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梁园的时光,没有勾心斗角,忙碌而充实。
草露未晞,陆小阙便已经出现在演武场,日复一日。她的师父陆则有时会冷不丁地出现,给她一些指点。有了这位新晋的师父、皇家的老祖宗尽心指点之后,陆小阙自创功法的进度很快。
陆小阙将自创的功法命名为《幽州诀》。在师父陆则问起缘由时,陆小阙说:“幽州民风强悍,有尚武之风,我这功法,实战还成,便这般命名了。”陆则人老成精,也没说破,就当这个小徒弟说的是真话吧。陆小阙怎好跟师父说,她是想起自己第一世的封号了。
在来到景梁园的第八年,练武天资不凡的陆小阙,不负皇室众望,迈入了宗师境,内力雄厚。这不是她第一次成为宗师,但一样有新的感悟。
待在景梁园,只需要考虑练功的问题,确实很美好,但这样的日子不是她的追求。很快,十四岁的陆小阙,又回到了她所熟悉的权力场。
皇帝非常看好这个晋升宗师的嫡长女,很快召集了三省长官前来议事。
*
“……今朕之五公主……有大志,好武功,才德兼备……兹特册封公主陆小阙为淑安公主,赐封地……”
册文一出,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景朝的风气宽松,不禁男女,均可为官作宰。皇室之中,虽然没有出过女皇帝,但公主一样可以参与政事,甚至夺嫡。景国默认的规矩,皇子公主第一次分封时,如果没有立过功劳,一律虚封,也就是不给事实封地,只享受封邑的租税。
可如今皇帝却直接给了陆小阙真实有效的封地,不仅可以从中衣食租税,还可以具备相应的政治和军事权力,成为真正掌握实权的公主!
其他成年皇子公主,也只有入朝多年,还立过功劳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才赐予了实封!
这可真是捅了朝臣和后宫的马蜂窝了。
陆小阙入朝听政的第一天,就被朝臣和皇子公主们的口水喷了个遍。
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女儿委屈。陆小阙的封地,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晋阶宗师境,有能力成为皇室指向武林的一把锋利的剑,并不是外人臆想的皇帝宠爱幼女,不守规矩。
可皇帝不能把这个理由对外界公布。十四岁的宗师,放哪里都是稀罕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这个女儿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只能暂时委屈她了。可该给的待遇不能少,若不然寒了栋梁的心,那点血缘是留不住人的。
“陛下,父母之爱子,必然为之计深远。陛下如此宠爱五公主,必深知此道理啊!请陛下收回成命!”册文刚出,就有官员跳出来。
陆小阙和皇帝也不着急,等待着更多人的开口。
果然,之后又有数位官员出列附和。
皇帝的座椅高高在上,他坐在龙椅上,将下方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他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都说完了?”
朝臣一片安静。
皇帝语气不变:“册文是经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议通过的,庄重严肃。并不是朕不顾规矩。”
官员们正是不理解,三省长官为何不阻止皇帝的荒唐行为。不过看得清楚的和有眼色的官员,基本没有发声,也只有个别极重规矩的大臣,还有一些跟皇子公主有牵扯的朝臣出来反对。
皇帝看了最开始说话的大臣一眼,这是三儿子外家的人,顿时心里对这个最宠爱的儿子有些不满。
他心里不禁想着:“他们心越来越大了。朕是不是太过宠爱淑妃和齐王了,齐王的母族日渐骄奢、玩弄权势,还暗地里和武林中人眉来眼去不说,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挑拨离间!”
皇帝心里越想越气,直接质问道:“淑安公主是朕的嫡长女,名分所在,朕就是多宠爱几分,那又如何!换成嫡长子,你们还会这么反对吗!”
皇帝这话一出,朝臣更不敢说话了。废话!换成嫡长子,就该按照祖宗之法,直接立储君了。嫡长女在朝堂上有一争之力,不代表能得到众人认同。
看着大殿里垂首而立的大臣和儿女,皇帝直接说:“册文已经发布,相应部门直接执行就行,不允许再有异议。中书省再拟一旨,为淑安公主增加十县之地,作为补偿!”
补偿什么?就质疑了几句话就要补偿了吗?下边有很多官员心里在骂人。可他们也不敢再对抗发飙的皇帝,害怕他再疯一回,回头再补偿十来二十个县,那就亏大了。
陆小阙作为既得利益者,虽然承受了一些压力,但那都不是事。她也安静地立着。皇帝要给,她就接,哪里管皇帝真正的意图呢。
这个关于虚封和实封的话题终于告一段落。
朝堂又开始讨论其他问题。
*
“陛下,十五日前,象郡发生一起武林人士“断红尘”灭门事件。该地商人黄某全府上下,鸡犬不留,已查明是黄府学武的大少爷为了晋阶所为。子弑父,又灭门,其行为十恶不赦,天理不容。臣请靖武司着人捉拿,以明正法典!”有官员出列说话。
“陛下,靖武司实在缺人……要不让当地直接悬赏?”这是靖武司在诉苦。他们也没说谎,靖武司本来人就少,还都派出去了。实在难办。
“糊涂!在其位,谋其事。该靖武司办的事情,你推给外人,民间该如何看待朝廷!”另一个大臣斥责。
你一言我一语,朝堂跟菜市场也差不多。陆小阙津津有味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真让人喜欢。
……
最后问题又回到了如何处理武林问题的问计之上。
“陛下,实在是难啊!”靖武司的人说话了,“我们靖武司流血又流泪,在民间口碑还不好。”
“就是啊,打不过!”一个大臣阴阳怪气。
“不如继续怀柔招安。靖武司很多干将,原来不也是武林人吗?”这个大臣另辟蹊径。
“魔门新任魔主风评也还行,这几年挺规矩的,何不跟魔门直接合作?”这是正经提出办法的大臣。
不过这个办法早就提起过,可大家都不看好,这个办法一如既往地否决了:“不行,说是合作,实质是低头。任其发展壮大,也是祸患!”
皇帝隐晦地看向淑安公主陆小阙。总有一天!朕要武林低头!
陆小阙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笑了笑。她的大哥鲁王正好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
三哥齐王此时却不怀好意地看向陆小阙:“五妹,今天是你第一次入朝。不如你也说说自己的见解?”其他人都看过来了,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淑安公主的本事。
陆小阙却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三哥比我入朝更早,懂的也多,不如三哥先说说自己的想法,也好让小妹学学?”
这不说还好,一说,齐王就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父皇,对待武林人士,也不必太过苛求,怀柔即可。儿臣封地之下的朝廷和武林,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哪里像南边,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糊涂啊!大臣们不忍直视。愚蠢至极,利用外家,和武林人士往来,跟与虎谋皮何异!
齐王的话刚停下,鲁王就没忍住:“那是你给的太多了!”
“大哥这是什么话,是嫉妒我的齐地风平浪静吗?”齐王很不高兴。
“鲁王殿下此话有理,齐王不该养虎为患!”中书侍郎一锤定音。
齐王很不高兴,将炮火轰向了陆小阙:“不如五妹来说说你的高见,让诸位长官评论评论!”
陆小阙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得他怒火中烧,这才开口说话。
“陛下,臣以为……”陆小阙正对着皇帝一拜,她一开口,就显得很正式。
“陛下兼有天下,抚民安邦……”她开头就是对皇帝的歌功颂德。虽然最大的顶头上司是亲爹,但第一次在朝堂亮相,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缺。皇帝见她这般正式,也认真地听着新任爱卿说话。
接着,她开始提出自己的办法:“我朝有科举制,各地又有私塾学院,但多教习文学技艺,或有武艺,也并不高深;不如在中央和地方,开设修行高深武学的院校,选拔人才。”
一些大臣听着,开始思考,却多数是眉头紧皱。
陆小阙继续说话:“……辅以强权伟力,汇集天下功法于中央,又收天下之兵,聚之京都……”
“如此,将武力集中在中央。”
在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安静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官员说话了:“淑安公主想法很好,但就是有些稚嫩。我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培养自己的武学人才,但练武太讲究天赋,而且杯水车薪,人不够用啊。至于大规模的武学院,得花钱!可现在国库也缺钱,太难了!”
“那就从武林里夺取!”陆小阙言语坚定。
朝臣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均觉得这是少女的天真之语。曾经,他们也有过同样的想法,可都被现实无情地打击了。
“哈哈,留待你们年轻人继续努力了!老臣期盼着你们年轻人建功立业!”一名须发皆白的大臣打趣。旁边的同僚们也纷纷应和。一时之间,朝廷倒是显得很和乐了。
皇帝此时却是若有所思,开始考虑女儿想法的可行之处。别人做不到,但我的女儿是十四岁的宗师呢,还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大宗师。一名年轻的大宗师,足够震慑天下!
朕活得久一点,说不定真能见到这建立不朽功业的时刻!皇帝年纪虽然挺大了,但他眼里带着光。
鲁王听着淑安公主的话,低头沉思。
“收天下之兵,聚之京都”,化用的是贾谊《过秦论》“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武侠世界的公主(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