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远处如剪影般的神圣教堂发出了午夜钟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年着急的争辩声。

灯火通明的域外联络中心门口。

清纯娇弱的少年被重重地推攘了下，跌落在了暴雨过后略微泥泞的地上，华贵的礼服就像是掉落淤泥的白莲，不再纯白干净，反而染上了下城区特有的污秽肮脏。

好痛——路生白的手心被擦破了，疼痛让他眉头微皱，眼尾沁出了一滴泪珠。

在他面前，背光站着一个老神在在的老女人。

她插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少年，浑浊的眼球上下打量着，好似已经那下流无耻的目光将他剥光、奸|淫了一番。

路生白被这样淫邪的目光刺了一下，顾不上疼痛，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在了嗜血猛兽领地中无措的弱小兔子，无助而害怕。

他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鼓起勇气，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倔强地抬起头道：“我真的是路家唯一的儿子，只要你打电话联系我姐姐，她们一定会来接我。钱财权力，你想要什么，路家都会满足你的，求求你。”

老女人猥琐地笑了笑，一副看透了眼前少年色厉内荏的模样：“呸，好一个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也妄想冒充路家的少爷。”

“贱蹄子”一词就像根刺深深扎入了路生白的血肉，他清澈的鹿眼满是难以置信和羞愤不堪——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是温文尔雅、谈吐得体的绅士，就算说些意味深长的笑话，都是含蓄而内敛，从不会用如此污秽直白的话语，更别说这样的词还是用在他的身上。

他气得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丝薄红，反驳了个半天，也只能吐出个“我不是”——他实在没学过那些生猛但杀伤力十足的词汇，这已经是他最激烈的反抗了。

老女人啐了一口，伸出粗糙的手狠揪住路生白的柔软的卷发，路生白疼得只被迫仰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瞪着老女人。

“怎么不是，你手环呢？”老女人看着黑发少年一览无余的手腕道。

路生白闻言好不容易升起的血色渐渐褪去，右手下意识地遮盖住左手曾经佩戴手环的地方，嘴唇微微蠕动，“手环……我手环暂时被家里人保管了。”

他就像是一直以来哼哧哼哧充当胖子的气球，在一针见血的事实下，瞬间被戳穿了色厉内荏的外表。

他慌了。

“但是……但是姐姐她们不会不管我的，你给她们通话。我知道她们的私人号，她们一定会接的！一定会的！”小少爷焦急的声音染上了泣音，急于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少年惶恐哽咽的声音，顺着微风，传递到了宁清风的耳中，那无助的声音，就像是深渊海妖的轻哼，让宁清风触触欲动。

老女人也同样被勾起了施虐欲，她笑了一声，眼神充满了**和阴狠，直勾勾地盯着一脸祈求的少年，狠心戳破了他的幻想：“你继续编。”

“要知道在帝国中，人的一生不是从呱呱坠地开始，而是从拥有身份开始。再破落的家，都人手一份帝国发放的手环，不可能没有。”

“在下城区，只有一种人没有手环，那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淫妓。”

说着老女人身体向前，凑近了路生白白皙散发着幽香的脖子，像鬣狗一般嗅着。

路生白被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瞬间后腿一步拉开了距离。

老女人不以为意，略微陶醉的眯了眯眼睛。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接近天使的人，不、他比天使更圣洁、更漂亮、更精致，而纯洁之物，最容易引起人类内心深处、最污秽不堪的阴暗与**。

“今晚我照顾一下你的生意，报酬嘛，你这么漂亮，我给你口饭吃，你给我生个大胖女儿怎么样。”

“你做梦！”

——做你的春秋大梦。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两道心声同时响起，不同的是——第一句被少年喊了出来，而第二句则被含在了少女嘴中，反复琢磨。

“呵。”她轻笑一声。

耐心等待的信息如同飞鸽，最终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少年，真的是一只被族群抛弃、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离群幼崽。

他是被命运愚弄，掉落到肮脏之地的馅饼，连作为诱捕猎杀者的饵料，都排不上号。

换而言之，眼前的小蘑菇，来者不拒，人人皆可采摘。

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跛脚少女微微抬头，遮住眼睛的黑发往脸庞散落，露出了将月光都吞噬的幽深眼眸。

——不，这个人，只能是她。

已经是她后花园中的小蘑菇，怎么可以让这个肮脏老朽的女人触碰呢。

她眼神一暗。

只听到嘎嚓一声，黑迹斑斑的暗淡燃油灯管轰然炸裂。

唯一的光明，熄灭了。

无边的黑暗，侵蚀了这片大地。

“当当当”——远处如剪影般的神圣教堂发出了午夜钟声。

苍老淫邪的女人吓了一跳，一时不察，竟被路生白挣脱了束缚。

他抿着唇眼尾发红，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往逃离，昏暗得几近黑暗的灯光就像是蒙住眼睛的手掌，让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慌乱中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瘦弱高挑的身体，差点跌倒，被对方稳稳扶住了。

后面的流氓穷追不舍追，小少爷一心只想逃离，匆匆忙忙说了句对不起后，就像一只炸毛的流浪猫一样落荒而逃。

而被撞到的黑影静静地看着他逃亡的背影，不发一言。

只有蠢蠢欲动的触手和到处飞扬的羽触和暗示着她内心的雀跃。

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还残留着少年温度的指尖。

——会抬起小jiojio跑路的小蘑菇，真可爱啊。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微微扬起了一阵风，携带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宁清风如鬼魅般伸出手，揪住越过她的老女人，手臂往后狠狠一拽，女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后飞了起来。

她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痛苦地发出了呻吟，“咳咳咳，哪个不长眼睛的。”

——刚刚那一勒，差点将她脖子勒断。

跛脚女孩抬起腿，对着女人剧烈起伏的胸口，带着一股狠劲往下一踩——那力道，仿佛要对方的命。

“啊啊啊——”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起，老女人瞬间爆出了尖利的惨叫，打破了死寂的黑暗。

“别叫，收着劲，死不了。”宁清风冷冷道，望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这是恶魔。

老女人的惨叫戛然而止，被恐怖眼神盯上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背脊发凉，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是认真的，那是对人命不屑一顾的眼神，她见过！她是认真的！她真的会杀了她！

“大姐，我……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抖着嘴唇祈求道。

宁清风偏偏头，没听到似地、好整以暇地踩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碾磨，问道：“刚刚，碰他了？”

老女人浑浊的眼球瞬间睁大。

随后，一道惨烈的叫声刺破了天际。

*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太平夜。

无人问津的小巷子中，恐惧的请求、痛呼、惨叫连绵不绝，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仿佛经历了无尽折磨后的悲鸣。

血腥味越发浓郁，逐渐往外蔓延，引得无数漆黑的乌鸦闻味而来，停歇在了楼顶上，腥红的眼珠盯着黑暗中上演的暴行。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一瞬。

浑身是血、双手烂成碎肉、被冷汗浸湿的流氓睁着模糊浑浊的双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晕过去。

幸运的是，恶魔停止酷刑了。

老女人一直被疼痛拉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有了松懈，就在这时，恶魔玩弄够了猎物后，如同地狱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炸开。

这是今晚她说的第二句话——

“知道吗？贱蹄子这样的词——”

“我不喜欢。”

明明是白色可爱、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蘑菇。

怎么就是人人可轻贱的玩意呢？

“对、对不起……我不敢了……”老流氓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她身上，这一瞬间，不知道是隐隐月光下反射的手环让她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还是强烈的求生欲给了她勇气，她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张开了被血染红的嘴，疯狂喊道：“我是帝国工作人员！我有权对你开启审判之环！你敢杀我！你必定……”

“呃……”

还没等她说完，跛脚少女就抬起了那条残缺的、丑陋的脚，像是巨龙对待蝼蚁一般，生生踩断了她的喉咙，“哦，我听着呢。”

老女人绝望地睁大了眼眸，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丑陋的贱民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浑浊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这个瘦弱单薄的身影，“嗬嗬”地恶毒诅咒道：“你……会……下地狱……”

话真多。

跛脚怪物沾染了血沫和肉屑的的脚再次狠狠一踩，“咔嚓”一声彻底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同一时间 ，蓝色幽幽的光芒骤然从跛脚少女的手环亮起，伴随着机械却又威严的声音——

【开启对身份号为551927400609132798的公民的审判，18次强｜奸未遂，126次当街抢劫，369次偷盗财产，2645次寻衅滋事……】

【杀人既遂16次，罪大恶极……审判中……】

听着罄竹难书犯罪史的触手怪物：……

她只杀过人，其它的乱七八糟的罪名她可不背。

原身看着像个只能躲在阴影处的垃圾老鼠，竟然能这么刑，属实是有点畜乎意料了。

不过，反正原身也死了，墓前一切安好。

除了手环上的一条信息——

【经过神圣的四合审判，您的判决已下——驱逐出境、流放黑渊。距离执行期倒计时58天，逾期将处刑。】

与此同时，手环上出现了帝国之剑图标下血红色的倒计时——57：23：56。

上面的数字好似沙漏中的沙子缓缓减少。

它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它剑尖之下的命运囚徒挣扎在地狱中，惴惴不安……最终歇斯底里。

但这不包括触手怪物。

黑暗中的跛脚女孩在死不瞑目的尸体制服上擦了擦染上脏污的鞋底，歪着头只思索了一瞬，就放弃收了这具尸体——太脏了，收了都嫌弃。

拦路的垃圾已经解决，她该去找她的小蘑菇了。

此刻她的心情非常愉悦。

跛脚女孩抬起头，鼻尖轻嗅——一道纯洁又诱惑的清香在巷子里轻轻飘荡，连成了一道细细的长丝，成为了猎杀者追寻被标记猎物的指引。

宁清风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笑容——

“找到你了，我的小蘑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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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