刚一进入长帘,钟荔婉的匕首就顶上了对方的腰。

她看着僵住的谢恹颇为得意,有一种总算扬眉吐气的快乐:“哈!让我逮到了吧!我就说......”

可回答她的,是长帘外的一道男声:“婉婉,你可是还恼我?”

钟荔婉的表情呆滞了。

只见着谢恹缓缓转过头,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表情上大概明晃晃的写着“呵呵,还是先去解决你自己的大麻烦吧。”

钟荔婉震惊:苍天!居然门也忘了关!

就在这时,听见翠花的提示声:“滴!原身情郎,当今七皇子正在靠近!请宿主做好应对准备!”

是了!她怎么把这个情郎给忘记了!

帘外的脚步声还在步步靠近,钟荔婉大喊:“别过来!”

她忙将谢恹塞到被子里,然后恶狠狠的比了下嘴巴和脖子。

谢恹翻译了一下,应该就是简单粗暴的“敢出声,弄死你!”

他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笑眯眯的,但是还是十分卖乖的比了个系上嘴巴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恹那双狐狸眼太狡黠了,钟荔婉只觉得一阵崩溃,祈求老天能让这位祖宗安分一点。

“怎么了,婉婉。”

七殿下的话音刚落,钟荔婉便掀开长帘出来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点了一盏灯。

火光微弱,亮在两人中间。

钟荔婉继要点燃第二盏,却被按住手臂制止了。

她一抬眸,对上七殿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细看之下,和谢恹有几分相似。

但是不同于谢恹那双总是蕴含着狡黠戏谑的眸子,他的眼神像是腻了蜜的蜜罐,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怪让人觉着腻的慌。

“这一盏灯足够了,婉婉。”

一连好几声婉婉,钟荔婉有些抗拒,她不动声色的抽离了自己被握着的手,莞尔迎笑:“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七殿下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又看了一眼钟荔婉:“你还不肯宽宥我?”

钟荔婉笑的有些勉强:“殿下,你我如今之间,说什么宽宥不宽宥的。”

“就因为我和凌央的事?她已经死了,对你构不成威胁了!婉婉,从前的事,便当是我错了。”七殿下复又拉起钟荔婉的手,苦口婆心:“婉婉,你知道的,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有的事。何况你与谢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却不怪你,婉婉。”

钟荔婉的表情一言难尽,看样子是原身发现他脚踏两条船,转而要对付凌央了。

可是,钟荔婉却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对。若是凌央真的同钟荔婉有这些恩怨,那凌央的侍女怎么可能还来求助她这个“情敌”呢?以原身的做事风格,更应该解决面前这个男子才是。

还有,钟荔婉忽然想起来晴欢她们说的,原身落水的那一日,有人借着七殿下的名义邀她去湖边。

原身的落水,到底和七殿下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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