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翅膀不受控制了,”金紧张地通知潘西,“大概是进入了瑞普特斯恩的边界禁魔区。”
这个猜测当然是正确的。潘西试着调用魔法元素,却发现魔法元素不像平时一样争相奔涌着汇入她的身体;她现在就像是被偷偷扎了一个洞的口袋,任何装进来的东西都会漏出去。
金尽量展开自己的翅膀,好让他们降落得慢一点。似乎意识到了潘西也在调用魔法,金飞快地在脑海中向她传达自己的建议,“我的身体足够承受住落地时的冲击,你只要抓紧我就会没事。”
潘西听话地又抓紧了金身上的羽毛。
但是大概因为紧张,金的羽毛似乎变得要比之前滑腻许多,像是汗液一样的不知名油脂让潘西抓握起来有些困难,潘西下意识地松开手想要重新抓住,金却在这个时候遭遇到了什么撞击一样,让潘西直接从它的背上飞了出去。
“潘西!”金只感到自己背上一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发现潘西已经以一种比它降落速度更快的速度掉落了下去,仿佛一块沉重小石子落入湖底一样,甚至都让人来不及反应。
金连忙把自己的两个翅膀收到背后,尽量不让它成为自己降落的阻碍,以求跟上潘西掉落的速度。可是显然他的这份努力并无用处,它现在的体型和潘西差得太大,受到的阻力也比潘西大得多。
而现在他的掉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追到潘西。这让他十分慌张:他都不敢想象像潘西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孩儿,摔碎在地上是什么样子。金有些不敢想到想到那种像是碎裂的西瓜一样溅开的画面。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在降落中的潘西冷静地过分的声音,“我不会有事。”
金可不敢相信她说自己没有事情这句话。在他心里,潘西可是往往不怎么惜命的——即使她看上去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而在旅行。更何况,她刚才那句话可不是通过传音魔法对他说的,说明那个在他们之间建立联系的魔法已经失效了。
这样想着,金不由得更急躁了一点,如果他在潘西之前落到地面上,或许他还能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她,而不是这样徒劳地在后面追着她。
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近。潘西会比金更早接触到地面。在潘西即将完全被地面所接纳的同时,金紧张地啸叫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出现。
潘西就地翻滚了一下稳住身子,给随之降落的金腾开了位子,“幸亏你飞得还不算太高。”
金落在地上的同时,身体就像是融化在水里的方糖一样缓缓散开,好一会儿之后,才在空无一物的空气里重新凝结出实体,变成了少年的模样,“是啊,幸好我还没有飞得‘太高’。”
实际上他们已经飞得足够高了。金看着潘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决定把内心的疑惑问出口,“你为什么会没事?”
“你这么问我,我会以为你很希望我有事的。”潘西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金。
她的笑看上去太纯洁、太无辜了,这让金甚至开始因为他刚才的问话觉得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潘西当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金只是太过惊讶了而已,所以才会不带任何话术地问她。但他显然是太紧张了,以至于连潘西是在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我刚才就说我不会有事的,”潘西笑得眼睛都要弯了起来,“是你太紧张了。我可不是那种失去了魔法就一无所有的人——如果我是这种人的话,我根本不敢一个人出来冒险的。”
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的话,那么只能说潘西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班西塔猎人。合格的班西塔猎人可不会依靠魔法——即使她的确因为会使用魔法而在打猎的时候占了不少优势。
更何况,她的身体其实比金想象出来的要结实得多。即使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的确是那种很难受伤的体质——不是说受伤后很快就能愈合,而是说,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通过打破她身体的防御而伤害到她。
至少从她记事起,除了曾经被一朵开得格外美丽的蔷薇刺伤过,就再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受伤过。当然这并不绝对,比如潘西从来不确定瑞普特斯恩的枪炮是否可以穿透自己的身躯,因为她也不会愚蠢到用这种东西做一个无法保证她绝对安全的实验。
然而这些事情都没有同金一一说明: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她的这种体质的确是给她带来了方便,而她只需在想起来的时候使用这种便宜,至于原因之类,根本无需查明。
意识到潘西不会再多做解释,金也识趣地不再问下去。事实上,他并不像潘西本人一样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心,刚才也不过是太过惊讶才问出来的而已。
更何况,他还从潘西的眼中看到了迷茫呢。
只要渡过夹在瑞普特斯恩入境口与艾丽西亚之间的河流,他们的行动就会方便很多。潘西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入境口。又因为拥有入境许可,他们进入瑞普特斯恩的时候并没受到太多刁难。
实际上,潘西的耳朵在经历过那位瑞普特斯恩边境女上将的折磨后,其它瑞普特斯恩人在面对他们眼中的“艾丽西亚人”时,时常会有的碎嘴就好应付多了。
瑞普特斯恩的一切都与其它两国不同。当然,艾丽西亚与班西塔也十分不同,但这种不同尚且能够让潘西理解;但瑞普特斯恩与这两国的不同,几乎要超出潘西能够认知的范围了。
这种感觉在他们真正踏入瑞普特斯恩之后尤为明显。潘西在瑞普特斯恩的这段日子里,几乎看不到任何自己熟悉的东西:即使是班西塔与艾丽西亚有所不同,它们也至少还有一些相似的东西,比如来回作为交通工具的马车,每个城镇或城市都会有的药剂店面,或者是类似于武器店、裁缝店或者其它的地方。
而瑞普特斯恩的一切都告诉她,这里不会有任何让潘西觉得熟悉的元素。
荒芜。这就是潘西对于瑞普特斯恩总体的印象。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瑞普特斯恩常年被大雪覆盖,看起来总是一片荒芜,还因为潘西除了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实在想不到用别的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很多植被,或许说几乎完全没有植被,只能在偶尔的地方看到几株孤零零的雪松。这里的建筑也并不像班西塔那样是一个个与森林相协调的小木屋,更不像艾丽西亚那样是精致华丽的泥瓦作业,而是冷冰冰的、金属制造的壳子。
这里的大多数人不像班西塔人那样日复一日地重复打猎生活,也不像艾丽西亚人一样在街道上摆摊经商,售卖自己采集到或者制造出的东西:大多数瑞普特斯恩人似乎被聚集在各个叫做工厂的地方劳动以维持生计,平时在街上根本看不到很多人,潘西他们走在瑞普特斯恩的街上只能感到一种冰冷的寂静。
不,也还是有其它的声音的——自从他们进入雪国瑞普特斯恩以后,每个城市都充斥着嘈杂到让人心烦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是单一的,而是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这些声音的一部分像是某种潘西所不知道的生物在尖啸,一部分像是一种巨大的怪物在缓慢而有规律地咀嚼着什么,还有一部分是笨重而又沉闷的轰鸣。这些交杂在一起的声音让潘西他们觉得心烦意乱。
而这种声音似乎只影响到了潘西他们,而并未影响到原本就住在这个国家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国家是唯一一个潘西没有打探过消息的国家,她绝对不会想在这里多待上任何一秒。
在这个国家里,潘西也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这当然并不是说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而是说,他们的计时方法让潘西十分无法理解——每一个人似乎都会随身带着一个带刻度的、装着银色液体的小瓶子。那里的液体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多或者变少。
当小瓶子里的液体超过最低刻度的时候,那些人就会从他们的金属壳子里出来;反之,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从他们的金属壳子里出来。
但是潘西可不能忍受这样的作息习惯:因为跟着他们的小瓶子作息,那些人真正不待在他们的金属壳子里的时间短得可怜。但她可没有时间像他们这样拖下去,她要赶快去往安东尼奥说过的瑞普特斯恩首都。
瑞普特斯恩是一个崇尚智慧的民族,而对于他们来说,最高级、最全妙的智慧毫无疑问被珍藏在瑞普特斯恩的中心图书馆。
“虽然在我们的眼里,他们的智慧根本算不上什么智慧,”虽然安东尼奥这么说,“那些都是无用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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