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染推门而入时,聂柯已经缓和了情绪,只是乍一看到洛子染,又有要落泪的趋势。
洛子染看着聂柯抹眼泪,有些懵了,本来心底生出的怨气都不知往哪里放,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聂柯擦了擦眼角,露出一抹笑容,冲着洛子染示意,“坐,是不是还为着今天的事情怨我呢。”
洛子染没出声儿,顿了许久,说了真话:“是。”
她声音很冷,带着一丝轻颤:“大夫说,轻禾身上会留疤。”
这回换聂柯顿住了,他没有看到行刑,原以为小侍会因为洛子染宠爱他的缘故,不敢下狠手的,可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一时房间沉寂下来,两人静坐无声。
良久,洛子染出声:“爹若是无事,子染便告退了。”
洛子染说完,起身便往门口走。
“站住。”聂柯叫住她。
洛子染转身,站在正中间位置,看着聂柯。
聂柯开口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只打算娶他一个人?”
洛子染回答得很干脆:“是。”
聂柯的话里面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娶一个青楼小倌做正君?”
洛子染还是肯定的一个字:“是。”
“你知不知道青楼出来的男子是不会怀有身孕的,你是想让洛家绝后吗?”聂柯没想到莫轻禾竟然在洛子染心里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除了他谁都不要,谁都不娶。
青楼为了防止小倌怀孕,都会让他们服药,这药极为伤身,久而久之就再也不会有身孕,莫轻禾十二岁便入了青楼,虽说不是从那时起就接客,可怕也是再难以受孕。
洛子染仿佛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色:“不是还有大姐吗,大姐夫也快生了吧。”
聂柯完全不能接受,一时之间忘了之前洛卓南跟他说的话,脱口而出:“我是不会让他进将军府大门的。”
洛子染针锋相对:“那他也可以不进这个将军府的大门。”
她这话的意思绝不是愿意让步,不让莫轻禾进府,而是她如今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府邸。意思是不管他同不同意,莫轻禾她都要娶,大不了就略过他这个爹。
“好!好!好!”聂柯一连说了三个好,气的呼气不畅,“所以你是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及我这个爹了是吗?”
洛子染抬头,眼中尽是寒意:“那么爹你责罚轻禾时,可曾顾及过我这个女儿?”
聂柯心中气极:“我若不是为了你,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
“别拿为我好做幌子,您什么都不做,就是为我好了。”洛子染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推门出去。
聂柯狠狠将桌上的茶盏拂下桌,瓷片砸到地上破裂的响声在洛子染身后响起,她没有停顿,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将门关上,径直离开。
身后响起轻轻的啜泣声,洛子染踩在阶梯上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去。
守在外面院子里的小侍奴仆隐约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一个个都低下头,不敢出声。
洛子染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慢悠悠问道:“今天是谁动的手?”
无人应声。
“呵!”洛子染轻笑一声,“没人说话?还挺互助的,那便一起罚吧。说出来有赏,没人说,那便一起受罚,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果然有人内心松动,犹豫着站了出来,他手指向面前的一个小侍,磕磕绊绊道:“奴,奴知道,是橘酒。”
洛子染眼神瞥向他指着的那个小侍,他身体一直在抖,脸上惊恐万分。
洛子染的目光刚落在他身上,他便猛的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只是奉命行事。”
没一会儿,他额头便青黑一块且肿了起来。
连宁看着于心不忍,对着洛子染道:“染姐姐,算了吧,他也只是听吩咐办事罢了,就算轻禾哥哥受了伤,也不能怪他啊。”
洛子染没有吱声,直接忽视了他,连宁脸色有些难看。若是以前她听到他的话,肯定会给两分面子,还会说他善良。可如今却……都是莫轻禾那个死妖精,狐狸精!
连宁心中不忿,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受伤委屈,他半蹲在洛子染身旁,拉晃她的衣袖:“染姐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
声音戛然而止,连宁摔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倒不是洛子染推了他,她只是扯开了袖子,他本就没有蹲稳,不小心摔了下去。
“洛子染!你眼里是不是就只剩下莫轻禾那个贱人了,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的错……”连宁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洛子染冷若冰霜的眼神吓退,她的眼神不含一丝温度,溢满杀气。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看着他,第一次是在他挑衅莫轻禾时,不,或者说这次的目光比上次更加恐怖。上次只是冷冷的警告,这次却仿佛要杀人一样的狠厉。
洛子染随手指了一个小侍,道:“给他掌嘴,不会说话就教教他。”
连宁被吓到:“染姐姐,我知道错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小侍的巴掌声打断。那小侍平时就看不惯连宁,明明和他们一样都是伺候人的小侍,凭什么连宁就可以趾高气扬像个少爷似的,他们都不敢得罪他,都得讨好他。
连宁本来双手撑住身体准备起来,可那个小侍却不给他机会,一掌接着一掌,把他扇的撑不住身体,仰躺在地上。
另一边,洛子染没有发话,那个小侍还在继续磕,额头破皮流出暗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地上的砖石,他却依旧不敢停下,一边哭一边继续用力磕头:“小姐,放过奴吧,奴全是听从主君的命令啊。”
洛子染还是不出声,突然,吱呀一声,聂柯将房门拉开,他看向扇连宁耳光的那个小侍,阻止他道:“住手!”
那小侍看了一眼聂柯,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洛子染,识相的退了回去。
聂柯看了一眼脸颊红肿的连宁,“回去上点药,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懂得身份有别。”
连宁本来还打算跟聂柯诉苦,这会儿一听他这话什么都不敢说了,老老实实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一个告退的礼,慌乱离开。
聂柯随后才望向跪在地上的那个小侍,淡漠道:“起来吧。”
“谢主君。”小侍心里送了一口气,忙不送开口道谢,站起来,身形不稳的晃了晃,没人敢去扶他。
院子安安静静,每个人都担心害怕。
聂柯面上有些苍白,他实在不愿意和自己的女儿走到这一步:“差不多就行了,命令是我下的,是不是还要打我三十鞭你才满意?。”
洛子染起身行礼:“女儿不敢。”
聂柯笑了:“是不敢,不是不想,对吧。”
他向两旁的仆从吩咐道,“去,拿鞭子来。”他看向洛子染,“你就在这看着。”
聂柯转身在院子中间跪下。
洛子染皱眉,上前去拉他:“爹!您别这是做什么。”
聂柯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你别管,与其让你在心里怨我,不如挨一顿鞭子呢。”
没想到聂柯会来这么一出,洛子染只觉得头疼:“您别闹了,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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