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庚帖

常家住在临省的省城里,从寿眉县过去大概要三四天的时间。路上闲着无趣,豆子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林绵绵怀里抱着个靠枕歪坐在马车上,没心思看书,也没心情赏景,就这么枯燥的坐着,跟只长在车厢角落里的一颗大白蘑菇一样。

豆子坐在他旁边将尚母送的食盒打开,拢共三层,粉粉绿绿的放着不同口味的点心。

“少爷,您要不要尝尝?”豆子眼睛晶亮,抬头看林绵绵。

林绵绵排斥的摇头,鼓起脸颊说道:“这般贪吃,若是被毒傻了可怎么办?”他手指抠着抱枕上的粉色荷花,还在为尚母一口否了他要庚帖的事情生气。

豆子目露可惜的看着怀里的食盒,呐呐道:“可若是不吃,过两天就该放坏了。再说这糕点是尚娘子送的,她应该不会毒少爷吧?难不成她要娶个傻少爷回去?”

林绵绵目光软软的横了他一眼,垂眸抱紧怀里的抱枕,心道还真有可能,傻了才好欺负,“我没胃口,你替我把它吃了吧。”

得了林绵绵这句话,豆子嘿笑着捏起一块绿色的糕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清甜的绿豆口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很少能吃着这么细腻好吃的糕点,享受的闭上眼睛,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

看豆子吃的这么香,林绵绵也有些嘴馋,可既然刚才都说了不吃,这会儿若是反悔该多丢面子。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旁边翻出来一个匣子,打开盖子从里头捏出一颗甜蜜饯,含在嘴里慢慢化。

林绵绵自我安慰,蜜饯要比糕点甜,至少吃着安心。

易峰书院

翌日一早路长歌就去找尚安,瞧见她站在“木”字学堂门口,众人好奇的伸出脑袋看她,小声议论,“看,路长歌!”

易峰书院根据学子年龄学识参差不齐,特意将学堂分为五个等次。金、木、水、火、土,其中以“金”字为首,里面都是已经中了秀才,且来年秋闱中极有可能夺得举人的学子。

而路长歌又是易峰书院“金”字学堂里的顶尖人物。平日里在书院里都极少能见到的人,如今竟主动来了她们“木”字学堂门口,着实让人好奇。

尚安本来正在晨读,还是有人提醒,她才看到歪靠在学堂门口的路长歌。尚安疑惑的站起来走出去,“你找我?”

“自然,难不成这书院里还有另一个刚娶了侧侍并且叫尚安的人吗?”路长歌笑,抽出塞在袖筒里的手,朝尚安抱拳,“我是来给你贺喜的。”

路长歌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尚安一愣,迟疑的问道:“你给我贺什么喜?”她跟路长歌没有丝毫交情,说是两看相厌都不足为过,路长歌给她贺喜,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铁定没安好心。

“恭喜你娶了个夫郎。”路长歌将手重新揣回袖筒里,身体没骨头似的懒散的靠着门槛,眼睛笑成一条缝,“知道你娶了别人,我高兴的一宿没睡。”

先气后乐,活生生熬了一宿。

尚安眉头拧紧,不明白路长歌这话里的意思。

路长歌说,“既然你都娶了旁人了,那就把绵绵的庚帖还他吧。从此你搂你的温香软玉,他当他的孤家少爷,两不相干。”

两家自幼定的娃娃亲,如今正经夫郎还没娶过门呢,那边尚家就先抬进来一房侧侍,这等辣眼睛的骚操作,路长歌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林绵绵要守孝三年,尚家却在这时候娶了侧侍,只能解释为两家婚约作废。万万没有吃着碗里还肖想着锅里的道理。

偏偏尚安还真就想着锅里的。饶是她脾气再好,此时也难免有些不耐烦,尤其是路长歌一口一个绵绵,“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与你何关?”

路长歌笑,语气理所当然,“他是我少爷,他的事自然跟我有关。”

若是尚安能争口气,稍微比她优秀那么一点,路长歌都不会以这幅姿态站在她面前,偏偏尚安不,她还没有优秀到配得上林绵绵的地步。

“路师姐莫要给自己脸上贴金,莫说你是林府下人,你就是林府管家,这事你也管不着。”尚安被激出火气,手背在身后,“等三年守孝期结束,我便迎娶绵绵回府,如今娶的不过是个侧室,将来主君的位置还是绵绵的。”

门口尚安的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惹的里头的学子们蠢蠢欲动,手里的书怎么都看不下去,连偷偷睡觉的学子都醒了过来,众人挤挤挨挨的围在门里头看热闹。

路长歌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声音微冷,“这样的主君,他不稀罕。”

“世上女人多数三夫四侍,但凡有钱人家都是这样,从来都是如此。”尚安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明里暗里的说路长歌穷,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她自然没听说过。

路长歌气笑了,“从来都是如此便是对的吗?你若真心爱他,怎舍得将自己在给他之前先分给了别人?”

她直起腰身伸了个懒腰,“这样吧,你我比一场,我以光明正大的方式拿回绵绵的庚帖,我要让你看清楚,你比我,连提鞋都不足,更别提娶绵绵了。”

尚安脸上带笑,只是笑中底气不足,“我为何要跟你比?”

“你得证明自己配得上三夫四侍才行。若是你赢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不踏足林府,若是你输了,便将庚帖还我。”路长歌挑眉看着尚安,嗤笑,“莫不是怕了吧?难不成尚师妹在书院里学了十多年,只有家世能拿的出手,自己其实是草包一个?”

“这样吧,我让着你。”路长歌笑,声音温柔,余光往学堂里瞥了一眼,故意激她们,“你别怕,不然会让我看不起你们‘木’字学堂里的人。”

尚安气的双手攥紧垂在身体两侧,学堂里已经有人看不惯路长歌的嚣张姿态走出来站在尚安身旁,“笑话,我们岂会怕了你?路师姐不能因为自己是‘金’学堂里的人就这般欺辱我们!”

“就是,我们‘木’字学堂也不是任由别人挑衅的。”众人七嘴八舌的撺掇尚安,“跟她比,路长歌也就嘴上功夫好点,真比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尚安咱们不跟她比文章,咱比别的,你可别怂,不然我们都看不起你。都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了,哪有退缩的道理。”

这群人看热闹不嫌弃事大,一个个群情激奋的像是路长歌要抢她们的夫郎一样。尚安如今有股骑虎难下的滋味。

还没等尚安反应过来,众人已经代替她跟路长歌应下了这场比试。

“……”尚安一脸懵逼,她为何要跟路长歌拿林绵绵的庚帖比试?毕竟这场比试无论输赢她都是亏的。

路长歌眼里的笑几乎化为实质,“比什么?你们选,我无所谓。”

众人看向尚安,想让她挑个自己拿手的。

“……”尚安扭头看着身旁的同窗们,心道你们都是路长歌派来坑我的吧?这会儿怎么都知道看我了,刚才叫的那么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跟她比呢。

可局势已经这样,尚安若是退缩,日后莫说在“木”字学堂里,她就是在整个易峰书院都抬不起头来。

有人偷偷拉了把尚安的手臂,她叹息一声,抬头跟路长歌说,“这比试我应下了,至于比什么你容我想想。”

路长歌耸肩,笑眯眯的说,“行,你们想好了去告诉我就行。我比你们年长几岁,这事让着你们。尽管挑你擅长的,不然怕是会输的很难看。”

尚安咬紧后槽牙,腮帮子绷紧,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谢师姐提醒。”

路长歌跟尚安约了比试,这事不出两个时辰,整个书院都知道了。消息散开以后,这场比试便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演化成了“金”字学堂跟“木”字学堂之间的较量。

“木”字学堂里不乏有优秀者,她们对于自己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去“金”字学堂而心生不满,可以说这场两个学堂之间的较量她们已经在心里期待许久了。她们这次便要让山长、让夫子们看看,“木”字学堂,不比它“金”字学堂差在哪儿!

对于师妹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志,“金”字学堂的学子们一笑而过,显得格外淡然,“就是再过个十来年,你师姐还是你师姐。”

这场比试自然瞒不过书院里的夫子们,她们聚在一起商谈这次书院里学子们之间的大型争斗,想着该以何种方式平息。

督院一拍桌子,没好气的说,“铁定又是路长歌带的头!她就不能消停两天,怎么好好的又去欺负起‘木’字学堂的人了?”

这话就有人不爱听了,“怎么着,我们‘木’字学堂的学子们都是软豆腐了?她路长歌说欺负就欺负?我看这次还真该好好比试一下,杀杀某些学堂的傲气,不然还没登上天子堂呢,她们就以为自己是娇子了。”

说话的正是“木”字学堂里的夫子,“再说比试结果如何还真说不准呢。”

“你这话有深意啊,”金字学堂里的夫子坐不住了,谁家老师不护犊子?她昧着良心说,“我们长歌懂礼知礼,轻易不会为难师妹们,定然是有些不长眼的孩子去挑衅她了,毕竟‘金’字学堂的威严总是要维护的。”

外头学子们吵,屋里夫子们也不甘示弱,两个学堂的夫子们隔着严夫子对峙起来,眼神对视谁都不认输,最后统一看向她,“严夫子觉得呢?”

严夫子看向山长,山长仰头看房梁,心想这祸水爱泼谁身上泼谁身上,只要不影响她招学生就行。

严夫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比吧,学子间偶尔的切磋能让彼此查缺补漏共同进步,也算不得坏事,只要我们将赛事的尺度把握得当,别演化成聚众斗殴就行,日后这场比试传出去,说不定还是咱们书院里的一桩美事呢。”

山长像是才神游回来一样,拍着身下的太师椅把手,说,“那就比!”她想,这若是成了美事,来年招收的学子岂不是更多?

“这样,书院里拨出十两银子作为彩头。”山长已经是忍痛割了大腿肉,“作为激励她们获胜的动力。”

如此,原本路长歌跟尚安两人间的争斗,就这么变成了两个学堂间的较量。众人都以为只是学堂间的彼此不服气,早已忘了比试的初衷其实是为了一个男子的庚帖。

路长歌听闻这事后,抬手捂脸长叹一声。赵义以为她怕了,朝她椅子腿上踢了一脚,“你挑起来的事儿,你可别说你后悔了。”

“我后悔啊。”路长歌悔的牙都疼了,“我这回怎么就君子了起来?”

早知道还要拖上几天,她就该找人给尚安套上麻袋先揍她一顿解解气再说。我让你娶侧侍!

小剧场

路长歌:知道你娶了别人,我高兴的一宿没睡

尚安:……

路长歌:知道你有了孩子,我又高兴的一宿没睡

尚安:……你特么是我娘吗?天天为我高兴

路长歌:比你娘还高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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