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辰！”姬玄羲出去不过一刻钟，待端着碗一进来时，就发现他闭着眼睛，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沈星辰，醒醒。”姬玄羲去探他鼻息，方才太医的话历历在目，觉他一切安好，她才镇定下来。

沈星辰并无大碍，只是昏睡过去罢了，听到有人叫他，他慢慢转醒。

“你先喝一些再睡，本王不扰你。”

沈星辰把头扭过去，凡是汤食，他皆不想用。

那碗落胎药，会是他一世的梦魇。

“为什么不喝？”姬玄羲按捺着脾气，缓缓问道。

沈星辰不答，重新闭上了眼睛。

“沈星辰，本王在与你说话！”姬玄羲深吸一口气道。

天下人只有她的母皇父主可以让她弯下腰来，她也从不曾侍奉过谁。

如今她做了，眼前的人却敢无视她。

沈星辰依旧闭着眼睛，摆明了不愿回答。

姬玄羲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你要本王灌进去是么？”

这句话碰了他的痛处。

沈星辰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通红，嘶吼道：”那王上灌便是，有什么是王上不能做的？王上何必自己动手，直接叫暗卫按住我，让我不得呼吸，不就灌下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姬玄羲面前扬声，不顾一点京城公子的仪态。

姬玄羲身子微微一僵，显然她也想起了那一幕，握着汤勺的手一点点用力。

“沈星辰，本王错了。“姬玄羲垂下眼睑道。

除了对姬梵听，姬玄羲又何曾向谁这般认过错。

沈星辰不言，闭上了眼，他不想在流泪。

泪水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已迟了，先用食。“姬玄羲命令道。

她不再劝，而是直接把盛了汤的勺子递到他的嘴边。

“你若喝了，明日本王把止言送回你房里伺候，他如今已在王府。“见他还是不张嘴，姬玄羲把汤勺收回来放回碗中来回搅动，淡淡地说道。

沈星辰突然睁开眼睛，道：“此言当真？“

“当真。“姬玄羲见他有答应之意，看着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柔光。

“此次之事止言功不可没，你有个好侍儿。”姬玄羲轻轻地道。

沈星辰轻笑：“当不得王上的夸奖，只是他日后若还有犯错，请王上饶过他一次。罚他洒扫这些无碍，只是求王上不要将他放进勾栏院。”

他还不明白止言如何立了功，可既然明日就能见到止言，他此刻又何必询问義王。

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还能活多久，不如乘着此次机会，为止言求得一枚命符。

姬玄羲垂下眼帘，淡淡的开口道：“先喝罢。”

无人知道他此刻情绪的波动，只有她知道她后悔了，她做了太多件错事了。

“王上把汤搁下即可，星辰喝便是。”得不到回答，他也不恼。

“你的手两月之后才可动。”姬玄羲把再次汤递到他的嘴边。

沈星辰抗拒不得，只能一口口喝掉她递到嘴边的汤，只是喝了还不到三分之一时就摇头说不要了。

姬玄羲观他神色，知他不适，便不强求了。

“好，你先休息。“

姬玄羲把碗搁在桌上，俯下身子，把他轻轻地放平。

“睡吧。”

吹灭了烛火，姬玄羲转身往外面走。

直到此时，在黑暗中，她的脸上才浮现出了迷茫之色。

虎毒不食子，她却以她的愚蠢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可以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可以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可在这后院几亩地上却被人玩弄设计。

没有人可以不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