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指头落在已成嫣红色的嘴唇上。
一动不动。
有种绝望的平静。
对于刚才那个吻,他丝毫没有正常接吻该有的心动感觉,只觉悬在脖颈上的断头铡又逼近一步。
试想一个爹味大直男发现自己吻的竟然是个男人,会不会作呕想吐?
而这个大直男还是个睚呲必报、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呢?那将他愚弄欺骗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喂鲨鱼吧。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处理完一份文件,傅钧霆摘下耳机,仔细听了听室内动静,确认人应该没跑。
“刚才没摸到小肚包,没戴?”
小肚包。
还给取了个名字。
夏南希原本想说:那不是你儿子吗,可他此刻满心忧虑哪有调侃心思,老实坦白:“戴了,落在商场了。”
傅钧霆不似往常那般严格,并未生气,只是叮嘱:“下次别忘了,以后也别穿这么短的裙子,容易着凉。”
他为什么知道裙子很短,自然是刚才接吻时摸到的。
夏南希垂了垂眼睫。
他是不是该庆幸,这人比预想中的要守规矩一点儿,动情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往关键部位乱摸。
原本该来的死刑变成死缓,似乎是该高兴。
可他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压根笑不出来。
-
后面的探班时间夏南希安静顺从到像个傀儡,让冲咖啡就冲咖啡,对方开会时,让他在办公室乖乖等着他也乖乖等着。
以至于下班时他与傅钧霆一同从办公室出来,先前的高傲神气荡然无存,全然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娇妻作态。
周围何种探究眼光,他已无暇顾及。
回家的车上,傅钧霆主动牵握着他的手,他也没有挣扎,甚至对方手臂一伸将他圈入怀抱,也仅仅僵了一瞬就温顺地靠了过去。
“这么乖?”傅钧霆将人拢了拢,眉眼润透出一抹极其少见的温柔,“你这样我还挺不适应的。”
夏南希愣愣地眨了眨眼。
浓长的睫毛落下一小块的阴影,正如他此刻心底挥之不去的晦涩难明。
之所以如此乖顺,是因此方才的吻让他意识到傅钧霆似乎是来真的,似乎真的打算与他造个孩子。
太恐怖了!
恐怖到他都生不出反抗的斗志。
硬生生熬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夏南希颤抖着手拨通夏晓聪的电话。
夏晓聪那边依然充斥着生龙活虎的热闹,夏南希却像一个将死之人,全凭一口仙气吊着,“老弟,哥快不行了。”
“咋啦?和姐夫吵架了?”
“没……”夏南希无力地张张口,闭上,再张开,始终无法将办公室的那个意外宣之于口。
“夏夫人派去的人找着你姐了吗?”这是目前夏南希心中仅剩的微茫希望。
“找到了,但是又给我姐跑了。我姐真牛逼,五个大汉抓她她都能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听着夏晓聪激昂喜悦的语气,夏南希却高兴不起来。
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
“知道了,有消息联系我。”
“姐你心情不好吗?出来撸串喝酒啊……”
夏南希摁掉电话,身体软绵绵往前一趴,消沉地扑到床上去,整张脸闷在被子里。
不多时,大脑中又诡异地回溯出无法直视的画面,连带着唇间舌尖都仿佛有了湿软火热的感触。
他和傅钧霆接吻了。
还是湿吻。
淦!
啊啊啊啊啊啊——
夏南希恼恨地扯起枕头将自己满是糟糕画面的脑袋死死捂住,试图让其尽快缺氧,昏厥过去。
经过脑细胞的疯狂抵抗,他最终没晕上半点。
但多少有点精神上的影响。
他失眠了。
第二天,所有人发现少夫人不爱笑了,变得忧郁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日,傅钧霆请了赵医生来看。
赵医生简单诊断的结果是夏南希大概出现了孕期抑郁症状,建议家人多陪伴多关心。
多陪伴?
不必了,谢谢。
赵医生三句话就治好了夏南希的颓废状况,他总算振作起来。
既然夏家和傅家都不给他活路,他必须自己盘算出一条生路。
从那日起,他开始坚持早睡早起,每日早早出门,尽可能避免与傅钧霆见面以及单独相处的机会。
庆幸的是,这段时日傅钧霆又变得忙碌,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第二件事就是坚持每天直播挣钱,直播的收入每达到一万元他就提现,攒够六万就去换成金条。
一个月多月过去,连同之前积攒的,他的小金库里已经拥有31根金条。
这些财产对于有钱人来说还不够一辆豪车,却完全足够夏南希找个小地方安稳生活。
他买了个质量很好的背包,将所有金条条放进去,又从黑市买了部带电话卡的旧手机。
准备妥当,就差一个逃跑的契机。
逃去哪里,他还没计划好。
惶恐的日子一天天过着,一日从陈运那儿听到个事:三天前傅泰武与人斗殴,被揍断三根肋骨外加脑震荡进了ICU,目前尚未从ICU出来。
事件具体经过是:三日前的夜晚傅泰武与两位狐朋狗友去街边烧烤摊撸串,三个人都喝了不少,突然隔壁桌有个老哥找他们借火,三人不借便算了,傅泰武瞅着隔壁桌的两个女孩长得漂亮,就扔出两沓现金让两个女孩跟他们玩玩。
隔壁桌的两男生一听可还得了,都是脾气冲的,两方就打了起来。
有一个细节蛮奇怪,隔壁桌原本只有两男两女,傅泰武他们一动手,不知从哪儿冲出七八个混混,对着三人就是一通狂揍,其中的三个花臂大汉还专逮着傅泰武一个人揍,有种往死里打的架势。
后来警察到场抓住双方斗殴的人,那几个狂揍傅泰武的大汉却早没了踪影。
陈运一向守口如瓶,会把这事如此详细的讲给夏南希听,自然是傅钧霆的授意。
夏南希听得心惊肉跳的。
这就是傅钧霆曾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的“不算什么大事他管了”。
对于傅泰武这类渣渣,夏南希绝对没有同情心,但这样根据对方的性格缺陷,设圈套找机会,并将一切完美佯装成意外的方式。
太让人惊心。
可以说,若非傅泰武自个作死,这场斗殴压根没机会发生。
又或者呢,这样相似的陷阱并不是第一次设下呢?
从傅钧霆答应会管的那日起,他就埋下了一个接一个圈套,区别不过是早晚罢了。
而且于他而言,这仅仅是一件不值得费心的小事。
夏南希脊背生寒,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愈发让他见识这个男人的深沉可怖。
愚弄他的人,背叛他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顶着越来越大的心理压力,夏南希又煎熬了半个月,同时他腰上的宝宝也比之前大了一层。
现在他是六个月的孕妇了。
荒唐。
更荒唐可笑的,这个月按时回老宅参加家宴时,他未出生的“儿子”得到老爷子赠送的一块地皮。
这块地恰好位于傅钧霆的建筑公司承包改造的棚户区旁边,一块仅有5000多亩的地皮,对于傅家而言算不上什么,但只要在这块地架上高架桥和隧道,就能将棚户区与最繁华的二环经贸中心互联贯通,将棚户区建成第二个经贸行政中心。
可怕的男人。
家宴过后回到家中,夏南希心中受到的震惊如同潮水一浪盖过一浪,看着近来日渐锋芒毕露的男人,禁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地块的事是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吗?”
“是。”傅钧霆一脸坦然。
“那……假怀孕也是计划的一环?”
傅钧霆抬眸轻笑,笑得散漫不羁,“这倒不完全是。”
听不懂。
这些日子,但凡与对方说上超过五句话,夏南希便会莫名心悸气短,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每寸皮肤。纵然心中仍盘踞许多疑问,他却不敢再谈。
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做起困倦状,“好困,我先上去睡了,晚安。”
“等一下。”
傅钧霆温声叫住他,“小聪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叫你出去玩你也不去,心里有事?”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夏南希干巴巴地笑了笑。
傅钧霆像一个关心小辈的长辈,谆谆教诲:“有时候还是该多交些朋友,别老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损心理健康。”
变态还懂心理健康?
嗯,就像病人比没生病的人更了解疾病一样,变态可能真比普通人懂些。
夏南希摸了摸隆起的绵布小肚包,“可是我现在都六个多月了出去玩怕是不好吧。”
蓦地,睫毛忽闪两下,他竟生出一个颇为大胆且作死的念头,眼眸难得浮出几分亮色,“既然你要的地块已经到手,这个小肚包是不是可以摘下来了!”
确实是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关于这个问题,傅钧霆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半分钟,有些为难,“六个月的宝宝,打掉岂不是很残忍,对你身体也不好,还是先戴着吧。”
随后他好心地给出建议,“出去玩的时候化上浓妆,别让人认出你的身份,万一真被认出,死也别承认。”
有时候怎么说呢。
这人挺懂耍无赖的。
“好的,明白!”
这算是近来让夏南希最舒心的事,心中阴霾驱散不少,他弯起眸子,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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