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巡抚远去,陆星璇拍拍身上灰尘,道:“走吧。”
那巷子深,隐约间能听见咒骂声,陆星璇仔细听来,不过是在骂陆水林不讲信用,斗蛐蛐输了竟想偷偷跑掉。
向来不喜陆水林的冯玉墨讥讽道:“没想到竟还有人信他会讲信用,可真是天真。”
他实在想放任不管,奈何陆星璇易遭到其祖母痛打,也只能跟着陆星璇罢。
陆星璇环视四周,她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帮忙,也易遭到反攻。
不过,打架不是唯一的方法,她看到地上的木棍,瞬间有了想法,小声同二人讲了下。
秦越山笑着点点头,心想陆行悬主意真多。
“那儿在干什么!官府的来了!”陆星璇猛地一吼,那巷子里的人半信半疑。
直到听见“咚咚”声,又有怒喝,“那在干甚么!”
这才信了话,但依旧气不过,其中一人“呵忒”一声,向陆水林吐口水。
“下次别让我在闯到你!”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陆水林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恨陆星璇为何还不来救他,等他出去,他定要找祖母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忽地,他的脚被踹了下,一片阴影落在他身上,他尖声大叫:“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用手挡住脸,意想中的拳头却并未砸下,只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些人已经走了。”
那冷冷的声音同火把跌入草堆,陆水林顿时忘记自己此刻狼狈模样,怒吼道:“你明知我被人拖进巷子,为何不早来!是想让别人打死我吗!”
冯玉墨二人皱眉,不约而同想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拦着陆星璇。
不过这些话却引不起陆星璇一点情绪,她如同看杂碎一般,道:“嗯,又如何呢?”
她懒得费口舌同一个脑干缺失的人说话,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你若想等他们回来,就继续躺着罢。”
秦越山追上扬长而去的陆星璇,仍是担心,道:“他若是在你祖母前颠倒黑白,该怎么办?”
原先不拦着陆星璇,就是怕其祖母挑事,但如今看他那态度,恐怕无论去不去救,都一个下场。
“你认为他敢说自己因为斗蛐蛐,欠钱被人打?自然不敢,故而会寻其他理由来挑事。”她顿了顿,又道。
“他还欠我些东西,那些人下手也没轻重,打死也就把他丢在荒野,不救他,我当初的赌约不就白做了?”
“再者,我这阵子不回陆家,祖母也定不可能到书院找我麻烦,毕竟陆水林最要面子。”
一通分析得头头是道,秦越山佩服地看着陆星璇,不禁赞道:“不愧是这几月的魁首。”
谈话间,一辆高大的马车缓缓驶过,是镇上几乎见不到的款式,冬风凛冽,挑起马车上的帘幕。
陆星璇恰好抬头,与低头的小郎君对视,那娇生惯养的模样与三人形成对比,只见他漠视他们,又转过头去。
偏生得一副好模样,叫冯玉墨好生感叹,“长得可真不像这儿的人,一晃眼,还以为是个女娘。”
陆星璇倒是点点头,赞同了他的观点,却也生疑,如此华丽的马车,一眼就知是大富人家,可这偏偏是穷乡僻壤,怎会来富人家?竟也不怕刁民袭击。
秦越山盯着马车好久,才道:“那是许家的马车罢,那后刻着许,而远近的富人家姓许的,也只有巡盐御史许家。”
他从父亲口中知晓不少事,故而也很熟悉,继续道:“这许家在依安县,许是岁末回京述职,恰好经过这罢。”
“说起来,刚刚那郎君同我们一般大,上头还有一个兄长,他在经商方面颇有天赋,故而这家产越积越多,但大多数都会上交朝廷,以充国库,也就颇得皇帝喜爱。”
陆星璇不作表示,只当是露水相逢,在这年代,再遇上的机会也为零。
秦越山瞧见陆星璇不感兴趣,也就停下,不再多说。
忽而想起什么,询问道:“行悬,按书院往年,不久后有场赋诗比试,今儿我们已是内舍生,有资格参与,你要试试吗?”
旋即又补充:“赢家可得一扇猪肉。”
陆星璇这才起了兴趣。
临过年,虽说陆家情况比往年好得多,但依旧有些入不敷出。
若是得了猪肉,那过年就有得吃了。
“试试吧。”
陆星璇深知除去内舍生,上舍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故而更加潜心学习,试着精炼语言。
而另一边,陆水林回到家,一身青紫的伤令家里人心疼不已,接连问怎么了。
他哪敢说真话,只得用深夜看书,导致眼睛昏花,没看清,不小心摔了几跤,听此,又是给他端凳子,又是擦药的,像是对待甚么珍宝似的。
来的路上,也想过说是陆行悬捣的鬼,但上次一事后,不少人在背后唾弃他,那么大了还让家里人帮着欺负堂兄。
所以这次也只能想着独自一人去报复。
陆良近听到这话,心中暗喜,终是不再整日斗他那个蛐蛐了,按陆水林的长进,这几日的学习定能冲上榜来。
忽地想到白云书院传统,乐呵呵道:“不久之后,你们书院会办个诗会,赢者可得一扇猪肉,你且去试试,定会碾压众人,拔得头筹!”
陆水林莫名心虚,却又不得不应下。
又听他继续道:“那小子,定不可能参加,毕竟他那般成绩,去了也是丢人。”
陆水林在榜上月月见陆行悬位于榜首,怎么也不信,家里人问起,却也只能撒谎说他从未上过榜。
听到陆良近的话,他更是羞得别过头去,听家里人各种贬低二房。
早知会有这个诗会,他就不说那么多了,懊悔涌上心头。
自打这次以后,陆水林即便在心痒痒,都只能忍住,好生去看书,只愿能有个不错名次。
不过,许是这几次好生学了,他倒也上了一两次榜,瞬时给他莫大的勇气,只道自己只需轻轻一学,诗会魁首,必在他手。
路过的同窗听此话,全当笑话,榜尾只肖稍稍学一下,便能上去,毕竟书院不大,那榜尾还是好上的。
只当绵绵小雪,一夜间,如鹅毛般堆满书院各处,小小的哈欠,化成雾来,成了小孩儿简单的乐趣。
白云书院的诗会也就拉开序幕。
楚教习和林教习邀了新上任的江巡抚,为确保公平性,又专程请了平阳县书局的张管事,四人来评判。
书院不乏家境贫寒的学生,为了那一扇猪肉,磨练许久,当坐在温暖的场上,又生出无限渴望,若以后也能在冬日烧这么多暖炉该多好。
门被推开,冷风抢着钻入暖和的室内,靠门的学子不禁抖了下身子。
楚教习向学子们作揖,学子回敬。
“诸生冬日安好,今日又逢我院诗会,魁首的奖励想必都已知晓,我也不再多说。”
“且听题,以云为眼,冬日为题,作一首绝句。”
因考虑到内舍生今年才学诗歌,所以降低些许难度,但又提高上舍生的要求,才恰好让比试有公平。
冯玉墨和秦越山自知笔力不足,故而未参与。
等待陆星璇期间,冯玉墨发出疑问,道:“为何书院将内舍生和上舍生分开考?”
秦越山看了眼他,道:“这是地区?”
“西南。”
“书院平日可还大方?”
冯玉墨仔细想了想,若是比起他家,自是小气许多,忽然明白,“书院没钱?”
秦越山扯了扯嘴角,道:“倒也不必直说出来。”
外面等着的,可不止他们二人,陆良近就在外面候着。
听到两人的话,他讥笑道:“不愧是一起玩的,一个说话直来直去,一个连榜都没上,还有一个呢,有点学问,但不会交友,可悲啊可悲。”
冯玉墨和秦越山知晓陆良近与陆星璇的关系,对他的声音也熟悉。
听到这番话,二人面面相觑。
“再说你我?”冯玉墨率先发问。
秦越山抬眼望向陆良近,眼神一对视,对方就迅速转过头,装作与别人交谈。
“自己学问不高,又假做自己是个秀才,这才是真正的不要脸。”被暗讽的冯玉墨实在忍不了这份气来,扬声道。
一时间,众人将眼神纷纷落在几人身上。
陆良近觉丢人,立刻移开了位置,只当自己不与小孩儿计较,有**份。
却不料,冯玉墨哪是善罢甘休的主,陆良近躲哪,他就跟到哪,嘴里还拐弯抹角地骂陆良近。
令众人一时不再无聊,都看着两人这番场景。
虽说秦越山也忍不了,但家中教导甚严,实在做不出这种事来,只能在心中为其鼓劲。
这般玩闹,叫众人忘了时间,直到门打开,里面的学子蜂拥而出。
秦越山这才叫住冯玉墨,寻起陆星璇来。
而陆良近呢,早已羞红了脸,趁着人多,不知跑去了哪,陆水林找了半天也没能找着。
三人又凑在一块,秦越山询问情况。
陆星璇将题目说了遍,又大致讲了自己思路,秦越山登时惊喜起来。
“不愧是行悬,这是我从未想过的构思。”
陆星璇淡淡一笑,又问道赋诗时,听到外面好像有些动静。
冯玉墨这才把事情复述一遍。
“干得不错。”不知为何,冯玉墨二人总觉今日陆星璇心情很好,笑的次数多了起来。
“杂碎!”忽地,三人谈笑间,一道骂声直冲他们。
许大少爷出场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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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诗会争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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