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少年强烈的求生**让柔软的菌丝就像一团细腻的雾气,充斥了整个巢穴。

宁清风接收到了,少年的信号——他想活。

路生白闻言身体微微僵硬。

就像是被取香诡掐住喉咙快要窒息时,他脑海中回荡的,也是祈求谁能救救他。

他怕死。

死亡,多么可怕啊。

就这么躺在了棺材里,再也不会呼吸,不会思考,再也感受不到春花烂漫,也感受不到时光匆匆,最终,被世人遗忘在某一个角落,彻彻底底地消失。

想一想,都让路生白恐惧地无法呼吸。

他还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个肮脏无人知的地方。

他想活着难道有错吗?

眼泪在他清澈的鹿眼中不停打转,“求求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是路家的少爷,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求你了……”

少年卑微地恳求着猎食者放过他。

但显然,猎食者心硬如铁,冰冷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不行。”

宁清风语气平淡,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间的冷汗暴露了她此刻所遭受的强烈痛苦。

见对方不为所动,路生白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转而开始抽抽噎噎地放狠话威胁——

“……你要是……敢这么对我……路家……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在蜜罐中长大的小少爷就算是放狠话,也是来回车轱辘一句“杀了你”。

但是等他看到强势靠近的女人时,他最终还是可耻地屈服了。

“我……我选活。”他哭着小声道。

宁清风得到了同意,将他抱进了怀中。

白色的布屑纷飞,散在了他如白雪般的脖颈上,飘过了他清澈美丽的瞳孔,最终落在了肮脏无比的地面上。

在女人抓着他柔软的黑发一次凶狠地靠近他精致的脸蛋后,他泛红的眼眶瞬间睁大——

“啊——”

肤白如雪的眼眸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逐不停晃动,伴随着少年的呻|吟求饶——

直至黎明。

*

大暴雨过后的第三天,明媚的阳光难得光顾了这片被遗弃的大地,但不包括——四面封闭、连通风口都没有的地下室。

沉闷昏暗的房间中,散发着各种混杂的气味,有煤油燃烧后奇怪松香味,有饱含绝望恐惧无助情绪的泪水味,还有来自酣畅淋漓事情后充满的石楠花味……

但这些味道,于大吃了一顿蘑菇炖小鸡的餍足怪物而言,都只是辅调。真正压过一切,勾引她心神的,是轻盈、清新、如同冬日寒雪躲藏在泥土中的绿意的味道——这个,是小蘑菇的味道。

代表生机的微甜鲜美菌丝味。

宁清风的头发散乱在了狭小的床铺上,被紧紧相帖的小少爷压住了一部分,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头发似有生命般的缓慢蠕动,最终不舍地离开了少年,变回了普通的头发。

她半坐了起来,看向了身旁。

最后的煤油早已燃尽,但这丝毫不妨碍宁清风于黑暗中看清缩成一团的小蘑菇。

从上到下,幽深的视线充满占有欲地将少年扫了一遍。

肿成核桃的眼眸、青紫可怖的脖颈,甚至连柔软的耳垂都没有放过。

小蘑菇饱受风雨摧残。

任何人看到矜贵的小王子落到这个场景,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怜惜心疼之情,恨不得把他碰在手心中小心呵护,让他再也不用受半点伤害。

但宁清风是怪物。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

好可爱。

布满她气息的小蘑菇,更加可爱了。

而这样又娇又嫩的小蘑菇,是她的。

她满足地再次缠上了少年,用将在睡梦中依旧努力和他隔开距离抱进了怀里,像一只章鱼一般紧紧纠缠着自己的猎物。

在瑟瑟发抖的白色精神丝的安抚下,缓缓闭上了眼眸。

她的精神体,也就是她的本体,在吃了一顿小蘑菇后,原本不停涣散的趋势稍稍减缓了,虽然依旧造成她的大脑不停被尖锤敲击,痛得她想毁灭一切,但暂时还可以忍受,毕竟——小蘑菇在这里,要是毁掉了,就没得吃了。

白色细长的菌丝,是罕见的治愈型、锚点型、镇定型精神丝。

对于肉|体毁灭精神混乱的怪物来说,让她无比地放松安逸。

地下室开始颤动——

巢穴,蠢蠢欲动了,想要将彻底将小蘑菇融入骨血中。

——经过巢穴之主与床上少年的一夜纠缠,两者的气息彻底交融,它接纳了小蘑菇的存在,并且,就像巨龙盘卧一般,将他护在了最柔软、最关键的部位。

但同时,怪物的本能,也在尖叫着——吃了他!

让小蘑菇彻底成为骨血中的一部分,永生永世。

宁清风倏地睁开眼眸,冰冷地看着对面的墙,缓缓伸出搂着小蘑菇的手,抓住了那一截藤蔓般企图作恶的触手,手一用力,就唰地捏爆了。

血液喷溅到了床上和墙上,如同水滴入棉花一般,渐渐消失了。

宁清风神色冷冽,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强烈的压迫感充斥着整个巢穴——

小蘑菇是她的。

除了她,没人可以觊觎他!

就是是她的触手——也一样。

触手们颤抖了一瞬,不甘地退了下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甩了拟态成床垫的叛徒一个**兜——

都是触触,凭什么你可以有资格贴贴!

呸。

宁清风的威慑很到位,周遭恢复了正常,可怖怪诞的巢穴重新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下室……

*

黑暗得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

睡梦中的路生白紧皱着眉头。

他好似走在一条长长的、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走廊,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没有见到光明。

脚下越发地粘腻、沉重、柔软,他低下头,竟然看到了一堆涌动着的虬结触手,浑身布满了突起的吸盘,漆黑的颜色如同深渊所凝结,此起彼伏着。

他的视线似乎迎来了怪物的注意,无数触手倏地向他涌上、铺天盖地,淹没而来。

“啊——”

他尖叫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眸,胸膛剧烈地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回到现实的真实感。

全身刺刺麻麻的疼痛提醒着他所遭遇的一切,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无血色,清澈的眼神中充满了仓皇,宛如一潭死水。

委身于一个流氓这件事实,不是这一刻才明悟。

早在他被肮脏的下等民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欺辱索取的时候。

他就在来来回回的折磨中,一次次被迫睁眼接受这个残忍的事情。

每一次女生的凶狠,都将这个血淋淋的事情剖开,一点一点,如同耻辱印记,刻在他的骨血上,烙印在精神中,不停地提醒他——

他正在被这个肮脏的女人占有着。

她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上面,无论他怎么挣扎逃脱,都被牢牢笼罩阴影下,直到他彻底耗尽了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由此成为了任由对方发泄的娃娃。

滚烫酸涩的眼泪,从肿成一条缝隙的眼尾流下来。

恶魔恶魔!

混球混球!

他要杀了她!

杀了她!

内心的阴暗一瞬之间无限膨胀,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向天地怒吼,宣泄着绝望和不甘。

“怎么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慵懒沙哑的声音,酥酥麻麻——对方正在用尖牙轻轻撕咬他敏感的耳垂。

这个女的怎么还在这里!

路生白猛然一惊,内心的凶兽瞬间缩成了一只小鹌鹑,瑟瑟发抖。

恐惧害怕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连手指都动不了。

过了一会后,他才找回了知觉,发出了尖叫。

“啊——”

冲破耳膜的声音在宁清风耳旁响起,甚至让她产生一瞬间的眩晕。

路生白连滚带爬地试图缩到墙角,却发现浑身无力,沉重得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完全无法动弹。

好疼……

不停拉扯着神经的,是如同远古牙象来回碾了无数遍的疼痛,疼得他嘶嘶抽泣。

小时候,就算是破个皮,家里都会一阵兵荒马乱,嚷嚷着让高级医师上门,甚至还当场铲了那块让他摔跤的可恶土地,换成了小池塘。

那样的日子,仿佛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路生白只能当作珍藏在罐子里的回忆。

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疼得无处安放自己的身体,真要细究,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更痛。

真要说……那便是被女人重点摧残的……

真可恶!

这一刻,心灵的痛苦自厌甚至压过了肉|体的疼痛,让路生白本就肿得不行的眼睛更加酸涩滚烫了。

宁清风拧了拧眉。

怎么感觉小蘑菇像是水培的,会哗啦啦流眼泪,轻轻一戳就哭唧唧。

她虽然接受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零碎信息,但是对于人类的情感思想,就像隔着一层水膜,总归是看不真切,也理解不了。

眼泪于她而言,就是咸味的生理盐水,不具备任何意义。

但很奇怪,和小蘑菇结合后,小蘑菇的哭泣竟然会让掀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很陌生。

“别哭了。”宁清风将哭得像个花猫一般的少年抱进了怀里,轻轻舔掉了他眼尾晶莹的液体——

原来眼泪,不仅咸,还有一点苦味。

水对于人类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还任由它流出体内呢。

用八条腿走路的宁清风理解不了。

怀里的小蘑菇似乎抖得更加厉害了,惊恐的眼泪完全止不住,肯定是——

被冻到了吧。

——小蘑菇脸蛋光滑细腻,连毛孔都看不见,一点都不防冻。

搞清楚原因的宁清风将小蘑菇搂得更紧,将下巴抵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轻声道:“睡吧,我抱着你。”

——对于身上沾染了她气息的小蘑菇,她罕见地多了几分耐心。

“求求你……放了我……”路生白哭着小声祈求道。

他怕得要死,身体相触的地方让他感到那一处好像起了疹子,很痒很痛。

因此尽管他喉咙也肿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但是逃离恶魔的急切渴望还是让他忍着刀割一般的疼痛开口了。

他最珍贵的东西,昨晚已经被夺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一切,该放他走了。

他才不要在留在这个让他失去了一切的肮脏之地!

路生白小声抽噎着。

宁清风歪了歪头注视着他,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了下来,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感。

她说:“不行。”

“你和我做了交易。你的心跳、你的血肉、你的灵魂,全属于我,直至永远。”

神明的垂青是吝啬的,只有信徒完整的祭品,才能引来祂的注视,而一旦应许,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给过他机会。

是他选择了活。

想要离开,只有——

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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