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台上,炽热的灯光如火焰般炙烤着整个空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汗水的混合气息,激烈的氛围几乎让人窒息。
龚要站在角落里,冷静如深海,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个喧嚣的世界与他无关。
他的目光,紧盯着对面那个即将与他对抗的庞大身影——一名魁梧的拳击手,肌肉结实如铁块,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四周观众的喧嚣声轰然而起,呼喊声、加油声交织成一片巨大的波浪,仿佛将这个小小的拳台吞噬。
但对龚要而言,这一切都像是遥远的背景噪音,他经历过太多这种拳击比赛。
对方的步伐沉重而有力,拳头像风暴一样朝他砸来,力量十足。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龚要,期待看到一场热血沸腾的厮杀。
他的身形流畅、迅疾,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早已预见。
对手开始焦急,拳风愈发猛烈,但每一次挥出的拳头,都在空气中无声地错过了目标。
龚要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所有的动作在他眼中都开始显得简单、直接——因为他清楚,这一场战斗的胜负早已在自己掌握之中。
就在对方的攻势出现一丝破绽时,龚要没有任何犹豫,右拳如毒蛇出洞般迅猛,击中对方的下巴。
对方的身躯如同失去支撑的巨树般倒下,毫无还手之力。全场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龚要那平静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裁判迅速举起手,大声宣布:“胜者,龚要!”
掌声如雷,四面八方的呼喊声响彻耳畔,然而,龚要依旧保持着那份如死水般的冷静。他脱下拳套,缓步走向角落,眼神冷漠如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台下的喧嚣与热烈与他无关,他不是为了胜利而战斗,更不是为了那一瞬间的喝彩与崇拜而存在。对于他来说,拳台上的每一场较量,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才必须迎接的试炼。
“小龚!”林东小跑过来,给龚要披上白色的毛巾毯,又迅速地查看了龚要身上的伤势。
龚要没受什么伤,这一场比赛,他们几乎用了最小的代价赢得了奖金。
“疼吗?”林东后槽牙痒痒的。
龚要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林东——他的引路人,前赛场王牌拳手,结婚后退居幕后做了拳场赛事策划。
林东笑着摇摇手,他没什么意思,只是结婚后他回顾起过去,恍如隔世,这项充满暴力的运动也曾让他着迷。
他现在只觉得恐惧。
“也许你该谈场恋爱。”林东用纸巾擦擦龚要出血的嘴角。
“什么?”龚要以为自己耳鸣了。
“兄弟,我爱上我爱人前,跟你一样。”林东揉了揉龚要的寸头,流露出一丝怜悯。
由于长期的拳击训练和战斗,龚要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但也有很多伤疤和痕迹,他歪头躲过林东的手,从更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
一件灰蓝色风衣外套,一条牛仔裤,还有一副墨镜,是他一年四季的固定搭配。
“嘿,我说话你听着没?”林东瞧着龚要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就着急,龚要长得好看,不乏有小女孩喜欢,可他就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
“没兴趣。”龚要拉上风衣拉链,又戴上帽子。
手里的墨镜被林东抢了过去,林东知道龚要一准儿又要回家一个人窝着了:“今晚来我家,你嫂子做了大餐,给你补补。”
龚要无奈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林东退圈后,龚要在圈子里就没了朋友,只能分为:打过对手赛的跟没打过对手赛的。
龚要不是常胜将军,最惨的一次他差点进了ICU,肺都差点裂了。
但是他爱拳击,爱肾上腺素飙升的爽感,爱欢呼后一个人的独处。
他坐在便利店门口,捧着关东煮的纸碗,目光扫过外面成双成对的情侣。
他一直没想过恋爱,以前忙着赚钱吃饭,现在有钱了,又没了兴趣。
--林东家--
林东的老婆吴雪是个刺青师,一条花臂十分唬人,但说话声音又温温婉婉的。
“又赢了?”吴雪端上最后一盘糖醋排骨,坐在龚要对面。
“真搞不懂你们做这些拼命的活儿干嘛,赚到点钱就去做别的呀,怎么,一拳给你打傻了只会打拳了?”吴雪给龚要盛了碗汤。
龚要也不生气:“喜欢打拳。”
“嘿,赢了这样说,要是输了,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吴雪看着龚要就想起他跟林东刚认识的时候,看着心疼。
哪有人活着就是为了挨打和打别人。
太野蛮了。
龚要喝了碗热汤,他吃惯了重调料的外卖,一时间觉得这汤太鲜美了。
“交个女朋友就好了,”吴雪拉过林东的手,“你说是不是。”
林东眼里都要冒红心了:“那是那是,没认识你嫂子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
龚要专心吃饭。
“你别不听劝,无论如何试试嘛。”林东推了推埋头干饭的龚要,眼看排骨半盘进了龚要的碗,忙夹了几块丢进吴雪碗里。
回到家,世界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龚要不喜欢开灯,打开电视,趁着蓝色的光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啤酒。
用桌角开了啤酒瓶,打开球赛直播,龚要坐在地上的抱枕上,靠着沙发放松下来。
“谈个恋爱。”这句话突然冒了出来,蓝光映在他脸上,他喝了口冰镇啤酒,打开手机的交友软件。
那就试试吧。
他注册了账号,头像是临时拍的,自己一手拿着啤酒在昏暗的灯光下的照片,没什么艺术性,倒像个老酒鬼。
他思索着怎么发第一个帖子,先划拉着看了看人家咋发的。
他发现现在很流行用手机遮住脸,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拍照。
于是他也拍了张,他站在镜子前,调整了角度,露出精壮的人鱼线。
他对自己的肌肉很满意,照片很快选定,又开始纠结配文。
“同城求撩?”太露骨了。
“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分享生活点滴。”太矫情了。
“积极向上,乐观开朗,期待与你共同成长。”像诈骗。
他敲了删删了敲,最后配文:“晚上好。”
点击了发表,他就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专心看自己的球赛,喝啤酒去了。
“操啊,老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想干什么?”赵寻站在病床前怒不可遏地呵斥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家伙却不为所动,盯着窗外树上的两只鸟——真想给拿弹弓把它们打散。
“您这可不是第一次结婚。”赵邱宇淡定地说。
他老爹二婚,二妈比自己还小三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爹不害臊自己还要脸,于是那天赵邱宇骑着摩托车进了婚礼现场,碾碎了婚礼蛋糕,还撞倒了这对老夫少妻的立牌。
只是不幸,粘了奶油的车轮打滑,他一不小心摔成了骨折。
“你气死我吧,老子要把你信用卡停了!”赵寻气得火冒三丈,来回踱步。
“说得跟我挣不到钱一样。”赵邱宇有一家火锅店,雇了店长,生意红火,马上要开分店了。
“那老子就把你车拆了!”赵寻一气之下怒吼道。
“我的车是我的财产,你凭什么拆我车!”赵邱宇语气冷冽。
“那破车有什么好的,你挺大年纪,就知道骑个破车在路上飙,那天死在路边都没人知道!”
“不如您啊,终于是活明白了,娶个小老婆!”赵邱宇专挑他爹肺管子戳。
“我们是自由恋爱!自由恋爱!”
“人家二十一,瞧得上你?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洗澡?”
赵寻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指着赵邱宇,就要开骂。
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时,病房门被敲响了,护士推开门,冷声道:“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喧哗。”
“哎哎,抱歉啊护士小姐。”赵寻连忙道歉。
护士又看向赵邱宇:“你这刚受了伤,情趣稳定点,小点声喊。”
赵邱宇淡淡的嗯了声,转头继续死盯树上那两只鸟。
他爹跟他那小妈谈了两年恋爱,正好是他在创业期间的空单,没时间管老头。
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护士一走,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赵寻急着回家安抚新婚妻子,给护工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护工一会儿就到,你安生养着吧。”赵寻摔门而去。
赵邱宇小腿骨折,没几个月是下不了地了,赵邱宇忍着痛挪了挪身体,拿出手机,在看到软件推送时,他点进去。
这是他一年前注册的软件,一直没发过帖子,也没聊过天。
入目是一具堪称完美的身体,肌肉发达但不恐怖,反而十分美好,配文是:晚上好。
是个老手。
昨晚十一点发的,镜子前有牙刷牙缸剃须刀洁面乳,很干净整洁,都是单人份,背景很昏暗,能看到背景里微微的蓝光。
头像很模糊,隐约看出来是个人。
赵邱宇把这个账号点进去看了好几遍,确定对方是刚注册了账号就发了这一篇帖子。
他手指动了动发了个:“你好。”
对面立马回复:“你好。”
赵邱宇的手指在键盘上悬空了会儿,决定等对方说话,万一是个卖茶叶的呢?
手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赵邱宇玩了几局消消乐,没一会儿就乏了,他又点开软件发消息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刷牙。”对方回消息回得很快。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作息这么紊乱?”
赵邱宇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人聊聊天。
龚要熬了通宵,刚刚起床,正刷着牙,那小猫头像又发来消息。
他没理,穿好衣服开始洗漱,站在洗手间的半人高镜子前,他突然想起昨晚发的照片。
哦,对,谈个恋爱。
于是他一边放着歌一边回消息。
“作息紊乱……”龚要不比赛的时候对时间没什么概念,饿了吃困了睡,看什么时间。
现在下午一点多,房子里十分昏暗,只开了一盏台灯,他的窗帘很厚,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这是他个人的习惯。
他从没想过,其他人在做什么呢?
于是他问:“你在做什么?”
小猫头像说:“哦,刚吃完饭。”
接下来做什么,赵邱宇还没想好。
他每天躺在床上,闷透了。
“打算跟你聊一会儿。”他又补充说。
心里暗暗希望这个聊天搭子别不理自己。
“生活很无聊。”
龚要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离群索居的怪人。
赵邱宇突然发现聊天打字emo了,笑了笑,调侃说:“你腿也断了?”
“断过,你正断着?”
赵邱宇被对方的话逗笑,但一动腿就疼。
“是啊,躺在床上,外面树杈子上老是杵着两只傻鸟,无聊死了。”赵邱宇猜那棵树是那两只鸟的家。
赵邱宇发了张那两只鸟的照片,树枝上的两只麻雀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镜头。
龚要打开图片看了看,确实的医院的窗户,窗边放着一只粉色保温杯,窗外光秃秃的树杈上蹲着两只胖鸟。
粉色杯子——是个女生。
于是他说:“我腿好着,要我去看望你吗?带个果篮或者你希望我带着的东西。”
赵邱宇没想到对方把护工阿姨的杯子误以为是自己的,他看完这长长的一段字,初步猜测对方是年纪偏大且古板无趣的男人。
“奔现呐?”赵邱宇说。
龚要百度了一下奔现:网络流行词,指由线上虚拟恋爱转为线下真实恋爱。
龚要琢磨:看来小猫是想跟自己谈恋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